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山（1/1）

七月二十四，大暑将过。

孟任筑基境已然成熟，师傅说跨越最后一道坎需要一个契机，驱赶他下山。

腾峰二一直是苦修无用论的忠实支持者，临走将「生精」给了孟任，没再多嘱咐。

夏秋冬三人年龄太小，心窍未开，修行缓慢，于是只有春儿跟着孟任一道下山。

盘缠是备足的，二人商讨去何处游玩，春儿提不出什么有效建议，总说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孟任摇头苦笑，却突然想到那个深夜里说要去别州看看的蔽名方，这才定了目的地——永源州。

田溪以及云水宗已经在长阳州的边界处，永源州与之相邻，路途不算很远，又能见识新的风光，孟任打定主意要将师傅准备的盘缠花完了再回来。

去往永源州有个必经之地，焦县。

因为卡在两州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特殊，所以繁华富有，不像是其他边境上的县城那么破败。

二人是步行，没有骑马。

作为云水宗附近唯一拥有城墙的县城，焦县显得非常气派，城门口有官兵把守，城头上也有巡卫军来回巡视，站在城墙底下向两边看去，竟然一眼看不到头。

焦县城墙高一丈六尺，城门口排着长长的进城队伍，官兵们审问速度很快，很长的队伍也很快就轮到孟任。

“我们是……”

“咳咳。”

守城官兵咳嗽两声，摊手抖两下。

孟任心领神会，袖口里摸出两粒碎银，塞进官兵的手里。

官兵一下就变了脸，两粒碎银往孟任身上一砸：“这么点钱，当我是叫花子呢，两粒碎银能买得起一瓶最差的酒吗？”

春儿最看不得公子受委屈，挺身而出，刚要严厉呵斥，就被孟任拉了回来，再度奉上二两银子。

官兵手里掂量一下，眯着眼睛看着春儿柳腰。

孟任悄悄挡在春儿身前。

“行了，进去吧。”

临走还盯着春儿的背影，呵呵笑两声，转头向下一个人收钱。

春儿转头看见，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粗制麻布衣衫，哪里像是能拿出几两银子的货色，没想到官兵上下扫视一眼，收了十几颗铜板，往人家胸口捞了一把，就放人进来。

妇人低眉顺眼，不敢多说，佝偻着身子快步进城。

春儿气的马上要回去理论，再被孟任拉住。

“公子！”春儿不知是赌气还是娇嗔了一句。

孟任不放松拉着春儿的手，说道：“你在气什么？”

春儿撇过头去：“气他……”

孟任接话道：“气他轻薄无力反抗的妇人，气他看人下菜，穿着好的多收钱，穿的差的少收钱？”

春儿理直气壮：“是！”

孟任一指点向春儿的脑门，将她点的一个踉跄，老父亲一样教导她：“我们的家底在田溪，管不到焦县，即便手真能伸那么长，也没有能力和官兵作对，别忘了你我才堪堪是个筑基境的菜鸟。”

“可我们有师傅师姐撑腰！”

“我们有师傅师姐，他们便没有县尉县令守城军官撑腰了？真被抓起来，都怕等不到师傅救援，我还担心那个淫兵会对你下手，还好相安无事。”

进城城门口的兵可是个肥差，不知道能私吞多少银两，所以既要求要有关系，也要求要有眼力。

有关系才能坐稳这个差事，有眼力才能不被人打死，或是被家里推出去当替罪羊。

进城跋扈受不了刺激的，家中都是受宠无比的人儿，肯定惹不起，而像孟任这样懂事故，还有涵养的，要么是真的惹不起官兵，要么是背景大的吓人，前者是任他摆弄，若是后者，不知道哪天就被打死了，千万不能出格，只要不出格，这些背景吓人的家族宗门子弟就不会找麻烦。

春儿嗔着飘了公子一眼，风情万种，她听出来了，这是在哄她，在说她好看。

早就听说焦县吃人不吐骨头，从进城开始便初现峥嵘。

在城门两边，做生意的人挤满了街道，店铺建造风格粗犷，许多都是随意搭建，只求牢固不求好看，这样好拆，也好建。

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来焦县为了做生意，生意差的，城卫队几下就推平，生意好的，半天时间便能再搭一层用以接待客人，讲究一个效率。

再往城中走些，风格又有变化，不再是那么粗犷，总归有点门头牌匾装饰，高雅点的还会弄上几幅画。

孟任春儿二人随意找了家生意火爆的饭馆，大堂一坐，挥手豪迈道：“两碗素面一叠花生！”

紧紧接着就有小二附和：“好嘞客官！”

春儿小脸都苦下来，还以为要和公子吃大餐呢！

生意火爆，方方面面自然都不会太差，比如说这上菜速度，相当可以，从孟任开口到素面花生米上桌，仅仅用了半柱香，春儿走的胀痛的脚还没缓过来。

素面果真素，只有几根青菜，面汤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猪油香味扑鼻。

素面不是那种清香素面，这个地方的面，味重。

春儿巴拉两下就没了兴趣，孟任吃的津津有味。

孟任囫囵吞下一筷子，说道：“你还是吃点吧，我们还要走好多路。”

春儿认命般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孟任吃完唤了小二来结账，春儿都听傻了，简单一碗素面竟然要碎银两粒，放在田溪，五枚铜钱便能吃上两碗。

在这最后的结账时刻西里呼噜的吃了原先那么久都没吃下的咸素面，小脸涨的老大，半根青菜漏在外头，一点一点被嚼进嘴里。

孟任笑得合不拢嘴。

好不容易咽下去，春儿悄悄抱怨道：“这儿的东西这么贵啊。”

孟任轻笑，想起了在田溪李先生，给春儿解释道：“这里的东西贵，坑的不是我们这种要出城的人，而是从永源过来的入城之人，而且焦县税收很重，这东西再不卖的贵些，这些个店都开不下去。”

“没钱还扒你两层皮，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春儿皱眉闭眼，十分不喜欢这个地方，脚步加快，想要快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