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渊源（1/1）

“嘿？”

凌烟带着挑衅味道的回答倒是激起了事件女主角，那位红衣姑娘的兴致。

她叫林亦舒，林家长女。

经过凌烟与林家一行人的交手对峙，她内心最初升腾而起的愤怒已经被稍稍抹平。

长安高官子弟，除开小部分飞扬跋扈，不知规矩为何物的米虫以外，绝大部分都是审时度势的人精。

“你赌这把火铳没有火弹，我便赌你不敢举着火铳对自己脑门发射。”林亦舒那如寒霜般的面庞开始有了一点点雀跃的生气。

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故事，听说在长安城里每天都有发生，但真切发生在眼前，那又与两耳听到有所不同。

“我若敢呢？”凌烟下巴微微扬起，毫无畏惧的直视对方明媚的眸子。

“那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林亦舒淡淡回道，平和之中带着利落，丝毫没有半点小女子的惺惺之态。

林亦仁闻言，宠溺看向妹妹，握着火铳的手一撤，随即将铳口朝下，递到凌烟面前。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过会拿铳顶着自己脑袋，却不敢扣动扳机。那明天你就是长安城的笑话。”

他是儒家七品境的修行者，自是不惧凌烟在接过火铳之后会顺势反击。

若对方当真如此莽撞，他自是求之不得。

在面对生死危机之时，修行者动用神通将袭击者格杀当场，这无论搁在哪朝哪代，都不会落人口实。

“希望你们言而有信。”凌烟接过火铳。

“长安人，言出必行。”林亦仁微笑着回应。

他的笑容很客套，很冷酷。

“好。”

凌烟动作很稳很慢，将火铳的铳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右手食指贴在扳机上。

他面如平湖，内心毫无波澜，唯一担心的便是靠着自己这一枪，是否能给今夜这场冲突画上一个句号。

贴靠着扳机的食指开始逐渐用力。

原本带着玩味笑容，站在一旁看戏的林亦舒，面容开始渐渐严肃。

她是不知道这把火铳里没有弹药的。

随着凌烟食指用力一扣。

林亦舒脸色剧变，大吼道，

“你有病啊！”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朋友，赌上性命。

预想中的扳机并没有扣下。

红袖楼前的方寸天地之间，似乎一切都骤然静止，包括风、包括众人的呼吸，包括还未传到凌烟耳朵里的怒吼，更包括凌烟那扣动到一半的食指。

林亦仁身上泛起道道金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郑重和钦佩。

他知道自己这把火铳里没有火弹，神机营对于火器的保管严格到令人发指，火铳和弹药素来都是分开管理。

他手中这把火铳也是前几日托了军中的关系，借来临时把玩而已。

既然让凌烟赌对了，那么剩下应该做的便是体面收场。

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而且看得出来妹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晚上的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转瞬之间，凌烟手中的火铳已经回到了林亦仁手里。

随着林亦仁念头移动，周遭一切再度由静转动。

同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菜鸟，他们不过是要让我在粪桶里睡上一晚，你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吧。”

声音中带着丝慵懒，调侃，然而却让凌烟精神为之一振。

是山君！他居然醒了。

“装孙子不出气，看着你被人扔到粪桶里过夜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凌烟缓缓吐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山君此时，迷瞪着宿醉刚醒的睡眼，站在林亦舒身旁，一只手放肆搭在姑娘柔柔的肩膀上。

三张火焰符箓悬浮在他身旁。

同样是听到山君的声音，而林亦仁确是脸色骤变，寒毛根根树立。

这人居然能在自己施展“夫学须静”的神通之时，悄然闪身到妹妹身旁。

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对方修为高于自己，二是对方身上有着对抗自己神通同时隐匿身形的法器。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自己现在都不能轻举妄动。

还好山君这时候只是说句话，而不是在他和妹妹的脚下悄然埋两张爆炸符箓。

“我劝你最好收起那几张火焰符箓，大道朝天，大家各行两边，长安城很大也很小。”

“夜深湿寒，我燃几张符箓烤烤火，应该很合理吧。”

山君支手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把侍郎公子的威胁放在心中，随即以一个很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今日之事如果让林循知道，他必会打折了你们兄妹的腿。”

听到山君一语道破自己的家世，林家兄妹漆黑的瞳孔骤然增大。

此人真的只是靖天司的一位普通吏员吗？

而林亦仁在震惊之余，更是好奇自己的父亲似乎与靖天司有着一层，从来不曾对自己提起过的关系。

似乎是看出对方眼睛里的不解，山君笑着用食指在林亦舒的下巴上轻浮一刮，慢慢说道：

“鳞德五年，江南道雁天县爆发龙—一百零二号诡异事件，时任县令林徇三天之内连写十一封血书至靖天司长安总司求援。”

山君的声音不大，确是字字如刀。

“当时大唐境内烽烟遍地，光是龙级事件便同时发生三起，其中一起更是直接爆发在距离大明宫仅有四里的康德坊。”

“天子脚下发生龙级事件，靖天司必定是倾其所有。毕竟天子如遇难，那么天下便会大乱。”

“于是在收到林县令的求援信后，朝廷很自然地建议靖天司放弃救援，将长安的全部力量投入到防卫之中。”

“然而我们靖天司确是看到了那十一封血血书里，林循的拳拳爱民之心，遂顶着各方派系的压力，派出一支七人精锐小队星夜驰援，最终以牺牲三名校尉的代价，顺利解决了那起诡异事件。”

“这段林侍郎与靖天司的陈年旧事，想必他从未和你们提到过。”

林亦仁兄妹一脸的不可置信，凌烟在一旁也听得入了神。

咻咻——！

尖利的哨子声刺破短暂的沉默。

七八位腰佩雁翎宽刀，身穿明黄色劲服的朝廷武人从街口快步而来。

皇城卫，姗姗来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