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高岭之花(1/1)
其实庄子一事,是诸多因缘凑巧碰到了一块,并非完全是裴玉朝的疏忽。
那庄子极为隐蔽,里头的人出不来,送东西进去的都是可靠的,嘴严心忠。
辽人只探得消息沈琼芝被送出裴府,却不知送去了哪里。他们动用了埋伏多年的棋子线人,那线人还没来得及送出情报就被裴玉朝发觉并杀了。
偏偏接头的新人为了重赏铤而走险,胡乱编造了几个地点送去,拿了金银逃之夭夭。
谁能想到几个假的地点中恰好有一个和那庄子十分接近,带头的人又恰好走错了路,一下子把事情弄得荒唐起来。
只能说人要事坏,事未必会坏;天要事坏,只能坏事。
裴玉朝收到消息后反应很快,没多久就把沈琼芝从那伙人手里救出来。只可惜向来警觉的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她乱了心神,竟然没注意到后头的袭击。
终究是百密一疏。即便先前在无数个危险的时刻护住了人,只这么一个错,就要被晏煜廷攻击一辈子却只能沉默。
又是一道开场锣鼓,在紧张激烈的气氛中,射彩宴正式开始了。
旗杆上的彩头皆用红布包裹,大多是些禽肉糕点,也有红绳绑着的新制铜钱串或碎银荷包的。
参加之人的箭都刻着姓名,射下来的彩头都知道是谁的,一场结束后统一放到其名下的竹篓中算好份数,然后由他们拿走带回家去。
这些东西对于在场的公子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为了图个开心热闹,以及积攒最终角逐的入场资格罢了。
旗杆子都很高,骑着马射箭,既要和别人抢又要避开地上障碍,属实是一项难度非常高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个射艺和马术高强的才越发能够卖弄手段能耐,做出种种夺目举动来,博得如雷掌声喝彩。
有侧骑瞄准的,有一次压双箭的,甚至还有故意反身拉弓的,花样一个比一个精彩。
沈琼芝看得目不暇接,遇到几个惊险的瞬间,险些呼吸都忘了。
晏煜廷却是不太瞧得上这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在听说沈琼芝看得很起劲后,更加瞧不上了。
这些彩头一动不动在旗杆子上,对手间也不会互相攻击,有什么难度?
像他们这种战场上厮杀的人,“彩头”不但会动还会攻击杀戮,一下子射不准下一瞬挨箭的便可能是自己,那才是真正考验水准技术的事情。
一个是消遣打闹,一个是拿命在玩,能比?
晏煜廷十分无聊,又不能走人,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最后决赛的时候,忽然场内震动骚乱,就连旁边的三公子也轻轻惊呼出声。
晏煜廷睁开眼。
只见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美人儿,英姿飒爽数箭连发,出手又快又狠,把在场其他男子碾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彩头如雨般纷纷落下,其他人根本抢不过她,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眼见着这美人儿就要稳赢了。
有几个心胸狭隘的人面上挂不住,开始故意射偏或者联手夹击围挡她的道,想要她出丑难堪。
不料这美人儿竟然直接腾空而起避开来,人马分开后转弯汇合,落下后稳稳合二为一继续出手,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晏煜廷终于来了精神。
他只一眼便看出,这个女人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厮杀过的人。
三公子很了解晏煜廷,发现他看这美人儿的眼神和看其他美人儿不一样。
果然,晏煜廷主动开口问了:“这美人是?”
三公子连忙道:“是我小妹新认识的好友,叫高楚阳。”
晏煜廷颇有兴趣:“就是前些时圣上亲封的那个女千户?”
三公子笑:“正是,如今京中都在议论她呢。”
这高楚阳本是河西府高千户之女,自小喜欢女扮男装和父亲一起剿匪,练得一身实打实的功夫。
不久前高千户被匪徒所伤,救治不得身亡。这高楚阳一怒之下带着父亲旧部直捣匪巢,杀了个眼红,把其他人马久攻不下的毒瘤刺头硬生生给灭尽。如不意外,河西府近十年是不需要再派人去剿匪了。
圣上听闻有这等悍将孝女,召来京城赏赐表彰,并封她做了千户。
女子做武官在大盛不是没有先例,但毕竟是少数。且高楚阳生得十分美貌,性子冷傲,是一朵又香又红的带刺花儿,很难不引人好奇钦羡。
更别提许多才俊公子哥儿对她心动不已,只可惜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沉醉练武难以勾搭,高岭之花名声越发远扬。
晏煜廷又看了几眼场上,三公子看他这情形,不由得暗自盘算起来。
丝毫没有悬念的,高楚阳赢了。
襄阳侯萧润看得十分痛快过瘾,爽快给奖,晚上又特地设宴款款待,亲自敬酒,诚挚恭维赞扬。
高楚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简单道谢,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那些本就对高楚阳有意的公子哥儿难得遇到这样机会,也赶来敬酒。
高楚阳酒量再好,人一多也有些抵不住了,便想告辞退场。
不料这时却来了个家世厉害不好拒绝的纨绔,仗着身份地位对她纠缠不休,又言语颇辱。灌了一杯又一杯,不肯停手。
“不就是个千户吗,还能不给小爷我面子?出去打听打听,这京中贵人如云,小小千户算那根葱,敬酒不吃难不成吃罚酒?”
高楚阳抿唇,握紧了酒杯沉默不语。
她虽冷傲,但不是不知世事道理。
其他人她可以冷脸拒绝,这个实在不行。
正如此人所说,她只是个没有仰仗背景根基的千户,而他随便一根指头就能碾死她。
萧霓月过来想解围,不料那人却也不把她放眼里:“这里没有三小姐的事,还是边上去吧!又不是来勾搭你,你急什么?你三哥都不拦我,何况你!”
就在事情有些不好收场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淡淡响起。
“这不是兵部尚书家的老四么,怎么在这里耍起酒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