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雷要下雨（1/1）

拉车的马是白马，比李老头还要高大，虽说身后多了两个人，还是马蹄稳健，丝毫不见颓势。

这是孟父重金从田溪最大的马场里求来的，可没有买下来，用一次白马花费白银小百两，听说这匹马是云水宗的某个外宗养的，难怪大力又通人性。

与它一同拉车的黑马是从翻倒在坑里的车上解了绳子，绑在马车上的，兴许是倒在坑里太久，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落后白马一截，喘着粗气慢慢走着。

才上车没多久的少女吃着秋儿切出来的水果，声音如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沾了泥土的脸蛋早就擦拭干净，愈发明艳动人。

秋儿感觉这个姐姐很好相处，原先不敢问出的心里小小的疑惑，这会儿也问了出来。

“姐姐，这路这么宽，你们的马车是怎么开到沟里去的？”

少女打了个哈哈，尴尬一笑，连连摆手：“本姑娘想要试试驾马，没想到这缰绳许久没洗了，滑，一不小心脱了手，就一头栽到坑里去了。”

珠帘外，沉默寡言的大汉听见小姐这样说，不由得满脑袋黑线。

明明是不让她驾车，她非得上手抢，又怕一不小心将她弄伤，稍微一失神，缰绳被她夺了去用力一拉，马才掉到了坑里，不然还有哪匹马脑子不好使非得往坑里去？

不过这话他不敢讲，虽然在外人面前装的很好，但在自家庄子里，小姐就是人尽皆知的混世魔王，什么商行定做的布匹颜色染错了，庄子里的鸡舍塌了，准有小姐的影子。

可谁敢说个不是啊。庄主是出了名的疼爱女儿，家中就这一个独女，又因为心疼夫人，不想叫她再生，千人疼万人爱的角色，吃饱了撑的去得罪她，只不过这个好心接小姐上车的俏公子噢，可能要遭殃了。

摸着自己怀中为数不多的几块狗头金，忐忑的想着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到底够不够赔的。

秋儿一副相信的不能再相信的表情，狠狠点头说道：“我还没驾过车呢，姐姐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有点不敢试了。”

“啊呀没事，我带你试试。”突然想到这是在别人的马车上，才不好意思的笑道：“嗯……下回，下回一定带你试试。”

秋儿激起了她的谈兴，少女继续说道：“哎？你们是哪儿的人啊？”

孟任温和道：“田溪孟家。”

少女惊喜一拍手，看着孟任道：“就是孟瓶子那个孟家对不对？”

在田溪，因为孟凤千硬生生的从别家手中挖肉，抢来了一处官窑，才将瓷器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也就被那些个本事不够大又想分一杯羹的人取了个难听的外号——孟瓶子。

少女惊喜之下居然把这个难听的外号叫了出来，在珠帘外的大汉以手覆面，实在没眼看，即便是孟公子要他们下车，他也一定强行带走小姐，哪怕回去之后小姐告状，会被庄主责罚。

没想到孟任倒是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意。

少女明显没有恶意，外号取来不就是给人叫的嘛。

少女没觉得自己失言，反倒兴奋的介绍起自己来。

“我是田溪布庄的少庄主，东篱，我爹和你爹关系挺好的，等我们回去，带你去庄子里玩儿。”

她没有忘记给自己削水果吃的少女，“秋儿也去。”

孟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感到熟悉。

田溪布庄是县里最大的庄子，因为有一手不为外人所道也的独门秘术，布匹何色皆可染，圈金无数，属于田溪日进斗金第一。

布庄庄主东元恺还和县长交好，地位隐隐只落后一线，而县长也经常有事求助田溪布庄。

至于是什么事，那便与财脱不开关系了。

孟父孟凤千做的瓷器也需要染色，故与布庄有交集，关系就是普通的生意关系，如此看来，东篱也不是个只会捣蛋的傻子。

快到午间，天色却暗，是快要下雨了。

秋儿想要下车打个野味祭牙的愿望落空，难受的嘟起了嘴巴，小脸本来就圆鼓鼓，这会儿活像个包子，特别是皱起来的鼻头，和刚出笼的包子尖儿一模一样。

李马夫穿戴上那件包浆蓑衣和雨水难以打透的斗笠，看着晦暗的天色叹了口气，怎么偏偏遇上雨天?

看这架势，雨会特别大。

轰隆！

雷声传来，车厢内的三人都是一惊。

东篱好像想起来车帘外还坐着一个与自己一同来的汉子，想要叫他进来避雨，又觉得独留老马夫一个人在外太过孤单，几次张开了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没想到心比天大的东篱有朝一日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发愁。

孟任看出东篱的为难，问了名讳，便说道：“宗叔，进来歇着吧，快下雨了，别淋湿。”

宗政游有些惊讶孟任会叫他进去，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不必，我坐在外面便是，外面视物更清楚，方便保护小姐。”

如此，孟任点头，也就不再多言，心里想着，李老是否也是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呢？

他没见过李老，不知道这是跟了孟凤千很久的老人。

可以说孟家之所以有现在的地位，与这个李姓老人脱不开关系。

那年孟凤千初来田溪，在县外的树丛边撒尿，突然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急急忙忙背了起来进城找大夫，快要花光了身上的钱才将他救回来，而后这个名为李石牛的老人就一直跟在孟凤千身边，到如今将近二十年。

孟父的付出并非只收获了一位老人的忠诚，还有一位武道大家。

特别是抢官窑的那一回，六家瓷器铺子派了人，各个手持大刀，孟父的腿都软了，而这回李石牛只是说了一句，家主无须担心，枯槁老人举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孟父实在不敢看老人血肉横飞的场面，紧紧闭起了眼睛，没想到再次睁开之时，十二个持刀混混都已经倒在地上呻吟，不是手折了就是腿断了。

由此，孟父才知道多年前救下的老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十五年前，也就是孟任三岁的时候，孟父还询问过李石牛愿不愿意教导拳术，月钱可以再翻上一倍，没想到李石牛却拒绝了，声称自己无力教导，浅薄拳术就不要误导孟任这个灵秀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