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受人所托(1/1)
沈家的银票还没来得及送到丞相府,沈老太爷和沈云松便从牢里出来了。
沈家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恍恍惚惚还以为在做梦。
其实之所以提前办事,也是郝丞相的深谋远虑。
他知道沈家不敢赖账,没必要拖着等见了钱才动手。那老头子若是没撑过去死在里头,好事就成了坏事,他反而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大的怨种,即便全部身家赔出去也不够换个全尸回来的。
既然如此,不如卖个顺手人情,反正真正花钱的事情在后头,可以慢慢来。
沈琼芝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如卸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还好,还好赶上了。
要是再晚一点,父亲他舒服享受一生,临头却交代在那种腌臜的地方,其他家人余生想起这件事,要如何熬过去?
来传话的媳妇也是十分激动,不住地抹眼泪。
“老太爷抬回家的时候,就只剩半口气了。大夫都是提前守着的,人一躺下来二话不说就灌了几口热参汤进去,然后针灸封了几个要紧的保气力的穴位,这才把老太爷的命保住。”
“大老爷也遭了大罪了,瘦得几乎认不出来,头发也花白了许多,除了哭什么话都说不出。”
“老太爷醒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太太您,说芝儿怎么不在身边,怕您也出事。还是老太太她们说太太在孙府好好的,忙着应付丞相府那边的人暂时过不来,他和大老爷才安了心。”
沈琼芝本就心如刀割,听到最后一句话更是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春棠和夏莲亦是落泪,却又不好哭出声音来,只能咬唇尽力忍耐。
沈琼芝很想这就回娘家去,看望死里逃生的父亲和总算逃过一劫的大哥。
可想起孙鸿渐的嘱咐,还有那个隐隐的可能,她只能狠下心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回去和老太爷他们说一声,我听说他们没事,心里也安定下来了。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一定回去看他们。铺子和庄子该卖的卖,别不舍得,只要人还在,钱总能再赚回来。另外船队的事情也要放下了,至少这一年不要再起出海的念头。”
那媳妇认真记了,领命而去。
春棠和夏莲不知道事情内幕,看太太心情不好,想着法子说些话奉承她,让她高兴。
“太太别难过,能扛过这次,往后必定没有什么劫难了。”
“得亏有您和老爷,不然其他人哪有门路求到丞相哪里去?太太是孙家的福星。”
她们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恰好如针扎在了沈琼芝的心上,痛得锥心!
什么福星,灾星还差不多。
以前沈家虽然不那么风光体面,可小日子过的至少安稳温馨,有滋有味。
自打她嫁去了孙府,后来又做了什么皇商,看起来是威风了,可糟心和危险的事也开始冒了头,一件比一件凶险。
不是她险些送命,就是父亲险些送命,这算哪门子的福星?
夜里,孙鸿渐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一问才知道是刚从督察府那边回来。
“怎么还喝了酒?”
沈琼芝看在这次事情功劳的份上,不好再和以前一样皮笑肉不笑,而是带着几分关切为他换衣端茶,像是寻常夫妇那样。
当然,这样的特殊仅限于这段时间,过后照旧老样子。
孙鸿渐喝了一口茶,笑:“郝大人虽要钱有些狠,办事却还算地道。他让夏督察出面,把这次老丈人一事牵涉到的小吏和差头们都请到了,每人当场给了三百两银子,又叫我端着酒杯一一赔罪。”
“那些人本看到我就有些畏畏缩缩,目光闪躲,见我竟放下身架主动赔罪,一个个像是坐在钉板上,不但不敢接酒,反都站起来向我拱手谢罪。”
“他们说并非有意要为难沈家,只是有人发话不敢不照做。那些掳走的钱财也不是他们拿着,再多的也不敢说了。那些人让我给你们家带句话,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虽然吓唬了你们一番,却也不敢真的伤人,为的就是日后好相见。”
沈琼芝楞了楞,随即低下头:“苦的都是我们这样不容易的人,他们也不过是听吩咐罢了。”
这些人说的话,应该有大部分是真的。
她不信他们没有偷偷趁火打劫拿走一些钱物,可不伤人这一点,倒是的确。
先前听母亲她们提起过,这些人看着凶恶,其实并没有真的推搡人或者出手,若真是带着狠意要为难人,他们可是拿着刀剑的,早就有沈宅的人挂彩了。
孙鸿渐问沈琼芝:“这事你怎么想?是就此罢手,还是顺藤摸瓜查到底?”
沈琼芝垂眸:“即便查到了又能如何,还能还手不成?我已经和娘家人说过了,往后低调度日,宁可少赚点钱,也别惹事。”
孙鸿渐安慰她:“你放心,这次闹了这么一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家吃了大亏,无论往先有什么过节,这次气也算是出了,想必往后不会再为难。”
沈琼芝笑了笑,没说话。
孙鸿渐看她还是有些无精打采,便道:“过些日子,你回沈家一趟看看你父亲和大哥吧。”
沈琼芝看向他:“我能回去?”
孙鸿渐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想必是不会再有什么风波。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拘在一个地方,该小心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这就够了。”
听他这么说,沈琼芝心里终于勉强宽慰了一些。
几日后,归心似箭的沈琼芝带着人回了娘家。
一见到她,沈家人又是一场大哭。
沈老太爷哭着道:“我的儿,我还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
听了这话,沈琼芝越发哭得喘不过气来。
余氏一边给沈琼芝拍背顺气,一边气咻咻地责怪丈夫:“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哭两下就算了,没事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招她做什么!”
沈老太爷拿帕子用力擤了擤鼻子,抱怨道:“难得你对我轻声细语几天,怎么这就开始本性毕露了?身子恢复得快也是罪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