第41章 进京（1/1）

哥，我和明慧商量好了，今年腊月就结婚。反正你已经帮我上门提亲过了，她爸妈也都同意这门亲事，结婚就不往后拖了。不过，你到时候肯定也不在家吧？这礼可不能少哦！

沙缺口码头，二强子来送大哥北上。杨三强搭船去淮安，走运河去山东，到山东再坐火车到北京。

嗯，估计是没空回来的！腊月结婚的话，那还有一两个月，我这来回一趟就十好几天在路上，现在也不敢打包票在北京那会没事耽搁。

放心好了，到时候陈管家会帮我送大礼给你，就是老陈管家不在老家，小陈管家也一样，你和陈大鹏不是同学吗？他从小跟你关系就好，他帮我带礼物给你也不是一两次了吧！

嘿嘿，那就好，大鹏说他爸在临海都有汽车坐的。哥，你是不是也有汽车坐啊？

当然，你哥在临海有汽车坐。从花旗国运过来的新汽车，哥让人改成红白双色的，可漂亮啦！还有火车呢，那火车咕嘟，咕嘟的，喷着黑烟，还挺快。等你和明慧结婚，你们俩和你丈人一家一起去临海看看。到时候哥也让你坐汽车，你自己开都行。

临别前，兄弟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强子又继续问过很多次的问题，杨三强也给了他一样的回答，就跟吹牛似地轻松。

好了，哥，你上船吧！

船夫一篙子就将船撑离码头，二强子跟着船沿着河堤走。

杨三强站在船头，挥挥手，喊道：回去吧，记得啊，遇见事情，去找大鹏或者你去县城发电报给我都行！地址和姓名我给你留在家里桌上。

方昭儿在北京城住过好些年，当时老头子在外地带兵，大妈就领着家里老老少少几十口人住在北京东城。

就住在皇城墙根下，一条很长的东西向大街，那一条街上都是各国使领馆，每天都是各色洋人出入。

现在这个前洋、后中有三进的老宅子方家是用不上的，只有留有看门的一家人住在那边。这套老宅子在大妈个人名下，方昭儿就用来招待他的江湖朋友还有存放一些这几年收藏的字帖、古画还有一些小件古玩。

杨三强出火车站，按照方昭儿给的地址很快就找到地方，离火车站并不是很远。

敲开门，一个中年大叔问清杨三强来意后，热情的将杨三强领进门，方昭儿早就跟这个看门的关大叔打好招呼。

三爷，您请进！胖胖的关大叔将杨三强领进一座在临海租界随处可见的小洋楼。

您客气了，杨三强也笑着和这个关大叔搭话。

一个同样是胖胖的中年妇人端着茶水进来给杨三强，关大叔说：主家不住在这里好长时间了，这个是我家那口子。我们两口子就是门房，没干过啥细致活，招待不周的地方烦请三爷您见谅。

杨三强只好站起身又跟这个胖胖的满脸堆笑的关大叔行礼：不打紧，不打紧，是我过来麻烦关大叔和关婶了！

我这就给我家二少爷打电话，他嘱咐过我的，说是临海的杨三爷来，得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说完就开始打电话，要到第三个电话才找到方昭儿。

