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敬献(1/1)
沈琼芝不便把话说全,船队出发前一刻绝不说到底要去哪做生意,只模糊说自己需要一些茶叶和糖。
沈老太爷乐得嘴都歪了。其他东西也就罢了,这两样东西他要是还弄不到,也配说自家是有船队的皇商?
他大手一挥,沈家麾下管事伙计们全力出动,无数装着茶糖的木桶木箱被运到船队那边,填满了一半船只的货舱。
糖霜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茶叶则选得很有讲究,特地挑的是最受外头欢迎的二等茶。闻着喝着都不错,产量丰成本低,也易于保存运输。
那些太金贵的茶叶品种就算了,自己人尚且还不够喝呢,哪能卖到外头去。山猪吃不了细糠,那些异国人也分不出其中差别,有二等的喝就不错了。
沈琼芝得知后问老父亲多少钱,她给。沈老太爷把来人骂了一顿:“什么好稀罕玩意儿,又不是珍珠宝石,给什么钱!”
沈琼芝知道她爹的性子,也知道他的心病,便大方收下了。
宋达带着人前往海边码头整顿队伍人手,宋尔则去了南面数州大肆收购糖霜,二人皆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一个月所有货舱都填满完毕,浩浩荡荡出了海。
办完这件事,沈琼芝的心落下一半。剩下的就是祈祷一帆风顺,人和银子都平安归来。
裴玉朝知道夫人最近在忙什么,但她不说,他也作不知,二人依旧和平时一般。
只是这天,他忽然对沈琼芝道:“往后东厂的军费走自己的账,不用裴府这边管了。”
沈琼芝答应了,过了一会儿想起不对:“谁管这个,可不可靠?这可是大事。”
裴玉朝笑:“是裴福。”
沈琼芝放了心,又问:“可东厂那边似乎没什么产业,如何负担这么一大笔钱?”
她记得裴玉朝和她说过,像田地房铺矿山等产业都在这府里,那东厂靠什么来支付军费呢?
裴玉朝告诉她:“依附东厂的人每年都会敬献,绰绰有余。”
本来他觉得这事不算要紧,就没有特地告诉她。如今看来她似乎极为担心府内钱财状况,少不得要她安个心,省得白白吓得晚上睡不好。
沈琼芝不懂其中门道,更不知依附之人的数目,还以为就是寻常逢年过节或特殊日子送些东西来。可她是知道军费有多庞大的,便好奇地问去年的敬献是多少。
裴玉朝说了个数。
沈琼芝傻了,半晌没说话。
她总算明白这府里挥金如土的行事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了,也明白了当初商量九皇子那事时他那句不够了找他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东厂只是个聚人的地方,没想到还是个聚宝盆,有这么厚的底……
看她的表情,裴玉朝笑:“除了敬献,原先还有出兵所得战利品,如今我不怎么干这勾当了。好在有你这么一个持家的贤内助,账上反比先前更充盈些。”
这话不是他哄她,是实情。
他不在乎手下人中饱私囊,也懒得去管那些有猫腻的地方,只要关键位置上的人忠心,下头再怎么动手脚也有个限度,面上过得去不太嚣张就行,较劲这种事只会耽误他的时间,得不偿失。
自打有了夫人接手账务,看不见的消耗减少了大半,不但发战财的窟窿被补上,还有多的。
听了裴玉朝这话,沈琼芝心中得意,嘴上还要谦虚两句:“也还好了。我这还是没认真管,要认真管了说不定省得更多。”
裴玉朝笑:“不用太认真,留着些时间工夫给我和孩子。往后东厂那边的账本,我让裴福也给你一份,让你心里有个底。”
沈琼芝笑:“好。本来还有些担心,今儿听了这件事心里也不焦了。”
裴玉朝问:“原先心焦?”
沈琼芝道:“有一点,但没什么要紧,远不到茶饭不思的地步,不过是睡前琢磨一会儿罢了。”
裴玉朝道:“这可不是小事,我给你看看。”
沈琼芝起初还以为他是要给自己简单把一下脉,没想到竟是把她按住,要解开衣裳听心跳。她一边笑一边躲,两人笑闹不提。
次日,沈琼芝才起来不久,就听说晴娘她们来了。
先前女子蹴鞠赛事的盛况令人回味无穷,许多富贵人家也争相模仿,时不时就有赛事举办,借用的仍是那片场地。因为诸般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除了女子蹴鞠,也有男子蹴鞠和射箭表演等等,但都是小头。最受欢迎的还是花枝招展又身手灵活的女校尉们,看着她们在场上叱咤,让人心中异常 满足。
东厂十分大方,不但免费供后来人使用这些房屋设施,还主动提供秩序维护,只收一点辛苦力钱。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很满意。
举办赛事的人家满意了,无需太大成本就能有不小的热闹看,还能款待亲友,彰显家事财力;参加赛事的人满意了,不但有钱赚还有脸露,走在街上也会被人认出,被叫一声花名;围观群众们更满意,不花钱就有数不尽的热闹看,平淡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
最满意的还是周边的店家和那些游走的小贩。这个地方已成了热闹红火的代表,不仅是京中其他地方人来,还有许多人从外地闻名而来的。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钱,但凡是要花钱的地方,他们就有得好处。
尤其是看到一些外来行商或者拜见的异国人惊叹于此等繁华热闹,在看台上激动得巴掌拍肿了脸喊红了,甚至还要写诗歌颂时,其他见惯不惯的人越发心中骄傲——这才哪到哪,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沈琼芝知道这一点,心中感受颇为奇妙,欢喜是主要的。
本来只是想推一把女子蹴鞠,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附带的好处,那片空地也用上了。
若是以后形成了什么传统,往下热闹个几十年,是不是还得写到书里?要真是如此,倒有一种在长河里吐出一个小水泡儿的荣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