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师弟是装的,但他不说(1/1)
柳怀远之所以会被宗门长老禁止与旁人交往,便是因为他一身不受控随时会发狂变身妖怪的血脉,让所有人都为此忌惮。
宗门长老会留下柳怀远的原因叶子安还未找到,毕竟柳怀远这种血脉无异于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要爆炸的危险,譬如此时此刻。
此刻,感受到危险的除了叶子安,还有捆着柳怀远的那些绿色藤蔓。
察觉到危险来临,它们开始自发的向内圈紧,同时四周越来越多的树藤开始向此处聚集,一圈又一圈缠在柳怀远身上。
叶子安看都能看出大事不妙。
更何况柳怀远那双红色瞳孔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叶子安想也不想,拼命往后跑,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却没有一点停下脚步的意思,就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他妈的,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了!
这柳怀远搞什么幺蛾子,他好心好意来救他,这二比可别恩将仇报!
叶子安跑着跑着身后的动静突然慢慢小了下去,两侧路上的藤蔓也都停了下来,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回头看看,突然只觉背上一重,立马往前摔了下去,重量立即向下压在了他背上。
他艰难地向拔出脑袋看看,飘进视野里那块布料的一角,可不就是柳怀远那件道服的下摆。
柳怀远此刻骑在他背上,重的要命,而且总让他觉得背上硌得慌。
“柳师弟……”叶子安使劲往上拱了下腰,努力半天没能起来,“咱们,咱们有话好好说,此趟我是专程来救你的。”
柳怀远默,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猜测柳怀远此刻可能还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叶子安念了一声得罪了,随后伸出一只手在身后柳怀远身上乱摸,想要找到那面传音镜。
结果还没摸两下,柳怀远握住他的胳膊狠狠往下一压,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响,叶子安胳膊被其扭断了,对方冰凉的手随之落在了叶子安颈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又要重开了吧!
突然颈上一痒,是柳怀远的头发滑落在他颈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叶子安脖子上,叶子安却不觉得热,只感觉阴冷,背后的气息吓得他忍不住发抖。
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怀里所有的东西,全抛在了柳怀远身上,其中正好有几道驱妖的符咒。
柳怀远此时血脉紊乱,灵气四窜,被那道灵符上蕴含的灵力击退了几步,叶子安这才有功夫从地上爬起来。
回头一看,柳怀远双目赤红,果真是受到血脉影响暴走的模样。
叶子安掏出剩下的符,慌里慌张开始计算怎么能够把柳怀远制服,让他从暴走状态里恢复,然后随他回去,只是他太过在意手中符咒,竟忽略了柳怀远身上细微的变化。
眼里那抹赤红色如潮水般褪去,又很快袭来,将已经褪黑的瞳孔重新染成红色。
叶子安亮出符咒,试图震慑柳怀远,却不料刚才还受到符咒打击的柳怀远,此刻竟一点不受影响,直接来到他面前,还将那几张黄纸撕了个稀巴烂。
叶子安见状,一口气没提上来,持续紧张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崩断,他被吓晕了。
柳怀远:“……”
见叶子安真的昏了过去,柳怀远那对红色瞳孔立马变回了纯黑。
其实方才那道符咒已经逼退了他暂时占上风的怪物血脉,他还装作发狂的样子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叶子安。
柳怀远向前蹲下身子,托起叶子安那只被他折断的胳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确实是断了,刚刚还以为是他装的。
没想到会哀嚎得那般凄惨。
柳怀远看看还不省人事的叶子安,白皙瘦长的手指按在叶子安颈上,手指微微向内收紧,只要一用力他就能杀了这个人。
只是这次,他有了些别的打算,他想起方洋临走时看他的眼神,虽然被抛弃在他意料当中,但他不甘心。
于是,他贴着叶子安倒了下去,气息慢慢放平稳,等着叶子安从昏睡当中醒来。
而叶子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醒了,被空气里的毒雾毒的都快神志不清了,附近的妖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好似要剥他的皮吃他的肉。
让他本来还神志不清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接着左右看看,柳怀远就在一旁。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惊醒,柳怀远竟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是眼神看上去尚且有些迷蒙,像是还没搞清状况。
真是造孽啊!