哈哈！杨小弟，你终于到了！

方昭儿的车一直开到门前，听到汽车停靠的声音，杨三强走出来，果然是方大公子。

车也不熄火，方昭儿就下车，一把拉着杨三强就要上车：走，哥哥带你去吃饭，这里好长时间不住，也就没有留下人做饭。

说完看到站在一边笑着的关叔又说：关婶做饭是好吃，不过杨小弟刚来，怎么都得带着去吃大席，关叔，我后座有给你带的好酒还有给咱婶子带的食盒。

哎呀，二少爷总是和咱这么客气做啥子嘛！关叔笑哈哈的就去汽车后座拿下食盒和一坛好酒。一手抓一样，挺着胖胖的身子笑哈哈地。

三强啊，你今年十八了吧？

方大哥，十七啊！

嗯，你小子哪里像十七岁的人，我和你一般大那会可没你这么强壮，跟个小鸡崽似地。我在临海那会，大姐不就在给你找对象么！怎样有对眼的没？你现在还是……？

方昭儿一把搂住杨三强：嘿嘿，今天哥哥带你去吃鸡。

这个贱兮兮的方大公子，他一直就这样，时不时的试探一样，谁让自己也知道了一块银元的故事了呢。

北京烤鸭不是挺好吃么，方大哥，你上次还说临海的烤鸭不如北京烤鸭地道来着！

杨三强不搭理他这一茬，咱有事论事，谈吃的就说什么好吃。

咦，烤鸭那玩意油呼啦嗤的！还是手撕鸡好吃，保证不柴，嫩的很！方公子拍着胸脯保证。

杨三强瞅着方公子那浓密的眉毛往外张，嘴角抽动，大白牙止不住的露出。心里回想方昭儿在临海的浪荡行径。

肩膀想往窗边靠，不动了，到他地头了，听着安排呗！

方昭儿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是北京各大酒楼的招牌，进来摆菜盘子的伙计都大声的喊出自家酒楼名号和菜式，讲究的连做菜大厨名字都喊出来。

一桌子围坐下来，环肥燕瘦，都向方昭儿示好，杨三强端坐在方公子身边，眼睛只是盯着席面上的菜。

原来这十来个姐姐竟然来自七八个园子，方公子面对这些个姐姐应对自如，能喊上每一个姐姐的名字，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酒还是听戏都一清二楚，从不混淆。

方昭儿回北京满打满算都不到两个月，他在一家园子办席，招呼一声，其他七八家园子当家姐姐都能撇开自家客人，纷纷赶来，围坐在方公子周围。

要说这种本事和方家现在地位没有关系，肯定不能，但是和方昭儿自身还是有绝大关系。

风流不龌龊，多情不放荡，方昭儿擅长和江湖人打交道，更擅长和美女打交道。

能做到逛园子不花钱，杨三强只晓得一人，那还是千年前的一个大才子。

咱方公子说过，他尊重任何一个园子里工作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当家花魁，她们其实都是凭本事吃饭，做的都是技术活，存的都是以后的养老钱。

所以，没钱时候的方公子情愿独酌也不会去耽误姐姐们赚钱。

一餐接风宴，最后就是红唇满脸的方公子被扶进内间，杨三强自己走出翠柳园。

路上还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一边剥皮一边逛北京城。

杨，杨三强！一个外国口音喊住杨三强。

威尔森叔叔，您怎么也在北京？

坐在汽车上的威尔森招手让杨三强上车：杨，在北京见到你真开心，哦，这北京的天真是太冷了，该死。

威尔森在美国的家其实跟北京差不多，但是他刚到临海就喜欢上那里，一年四季温度适宜的好地方，现在威尔森都怀疑自己回美国还能不能适应。

是呀，在临海，现在出门只要穿个外套，现在的北京竟然有人穿棉袍了！

杨三强看着窗外的行人，也感叹道。

威尔森叔叔，我来北京，是因为一个朋友喊我过来散散心，之前在临海那边遇到点事情，您估计也听说了！

哦，你身上的伤，怎样了？要不要我帮你在北京找个医生看看？北京这里我比你熟，即使你要找中医，我都能帮你找到！威尔森很得意。

谢谢您，威尔森叔叔，我身上这伤不打紧，早就好了。哦，我来北京不会影响到洋行的生意，还请您放心，雪茄馆还有商行那边我都安排好的！

哦哦！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的伤势，和生意没有关系，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何况你还是我们银行的重要客户！

威尔森拍拍杨三强的肩膀笑哈哈的说。

在这么冷的冬天来北京，还不是因为那燕华学校的事情。前那个校长升官了，新校长上任。我作为花旗银行的负责人，要和这个汤校长见面还要跟升官的邹校长办理交接。前面就到我住的地方了，去我家喝一杯热咖啡，北京太冷了，真不愿意在冬天来北京。

