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碧沙岗的猫（8）（1/1）

强子从绿化带的枝叶间钻出来，又从左侧寻找后院的入口。野味店左邻是一家汽车配件商店，门外都摞起了高高的轮胎和其他大件商品。再往左是一家花店，门口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花店门口的小笼子里有一只纯白的威武雄壮的波斯猫，看到强子，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两只红眼珠如火炬一般，两只前爪扒着铁丝，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强子不觉好笑，一个失去自由的笼中之物还有什么威势可言？大约是被圈疯了吧。他真想过去戏弄他一番。但他想到自己重任在肩，最好少惹事生非，免得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他继续往前走，门面房很长，他走了很远才到一个十字路口，但没有一个大门，再往左拐到另一条大街上，路边是一排高层建筑，这条街比野味店门前那条街更宽阔、更繁华，各种高档服装店琳琅满目。高楼尽头有一个大门，这里面应该和野味店相通。他试图溜进去，只见大门雄伟，上写“城市森林”几个大字，门禁森严，门两边各有一个全副武装站得笔直的保安，车道和行人通道都须门禁卡才能出入。大门下面的空隙非常小，连一只老鼠也钻不过去，更别说一只肥大的猫了。看来新闻宣传的人和动物和谐相处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这分明设计的是防动物自由出入的装置。正思忖间，一个骑电动车的刷门禁卡进入，他灵机一动，在里侧躲过保安的视线随电动车一起进入。只见里面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泉水叮咚，五彩石铺成的小路曲径通幽，简直到了人间天堂。

他没忘了自己的使命，绕着楼房外侧的林荫大道一直向里走，沿最里面的带有铁丝网的围墙仔细寻找，看有没有通往野味店的后门。他绕了一圈，非常失望，只有一个刚才进入的大门。他趁别人出入又从大门逃了出来。这时天已黑了下来，街上华灯初上，街两旁各门面房灯光璀璨，霓虹闪烁，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地侍立两侧。但他没有心情欣赏这繁华的夜景，他要想法救出被困的五个弟兄，因为明天他们要奔赴刑场，与之阴阳两隔了。

他又绕回到原点——痞子张野味店门前，饭店已经开始打烊了。痞子张及厨师都已回家，只有骡子在收拾桌椅，打扫卫生。大厅的灯已熄灭，只有吧台上方留下一盏小灯。强子想，现在硬冲进去有可能和弟兄们同归于尽，如果不进去，等骡子锁住大门，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正在这时，骡子提着一大桶垃圾出门向汽修厂门口的垃圾桶走去。强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冲进饭店，迅速跑到已关灯的后厨，藏到案板下面的架子里，心里吓得“砰砰”乱跳。他屏息静气，不敢有任何动静。这时他听到骡子回来放垃圾桶的声音，然后听到他从柜台上端托盘的声音，他向后厨门走近了。忽然后厨的灯亮了。强子心想：完了，这次死定了！这时他倒心里很平静，今天本就已死过一次，能和弟兄们死在一起也值了。

骡子打开后厨冰柜的门，冰柜里的小灯亮了。他把剩余的肉一层层地放入冰柜里，然后关好冰柜的门，他走出后厨时顺手把后厨的灯关掉了。强子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好在有惊无险！等骡子把吧台的灯关掉，然后听到玻璃大门落锁的声音，接着是电动车启动的声音，强子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他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清了后厨布局：门右边是两个巨大的立式冰柜，里面一层一层地摆放着成品肉类，门对面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三开门冰箱，厚重的门遮挡着里面的秘密。再往里是刚才强子藏身的巨大案板，墙上挂着各种明晃晃的刀具，让人不寒而栗。案板里侧是一排不锈钢燃气灶具，旁边是一排水池。最里面是一扇通往后院的门。

门是关着的，强子试图用爪子把门扒开，门却纹丝不动，看来门是锁上了。他刚才有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大的绝望，前后门锁得死死的，他就是插翅也难逃出去。明天只好束手就擒了。难道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吗？他不觉滴下泪来，他不是为自己难过，他为不能救五个兄弟出来而伤心。

他躺在门边绝望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感到非常无助。他忽然看到门中间有一个门闩插着，他一阵惊喜，大呼道：“天不绝我！弟兄们有救了！”他敏捷地跳上门边的水池，幸好水池台面与门闩同高。他站在水池上，一只前爪扶门，一只前爪去拉门闩。门闩很紧，他推不动。只好抓着门闩上的把手用力转动，门闩在一点点松动。只听“咣当”一声，门开了。他迅速跳下水池，跑出门外，迫不及待地寻找五位弟兄。院内没有灯，他借着周围灯光的余辉，仔细地辨认，他发现这是一个封闭的小院，四面都是高高的围墙。院内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树荫几乎把小院遮严了。外面的人进不来，从别的楼上也看不到。树下是一个个铁笼子，锁着各种动物。有山鸡、野兔、鸽子、大雁，还有几只白天鹅。他终于在一个角落的铁笼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弟兄。他们惊讶地大叫：“强子？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强子激动地说：“这不是梦！我是尾随着老板跟过来的，就是为了救出你们。”说着，他找到铁笼外面的插销，打开侧面的小门，五个弟兄一个个钻了出来，和强子紧紧地抱在一起，无声的泪从面颊流到背脊，互相交融在一起。

强子一边抚慰大家，一边环顾四周说：“其他动物也是无辜的，都是受害者，我们把他们都放出来吧。”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响应。其他动物起初看到一只猫从后门闯进来，还以为是痞子张圈养的看家猫呢，颇不以为然。后来看他救自己的难兄难弟，都有些蠢蠢欲动。最后听说他们要救自己，一齐在笼子里欢呼起来：“强子！强子！你是美丽的天使！快救我们出去！”

刚开始是六只猫分头行动，打开一个个笼子。先被救出的动物们也来帮忙，大家齐心合力把所有的笼子都打开了，大家都跑了出来，一起欢唱：“强子，强子，我爱你！我的生命属于你！你是上帝的使者，你是动物的福音！”

强子镇静地说：“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外大门锁着，后院又是高高的围墙，我们不能飞的动物们怎么出去？”

鸽子说：“骑在我的背上，我驮你们出去！”

野兔说：“我趴你背上，一下就把你压趴了。”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白天鹅说：“不用担心，我们体型大，把你们几个全都驮出去。

强子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也不能饿着肚子出去。走，我请大家去饭店饱餐一顿！”

大雁问：“去哪个饭店呀？”

强子说：“当然是痞子张野味店啦！”

大家又一阵欢呼。

强子带大家前呼后拥地走进后厨，他轻车熟路地来到立式冰柜前，腾空一跃抓住了上层的把手，后腿用力一蹬，柜门开了，里面的灯瞬间亮了，一股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叹一声。强子机灵地跳到柜里，大声说：“接好啦！”各种卤肉飞了下来。这时一只白天鹅轻轻一跃，啄了一下门边的开关，整个后厨如同白昼。正在大家兴高采烈地争抢美食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悲鸣，一只鸽子“扑通”一声哭倒在地。大家近前一看，原来他两爪紧紧抱着一只焦黄的卤鸽子。大家赶紧上前安慰，一边给他灌水，一边找来小米给他吃。

野兔正俯在案板下面的一棵大白菜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看有些朋友皱着眉头难以下咽，就说：“不愿吃油腻的，这里有各种蔬菜，来点清淡的吧。”鸟们围着米袋一阵狂啄，猫们捧着卤肉大快朵颐。大家吃饱之后又来到后院，强子依个头大小负责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