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逆徒变‘乖徒’（15）（1/1）
后面的话，掌门没有明说，但鹿明熙已经听明白了。
如果师尊没有醒来，那他……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喉头发紧，有些呼吸不过来。
掌门这会儿停下来，终于有心思盘问，他压低声音，满含怒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以为他看不出，这小子身上充满了他师弟的气息。
鹿明熙满眼迷茫，他的声线颤抖着，“我……我也不知道……”
掌门看着周身弥漫着绝望与悲戚的鹿明熙，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望向自己的师弟，嘴唇动了动，再一次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鹿明熙察觉到了掌门似乎知道些什么，他眼含希冀，“您是不是……”
掌门抬了抬手，鹿明熙遂止了话头。
对方不想说，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师尊。
两人无声地等待，心中共同期待着一个美好的结果。
冷白色的圆月缓缓滑过天际，窗台上淡蓝偏白的冷光渐渐被暖黄色的日光入侵。
雕塑一般的两人仿若被时光抛弃。
他们共同关切的目标毫无变化，没有动作，没有声音，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窗台上一片暖洋洋，早起的鸟儿不知忧愁，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它们自己的秘密。
鹿明熙的心脏直入渊谷，他的思维被密密麻麻的蛛网捕获，纠缠着，粘连着，不得脱身。
掌门看了一眼窗外，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影。
尽管内心深处早已知晓，但他仍然不信邪地再次伸出了手。
鹿明熙的眼珠跟着那只手僵硬地移动。
面对鹿明熙希冀的目光，掌门艰难地摇了摇头。
心脏碎成了无数个碎片，鹿明熙原本坚挺的脊柱微微塌陷，整个人佝偻了几分。
明明正值壮年，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身姿神态，看起来却还比不上一名老人。
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掌门也很想问一句，怎么会这样？
师弟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给的那些丹药，恐怕师弟根本一颗未吃。
他低声呢喃，“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师兄给你的丹药为何不吃？你说你心里清楚，让师兄放心，你就是这样让师兄放心的吗？”
鹿明熙沙哑的声音响起，“什么丹药？”
掌门抬眸，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恶意，他不再隐瞒，“上次子舒来丹峰，我给了他很多丹药，其中有不少疗伤圣药。”
鹿明熙垂眸，“您的意思是师尊根本没有为自己疗伤？”
掌门哂笑一声，“谁知道呢？或许吃了，实际效果不好，也或许，根本没吃。反正，子舒身上的伤，跟上次来时相比，没甚差别。”
鹿明熙想起了自己送出的那瓶金疮药，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他以为的圣药，或许在师尊眼中，还不如他的一句真诚道歉。
而现在，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掌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既然子舒选择对我隐瞒，那么我也不会去调查。”
“不查，不代表我不知道子舒的死与你有莫大的关系。”
“我不会动你，想来子舒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我迁怒你，但从今往后，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你最好呆在青剑峰，一辈子别再出来。”
鹿明熙早已被内疚贯穿，他被赶出丹峰的时候，目光仍旧遥望师尊的方向。
他像个迷路了的小小孩童，无措又彷徨。
被驱赶回到青剑峰，鹿明熙还是呆愣愣的样子。
遵从掌门命令，负责赶人的小童满脸好奇，小声嘀咕：“这人傻了不成？”
跟傻了差不多的鹿明熙没有回应，他现在的状态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差别。
小童的离开带走了最后一丝声响，整个大殿独留鹿明熙一个人空落落地坐着。
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目光呆滞，傻不愣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潮起朝落，云卷云舒。
鹿明熙的眼神再次凝实的时候，很巧合地扑捉到了一抹反光。
他机械地站起来，慢慢靠近。
没有使用多大的力气，藏在书架上的一纸书封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信，上面写着：鹿明熙亲启。
打开之后，属于师尊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为师近日种种行为或令小熙费解，只因为师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小熙莫怕，且听为师细细道来。
为师先前所习道行为无情道，小熙或许不知，无情道者不得动情，动之则修为尽失。
然为师龌蹉，妄动有违常伦之情。
为师修行数十载得一身功力，弃之可惜，遂妄自决定送与小熙。
然小熙境界较之为师是为低，功力无法直接送与。
为师查经据点，方才得知，有一上古单方，食之可接任意灵力，甚可接灵根。
为师幸得此方，日夜兼制，然技艺不精，得丹奇丑，幸可达其效。
为传送顺利，为师事先未有告知，令小熙惶恐受怕，为师深表歉意。
修仙之路漫漫，无为师监视指导，还望小熙勤加修炼，早日飞升。
青剑峰赠与小熙，留与不留都可，另择师门亦可，唯望小熙看顾后山灵兽，或帮其另寻主家。
为师来时安然，去时坦然，独身前来，走时亦一人，所思所做，皆无悔。
唯望小熙勿恨，勿思，勿念。
言已至此。
勿念。
勿念。”
信不长，鹿明熙很快就读完了。
也就是在此刻他才终于知晓，原来一个人的心碎成无数片之后，还能继续碎！直至碎成齑粉！
痛，太痛！
悔，大悔！
肌肉没了支撑的力量，鹿明熙双腿一软，重重的摔在地上。
眼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淌下来。
他虽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虽清醒着，却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简单的文字已经不能描述他的悲伤。
总结来说，他虽活着，却与死去无甚差别，甚至不如直接死掉！
他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