威尔森简短的解释了自己来北京的目的，又邀请杨三强回他北京的家里喝一杯咖啡，都不是外人，杨三强也就答应了。

哦，一口热咖啡喝下去真舒服，对了，杨，你喜欢喝甜咖啡，自己加糖！

威尔森一杯咖啡喝下去，就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

威尔森叔叔，普雷斯科特上次给我来信，说他明年就要去耶鲁大学上学了。这耶鲁大学很厉害吗？

跟领导或者朋友在一起，不能总让领导找话题吧！杨三强就提起自己那个好友普雷斯科特，刚好也能问问他的同乡威尔森。

那当然，威尔森马上来了精神。

我就是耶鲁毕业的。嗯，燕华学校新上任的这个汤校长好像也在耶鲁上过学的，算是我校友。哼，也就看在校友的面子上，我才愿意在寒冷的冬天来北京一趟！

威尔森似乎对冬天离开临海北上很有怨言。

普雷斯科特原本只需要他外公老谢尔顿一封推荐信，美国就会有很多大学会向他打开校门。

可是普雷斯科特要上的是耶鲁，耶鲁大学是一所私立大学。

我们耶鲁和其他大学不同，新生招收和学校管理方面，教授的话语权很重。哪怕普雷斯科特外公家族是耶鲁的捐赠者之一 ，也没有办法让普雷斯科特直接入学。

普雷斯科特必须要取得耶鲁大学的教授点头认可才能入学。

我也给我在美国财政部的同学，以及耶鲁大学带我过的导师都发过电报，希望能帮到小普雷斯科特吧！谁让塞缪尔和我关系那么好，我可是看着普雷斯科特长大的，他应该去耶鲁。

杨三强抱着咖啡杯，小口抿着咖啡，不放糖和牛奶。

看着手舞足蹈的威尔森，吐沫横飞，无比自豪的给自己讲述他的母校。

耶鲁大学成立于两百年前，应当是盛国的康隆年间。最早是由传教士向地方上提议、教友捐赠建立的一所教会学校。目的是让上学青年可以学习艺术和科学，毕业后服务教会和国家。这个国家可不是现在的美国，耶鲁成立于英属新英格兰六州之一的康涅狄格，当时还没有美国这个国家。

十位托管牧师和四十本书，是哈佛毕业生阿拉汗.比尔出任的第一任校长。教会学校成立之初，没有属于自己的校舍，学生分散在好几个城市学习。搬迁到榆木市不久，教会学校接受了一名英国公司高官的捐赠，这个人名叫易秀.耶鲁。

经过半个多世纪时间，在好几位大主教、牧师还有校长的共同努力下，教会学校才逐渐发展成为大学，以那个英国人的名字命名的耶鲁大学。

杨三强听得入神，加之普雷斯科特在来信和电报中经常提到耶鲁大学，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想去美国看看耶鲁大学。

哦！杨，你是不是也想去耶鲁？威尔森显然是听到了杨三强低声的说话。上下打量了一番杨三强，开口问道。

杨，你今年是不是和普雷斯科特一样大？你学习怎样？让我想想，你想去耶鲁上学不是没有可能。威尔森站起来来回踱步。

啊！杨三强吃惊的张大嘴巴，开口说道：威尔森叔叔，我只是感叹一下，并没有想去耶鲁上学啊！美国离我太远了，耶鲁离我也太远了。

不，你怎么能这么想？杨，你是我见过最聪明能干的中国年轻人，和远在美国的同龄小孩相比，你比他们绝大部分人都要优秀。你可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为我们银行的重要客户，要知道即使是在美国，我们银行的重要客户也是非常稀少的！

威尔森看杨三强的脸色，似乎觉得杨三强并不自信，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就正色说道：杨先生，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拥有的财富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美国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美国同龄人！这些不是我胡乱说的话，我们城市银行有自己的客户统计，也能看到其他合作银行的客户统计数据。

哪里，哪里，威尔森叔叔，我这点钱真不算什么。当初不是您还有塞缪尔叔叔的信任，让年岁那么小还没有任何经验的我当了麦迪亨商行的经理，我也没有机会赚到这些钱！

杨三强被威尔森一连串的数字说得害羞起来，赶紧客气起来。

而威尔森却不是恭维，他说的都是事实，又继续说：对，你说的对，机会，就是机会！我能参股商行就是机会，你能认识普雷斯科特也是机会，我们都抓住了这个机会，从而都得到了财富不是吗？机会一直存在，能发现机会并且紧紧抓住的那就要靠自己的能力。

威尔森对杨三强挥挥手，大声说。

我为什么愿意渡过大洋来到万里以外的中国？因为这是我在银行升职的机会，再过几年回国，我就有进入银行决策层的机会。我的好朋友塞缪尔夫妻也是在中国得到一个财富增长的机会，塞缪尔的个人财富这两年翻了几十倍！

杨，我们当时给你经理这个职位，是有冒险的成分，可是这两年你为商行没有少挣钱。我们是相互成就 ，你不必感到愧疚。要是在美国那边，你这样的人才会有很多大公司重金聘请你，你甚至可以成为他们的合伙人。

杨三强点点头，现在洋行和粮行给自己的薪水，领到了都是直接塞在口袋里，权当作零花钱。

三元商行现在每个月都有货发往美国，林姨给自己车行和粪肥行的分成，从洋行跟粮行拿到的提成。嘿嘿，还有和小伊万一起做了两笔生意，不知不觉自己存在花旗银行已经超过百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