叶子安腾出还好的那只胳膊搀住他,只来得及说一句:“抓紧我。”
柳怀远伤势极重,完全不是靠自己能走出去的程度,可怜了叶子安,他灵力已然消耗殆尽,好不容易翻出一张传送符却发现根本用不了。
现在只能走向结界的阵眼才能离开。
他却连离开原地都显得困难,在叶子安第N次被四周藤蔓击退时,身边紧贴着他的柳怀远终于开口了。
“师兄,你自己走吧。”柳怀远嘴边洇开血迹,腔调飘飘忽忽,“带着我你走不出去的,他们,毕竟他们与我血脉同源,不会伤我的。”
柳怀远想起方洋走时说的话,因为他这身怪物血脉,在方洋看来,他便与这些妖物同源,他便不会受伤,他便永远是被人抛下的那一个。
叶子安听着柳怀远的话,感觉这个人可能是脑子有病,明明伤的一副都快要交代在这儿了的样子。
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
见柳怀远有放开他的意思,叶子安干脆松开胳膊,在柳怀远变冷的目光当中揽过对方的腰,把人紧紧搂在身边。
少年本来沉入冰冷的眼神忽地一顿,突然就被叶子安硬薅着一起向外闯。
最后出来是出来了,叶子安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腰腹部被开了个大口,不断往外冒着血,柳怀远也难幸免,但因为叶子安帮衬,大都是小伤。
长风仙尊赶来的时候,叶子安支撑不住倒在了琉璃镜前。
看到柳怀远微微泛红的瞳仁,以及满地狼籍,他一时先入为主,以为是柳怀远失控暴动引起的此事,立时给人下了面壁思过禁足三月的惩罚。
长风仙尊降下惩处的时候,方洋就在身后,站在长风仙尊不远的位置冷漠地看着柳怀远的方向。
柳怀远一言不发,他似是在等方洋为自己开口,为他说情,毕竟试炼里的事情究竟如何方洋与他同行自然清楚,但此刻这人远远旁观,却并无开口意思。
像是认定了此事是他一手策划,像是他拥有这身血脉便自然而然是那种人一样。
“大师兄,你我同行一路,你应该清楚我的才对,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做出这些事情。”柳怀远忍不住了。
“还是说,师兄你也,不信我?”
“怀远,禁足也好,你血脉受影响,之后更应认真修习心法,稳固心神才是,这不是坏事。”方洋答道。
柳怀远看着他,没忍住突然笑了,“怀远知错,这就领罚回去闭门思过,等叶师兄苏醒,劳烦代我替师兄道声谢。”
“多谢师兄折返回来救我,不至于让弟子死在那地方。”
他的话明摆着是同方洋说的,方洋见状还想辩解什么,柳怀远却头也不回地转身阔步离去,独留下那道萧索的背影冲着他。
柳怀远回去以后,连着数日,恪守长风仙尊的吩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整日默读心法,没日没夜打坐修炼。
这期间方洋有来看过他几次,一开始他还冷脸以对,这人来的次数多了他的心气也便消了,继续做出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来,顺便也为试炼一事辩解了几句。
这些事还是叶子安醒来以后从系统那里听来的,他伤的不重,没想到在那躺了三天才慢慢转醒,后又躺了一周才能下地。
似是因为方洋在山上的缘故,他这里倒极少有人涉足了,此处指的人特指那顾清枫和柳怀远。
柳怀远被禁足不能离开,想那顾清枫伤的也不轻,他一开始以为顾清枫不再纠缠他是因为伤势过重下不了地,可等他有力气出去一看——
方洋身后那个浑身缠绕着纱布,脸上都挂了彩的人可不就是顾清枫。
顾清枫和柳怀远这两二比,怎么这么喜欢跟着方洋屁股后面转,叶子安品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开始怀疑起方洋的真实性别来。
毕竟现在女扮男装的主角也不少。
说不定方洋就是其中一个,如果这人是女扮男装,那顾清枫和柳怀远跟在其屁股后面转也就显得正常了。
叶子安整日没节制的胡思乱想,神智都快混乱了。
但他还想着去看看那白眼狼柳怀远。
当时他昏迷过去,差点以为柳怀远这个黑心肠的就要送他开下一局,看来也是知道自己没他走不出去,这才留了他一条小命。
叶子安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菩萨心肠,不然怎么柳怀远杀了他五次,他还能不计前嫌出手救人,说他是舍利子投胎都不为过。
上门的时候,柳怀远一见是他,眼里雀跃的光立马暗了下去,那模样要多不耐烦有多不耐烦,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叶子安扫地出门。
叶子安不受人待见,心道他还不想看见这个二比呢,两人相看两相厌,这给他发的什么破烂任务,真是服了。
但一想,任务为重,他忍了!
