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遗憾（1/1）
老者抬起腐烂的眼皮，空洞的眼眶里只有一道绿色游丝。
似回忆，似怀念的讲述道 “那并不是虚幻的，你真真切切的走过了我曾经的一生。”
“我张家曾经是焚炎城内与凌家并列的大家族，以炼药为主，直到有一天，我父亲炼出了当时大陆内唯一一颗九品神丹，消息不知被谁泄露出去，凌家为了一己之私竟如恶魔般屠了我族！”
“是阿岚在死人堆里救出了重伤的我，将我带到了那处山谷”
“她作为凌家大小姐，背叛了自己的父亲，抛弃了自己的族人......以平凡女子的身份陪伴了我数年光阴。”
“可我......我却最终还是利用她炼成了无情道，那日...我终于报了血仇，我终于有颜面面对父亲与族人。”
“可我却始终不开心，修为也再没有进一步。”
话音落下，漆黑的眼眶盯向冥玖的方向，沧桑的问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不知。”
他看着女子哀叹一声继续道“我的道心...缺了一块，这一生，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家族，只愧对阿岚与我那孩儿。”
“这座大殿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坟墓，这里满是我与阿岚的过往。”
冥玖挑眉道“殿中六个洞口，每个进入的人都会和我一样，陷入你的回忆？”
“没错，不必害怕，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可否请道友帮我完成一个夙愿？六个洞口，只有道友来到了我的面前。”
冥玖 :“说说看”
“十万年的光阴，我仅剩这一丝执念。”
“请道友重新进入我演变的小世界，以张玄的身份扭转结局，陪阿岚幸福的过度一生，遗憾了去，我的执念便消散了”
“即使是假的，我也想亲眼看到另一个结局。老夫不才，数万年的时间也只有一式三转神魔指拿得出手，若道友帮我，此术便赠与你，也算结了你我因果。”
冥玖识海猛然钝痛，再回神时感受着脑中多出的记忆，慢慢沉浸其中。
这是完整神魔指的真人演练。
其中威势让她震撼。
毁天灭地也不过如此了吧。
冥玖神色变换，低垂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过后，
“你我相逢便是缘，既然前辈尚有遗愿，晚辈定然帮您了却。”
老者枯如老木的面皮微微扯动，虽有些惊悚，可还是能看出几分他的开心。
只见他伸出手指在虚空轻点一下，冥玖的世界转眼间变换。
稳住发昏的识海，再次睁眼时已经在熟悉的木屋前了。
“嘎吱——”
清晰的推门声响起，一身麻布衣裙的清秀女子眉眼弯弯的说道“阿玄，你终于回来啦，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洗手”
冥玖眼神闪烁，属于她的意识非常清醒，可“伪装”二字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她轻挑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眼中的爱意让阿岚欣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两人的孩子降临了。
令人心生惧意的无尽海底，漂浮于黑水之中的枯槁老者紧盯着手掌中的水波球体。
里面闪过的画面赫然是冥玖此刻正在经历的一切。
万籁俱寂的海底仅有他一人的呢喃“小友......经历过清醒、沉浸、最终永久的沉溺在其中吧，当你的肉体沉睡，神识永封时，便是我张玄重生之日。”
数万年的不甘让他永存一丝执念，他痛恨那个女人让他有了一个不完美的道心......
让他的修为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就在自己都要绝望时，这座曾经误入的大殿，终于重现于世。
当这些人出现在大殿时，他明白...自己最后的一丝机会来了！
强者的世界令人向往，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令人着迷，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消散于天地间。
冥玖是他精心挑选的容器，这具身体的强度与天赋可谓绝世罕见。
幻界中的冥玖表现得一切如常，好像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张玄，一个夫君，一个父亲。
两人树下舞剑，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阿岚将脑袋倚靠在男子肩膀处，笑意盈盈的说道“夫君...这辈子，你和孩子都在身边，我很庆幸。”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都将会是我心中最幸福与开心的回忆。”
“张玄”轻抚着女子洁白无瑕的侧脸，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只要你感到幸福就好...”
幻界外，老者兴奋的看着沉迷在情爱中的冥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夺舍了。
此刻的冥玖沉睡的身体就是一副空壳，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空洞眼眶里的那一抹翠绿银丝，速度极快的钻进冥玖的眉心。
它贪婪的吞噬着识海内的灵气，不断的壮大自己的意识。
水波球内本在练剑的男子身形一顿，晦暗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子与孩童。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心道“抱歉了，本想让你了无遗憾，没想到他却动作如此迅速......痴情错付，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女子仿佛有所察觉，抱着两岁孩童眼含追忆的看向她。
亲眼看到冥玖褪去张玄的样貌，变成了另一副虽然陌生，却依旧亲切的样子。
长发披散，红眸惑人。
阿岚怔愣了片刻，随即眼弯如月，羞怯的笑了笑。
下一刻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乌有。
只余一道脆如银铃的温柔声音
“水中月虽碰不到，可我甘之如饴。”
“镜中花虽触不得，可我却怙终不悔。”
“我是个痴儿，是非对错不可纠。”
话音落下，冥玖眼前的一切正以极快的速度消散，院落中的石桌、柴房、直至小木屋。
然后是那棵曾经染满了鲜血的梨树。
最后是这生机勃勃的山谷。
以及她自己。
海底沉睡的冥玖乍然睁开双眼，灵魂归体，神识聚拢。
以强硬的手法将脑海中多出的那一个扯了出来。
前一刻还志在必得的张玄，下一刻就像见了鬼一样惊恐出声“你！！！你是如何清醒的！！不可能......不可能！！！”
冥玖抬起眼眸冷声说道“你以为支撑幻界的是你那感天动地的回忆以及不甘的执念？”
“你错了，是你妻子曾经没有消散的最后一丝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