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困兽犹斗（1/1）

“我错踩油门，所以就撞车了，我怎么知道对方是钟队。”在医院，徐迁拒不认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哦，意外事故？”许津实随即揭穿他的谎言，“那开枪袭警呢？你又想怎么抵赖？！”

“脑子撞坏了，晕头转向的，精神失控了。”徐迁果然狡猾，总能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如果他不撞车不袭警，恐怕还能再次出逃成功，成为漏网之鱼。

钟海明坐在轮椅上旁听，他跟许津实磨来了参与审讯的机会。

见徐迁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深感憎恶，他忍不住训斥：“贩毒、绑架、袭警、非法持有枪支、危害公共安全。。。。。。作恶多端，目无法纪，还想抵赖！你幻想逃脱也好，破罐子破摔也罢，最好还是替你家人想想，替你表叔考虑考虑。你这么顽固不化，他们肯定会受到连累，邑奈物流和邑奈集团也会被你连累。到时候，你落下的就不仅仅是国法的制裁，还有宗族同乡对你和你家人的咒骂和唾弃！”

徐迁看了看钟海明，面露不屑，笑而不答。

许津实接着攻心，“我们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人证物证我们都能掌握，你的同伙肯定也跑不了，包括那几个身在外地的、缅北的。你如实供述，我敬你徐迁是条好汉。你顽抗到底，我们也会继续奉陪！不过，这对你可一点好处都没有。听懂了吗？！”

“我身体不舒服，头疼！我要求暂停审讯！”徐迁装模作样又耍出一记赖招。

“你少来这套！”许津实见招拆招，“市里正在开会研究你们的问题，目前还在给你机会，给邑奈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我要养病！你们不能虐待犯人！”徐迁自知难逃法网，但也确实感觉难受，主要源于对自己街头狂飙的后悔，一时冲动一时爽，把自己逃跑的退路都给切断了。

在事实面前，他仍然不想配合，他对自己的处境心存幻想。

“虽然这里是医院，但是这间审讯室是专门为你设置的，录音录像设备齐全。我们有没有虐待你，证据说了算！”许津实张弛有度，但是绝非妥协，“你犯的事也一样，证据说了算，不是谁可以保得了的！如果你积极配合，也许还能为自己、为别人争取到更多权益。我给你点时间考虑，一会儿再继续！”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审讯重新开始，芮晓彤先进门，她递给徐迁几张照片，“你那批毒品刚刚清点出来了，25公斤冰毒、10公斤大麻、5公斤K粉，这可是建国以来安洲史上最大的贩毒案。怎么样？说说你干的大事吧！”

“贩毒？我可没有！你们不要冤枉我。”在证据面前，徐迁还是油盐不进。

钟海明和许津实商量，“先让我单独跟他聊几句吧？”

许津实想了想，表示同意，然后把钟海明推到徐迁对面2米远的地方。

芮晓彤正欲出门，钟海明叫住她，“晓彤，你帮我把录音录像设备都关掉。”

芮晓彤刚要转身照做，又望了望许津实，“这。。。。。。”

钟海明笑笑，“放心，我现在这情况动不了粗！”

芮晓彤一边关闭设备一边说道：“我们担心他对你动粗。”

钟海明将轮椅往前挪了挪，少顷，朝徐迁问道：“想活吗？”

徐迁假装没听见，爱答不理。

“咱们还是中学校友，徐总有印象吗？”

“知道，公检法系统的人物，我门清。”

钟海明笑称：“这么说我也算是一人物了。”

徐迁没有作答，态度表明内心，他还是在抗拒。

“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拜你所赐，这话对我是中听中用的，对你就不管用了。如果没有意外，用不了多久，世上就没有你徐迁这个人了。”钟海明直言不讳、谆谆告诫，“如果你不死心不甘心，那么唯一能做和应该做的就是坦白自己的罪行，检举更多罪犯。抗拒是没有用的，人证物证都摆在那里了。而且不怕告诉你，最终落网的肯定不只苏文力和你手下那几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

“坦白，检举，晚了就没机会了！有人会抢在你前面，有人自身也难保！包括你表叔。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钟海明又待了一会儿，徐迁还是没有要交代的意思。

钟海明也没再多说，驱动轮椅驶向门口。

在门外，钟海明和许津实耳语了几句。

之后，许津实走进屋里，踱了几步，略显遗憾地说道：“死到临头还怙恶不悛，那就去看守所等死吧！”

从许津实关上门的那刻起，直至饭点，没人再踏进那个房间一步，徐迁也出不去。

夜幕降临，徐迁呼叫医生护士，始终得不到响应。

耗了半天，徐迁疲了，内伤外伤隐隐作痛。他被拷住难以动弹，只能呼叫，每叫一声，脑子里都嗡嗡作响，呼叫的对象后来也变成了，“公安！”

钟海明回到病房休息，许津实和芮晓彤等人留在徐迁隔壁，另外还有两名警员负责看守徐迁。吃过晚饭，芮晓彤问道：“不会有事吧？”

许津实站起身，“不会！不过，是时候去见他了。”

眼见许津实推门而入，徐迁顿时把火气撒在他头上，“姓许的！我要上厕所，你不能一直这么拷着我！”

“喊什么喊！”许津实不紧不慢走上前，“要么坦白交代，要么老实待着，哪来那么多屎尿屁！”

在许津实的吩咐下，看守警员把徐迁带进了厕所。

事毕，他又联系值班医生为徐迁做了身体检查，并且安排了病号餐食。

看着徐迁狼吞虎咽的样子，许津实判断此人熬不了多久就得低头服软。

吃饱喝足，徐迁又向许津实要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中，他主动要求:“让那位警花过来给我录口供吧！我都告诉你们。”