“师弟,伤势如何了?”叶子安在桌子附近不断徘徊,就是没有坐下的意思。
柳怀远见他走来走去,有点不耐,“师兄若是要坐就好好坐着,转来转去转的我实在头昏。”
叶子安脚步一顿,一边找个位置坐下一边说:“有点腰痛,嘶……”
真的痛。
柳怀远见状一愣,目光往下落在了叶子安腹间,像是突然想起对方腰腹部之前被开了个大口子,如非其护着,腰腹部开了口的人就是他了。
看着叶子安皱眉的模样,柳怀远一言不发地翻出来一瓶伤药给他,“用这个,师兄的伤会好的快些。”
柳怀远给的是自制的丹药,因为血脉缘故他常常受伤,剑修山上的伤药又珍贵,一来二去他索性自己炼丹,最终实现自给自足。
叶子安摇头,拒绝了。
见他如此,柳怀远的指尖一凉,以为是叶子安忌惮他又或者跟其他人一般与他有不可磨灭的偏见,结果却听见人说:
“山上伤药珍贵,你自己留着吧。我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柳怀远却是没想到叶子安这层意思,想了想,硬把伤药塞进叶子安手里,说:“不劳你费心,这些都是我自己炼的。”
“多的是。”
啧。
叶子安有点想不通柳怀远的意思。
总不能在这儿还藏着猫腻吧,当着柳怀远的面,叶子安也不好总显得疑神疑鬼,于是不推拒地收了下来。
“你呢?伤势如何?”叶子安问。
“不过一次试炼而已,既然事先发了传送符,遇到危险时为何不用,若非我到的及时,你死在那地方怎么办。”
叶子安其实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但就他这么久来对柳怀远的观察,这个二比缺爱缺关心,稍微显得在意一些不是坏事。
“事出突然,传送符失效了,师兄不是知道的吗?”柳怀远话不多,每次回答寥寥几句。
这二比,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柳怀远虽然态度有好转,但对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懒得搭理的样子,叶子安一时也觉无趣,于是就想走。
刚一起身,腰腹处的伤口传来一阵钝痛迫得叶子安又坐了下去,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不过一会儿功夫伤口竟然崩裂了。
柳怀远突然伸手按住他,“我替师兄上药吧,上了药再走,伤势不可多做耽搁。”
瞧了眼黑莲花的表情,叶子安开始自我说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没良心没底线的应该不敢直接动手。
应该吧。
……
揭开腰间纱布的时候,叶子安没忍住痛呼出声,纱布紧紧粘连在血肉之上,柳怀远下手没有轻重,纱布带了些皮肉下来,痛得叶子安眼眶通红,泛起泪花。
他抖着手指按住柳怀远瓷白的腕,“师弟,你轻点,疼啊。”
闻言,柳怀远抬眼向他看过来,不知怎的,表情微微有恙,视线停留了一下又迅速移开,随后生硬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痛师兄忍忍就是。”
……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叶子安的手扶上柳怀远的肩,没搭柳怀远的腔,痛也不再说,只是在一旁小声的哼哼唧唧,如此反复听得柳怀远手上动作二度停了下来。
“痛就说,不要老是发出些怪声。”
真的,叶子安差点就忍不住给柳怀远一个大嘴巴子。
这个二比动作多重心里没数,光是给他换个药都跟把他分尸一样,说痛不行,不说也不行,怎么这么难伺候。
等到柳怀远替他包扎好,叶子安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全都抹在了柳怀远的道袍上。
方洋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副柳怀远半蹲在叶子安胯间,叶子安背对着他上身赤裸的场景,搞得他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桌旁那二人向他看来。
“叶师兄。”
方洋犹豫一会儿,见柳怀远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冲叶子安说,“之前长老应该同你叮嘱过,柳怀远身份特殊,不宜与旁人相处过密。”
“希望你理解。”
闻言,叶子安就要扭腰转身去看,柳怀远皱着眉握住他的腰身,硬是把人要转身的动作截了下来,“别乱动,还没绑好。”
“方师弟你误会了,柳师弟只是在替我包扎伤口而已,毕竟我胳膊也伤了,一个人实在不好处理这些,没做别的。”
可别乱想,他哪里跟柳怀远相处过密,这二比对他都不耐烦到这种程度了,怎么看出来相处过密了。
叶子安突然觉得方洋脑子可能也有病。
“这些,随便找药阁的药童便可以,无需师兄你特意来此寻师弟他帮忙。”
叶子安一下没绷住,他就只是让柳怀远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而已,怎么好像罪无可赦了一般。
“我只是来看望柳师弟而已,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放心不下,至于包扎伤口也只是顺便而已,长老的吩咐我谨记于心,只是同他如常人一般交往,如此也不可?”
“不可。”方洋斩钉截铁道。
“好了,师兄的伤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修养,我这里能不来便不来罢,毕竟远,路上伤口再崩裂了得不偿失。”
柳怀远也在劝,不过劝他的理由是因为路途遥远,怕他路上再加重伤势,有种与方洋对着干的意思。
“大师兄来找我什么事?”柳怀远松开他,站起来遥遥望向门口的青年,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有几分疏离刻薄。
“叶师兄的事,之后我会同长老他们细说,大师兄不必揪着此事不放,顾师弟他受了重伤,伤势未愈,大师兄你该好好守着才对,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柳怀远还是在意之前的事,或者说此间种种累计的事情太多了,在这个节点上不知怎的突然全部都爆发出来。
让他越加觉得,在方洋眼里,自己与那些丑陋的魔物没有两样。
“要不,你们先聊,我先走一步?”叶子安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勾了下柳怀远的腰才站起来。
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自己旁边就是桌子,他偏偏选择借着柳怀远的力站起来,果不其然惹得柳怀远向他看了眼。
啧,腰还挺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