芮晓彤收到喜讯，立马把钟海明也推了过去，两人把医生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着三位警官的面，徐迁供述了一段案情：“两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叫简垊的生意人，他说他是做国际贸易的。知道我跟邑奈集团的关系后，他就拉拢我，想跟我合作。后来他就在安洲设立了贸易公司，租的我的房子。物流服务他也是选用邑奈的，所以我们就有了所谓的合作关系。简垊常住东南亚，安洲的贸易公司主要由他的亲信相仔打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干走私，我也是被他们拉下水的，包括今天这次。简垊把走私物品送入境内混装在农产品里，再通过我们物流公司的冷运专线把“农产品”拉到安洲来，通常是相仔负责接应。这次他们跟我说弄了点熊胆粉和香木粉过来，我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就准备过去找相仔。你们跟踪相仔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藏在榴莲里的是毒品，我当时就慌了！稀里糊涂就把钟队给撞了，我怕相仔被捕以后牵连到我。贩毒可是大罪、死罪，我怎么敢贩毒，我是被他们给蒙骗了呀！”

徐迁的说辞和专案组掌握的情况出入很大，他面前的三位警官当然没有相信这份口供，但是谁都没有发作出来，主审许津实问道：“苏文力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徐迁知道苏文力已经畏罪潜逃，他说道：“据我所知，他好像帮简垊办过什么事，具体不太清楚。恐怕你们得问他本人，或者问简垊。”

徐迁的回答露了马脚，明显缺乏诚意，许津实吃了瘪，也不再收着脾气，“简垊是租的你的房子还是苏文力的房子？！老实交代！”

“我的。”

“你确定是你的吗？”钟海明旁敲侧击，“你要是给假口供，那你之前所说的就不能采信！”

徐迁沉默以对，他侧过头回避了钟海明的质问。

许津实身体前倾，接着问：“你和简垊是怎么认识的？说清楚！”

“在东南亚认识的。”

“什么场合？！”许津实节奏紧凑，不给徐迁盘算的时间，“出于什么目的？！”

“赌场。”徐迁吐口，“没什么目的。”

钟海明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叫简垊吗？！”

“是啊！”稍作停顿，徐迁应道,“怎么了？”

“你撒谎！”许津实突然拍案而起，“两年前他叫余冬，后来你们帮他办理了安洲的户籍和身份证，他才有了简垊这个身份！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更洗不白！”

“那可能是苏文力帮他办的，跟我没关系。”徐迁还想抵赖。

“既然你这么不老实，那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许津实停止讯问，“基于你的犯罪事实和认罪态度，法律会给你应有的惩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徐迁被捕、苏文力出逃的消息传到了古腾升那里，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本来还心存侥幸。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夜的思想斗争过后，古腾升决定投案自首、检举揭发，以便争取宽大处理。

再次走进市公安局的审讯室，他像蔫菜一般，气场虚弱。

他主动交代了犯罪经过，真相大白：牛小刚被关进看守所不久，苏文力找到古腾升，指使古腾升对牛小刚进行针对性的监视监听。牛小刚和律师吕霞的会谈内容，被古腾升通过窃听器全部获悉并传递给了苏文力，窃听器也是苏文力提供的。为了杀人灭口，苏文力又以权力和金钱为诱惑，唆使古腾升毒杀牛小刚，并且自信地保证能够让事件定性成“畏罪自杀”。古腾升没有亲自动手，他有样学样，对即将获释的惯偷贾有材进行威逼利诱，迫使他代为投毒。古腾升还留了一个心眼，他瞒着苏文力减少了毒药的剂量。贾有材到案当晚，古腾升便收到了消息，但他料定贾有材拿不出证据，而两人的“交易”又发生在看守所的监控盲区，所以他有恃无恐，没有趁着休假的机会逃避市局刑警的侦查。

了解了犯罪经过，石新福问道：“现在那支毒牙膏在什么地方？”

“被我烧掉了。”古腾升回答。

石新福感到遗憾，毕竟那是案件的关键证据。由此联想，他又赶紧问起其他证据的下落，“你检举苏文力，证据呢？”

“我有录音证据和剩下的一万块钱。”古腾升早有准备。

石新福将案件涉及的赃款相加，露出惊讶的表情，“苏文力一共只给了你两万块钱？”

“是。”古腾升苦涩地笑了笑。

石新福又多了些疑惑，“为了两万块钱你就去杀人？！”

“当然不是！”古腾升说道，“看守所的工作，我实在不想干了，苏文力说他可以帮我调动工作，还能顺带助我升迁。这种事搁别人那里不一定能成，可他是苏支队啊！我能不信吗？”

和古腾升一样，石新福也相信苏文力能够办到，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古腾升竟然会为此而杀人，这样的犯罪动机叠加这样的身份，实属奇闻。

在古腾升看来，这却不仅仅是一个工作机会，也是攀附一方势力的机会。事实上，他想攀附的不仅仅是苏文力，还有柯两邑，和他们背后的大人物。

石新福继续讯问，“你故意减少毒药的剂量，又是为什么？”

“真杀了人，我这辈子就完了。”古腾升答道，“我没那么傻。”

看着古腾升庆幸的样子，石新福唏嘘道：“你现在也是得不偿失啊！”

连锁反应，因为古腾升自首，嫌疑人贾有材也不再有所隐瞒，他在看守所向石新福坦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真正的毒牙膏被他藏在老家了，他交还给古腾升的牙膏其实是他自己的。

古腾升毫不知情，还一直以为这个证据已经被自己销毁了。

投毒案的侦查告一段落，由于涉及徐迁和苏文力的几个案件需要并案处理，石新福获准参与专案组的工作。

被排除在外的雷子，一度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