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梦是假的,你是真的(1/1)
相柳被囚禁在沉醉的梦中。
他正两手垫在脑后,舒舒服服仰卧在回春堂院子中的躺椅上,津津有味看老木骂小六洗碗瞎糊弄。
冷不丁耳畔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相柳,你理理我。
这是?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形扭曲,老木和小六都停下动作,冷眼看着他。
像在看敌人。
回春堂着火了。巨大的火势席卷一切,两人也不躲,就这么被火焰吞噬殆尽。相柳想动,椅子上瞬间生出几只有力的手臂死死按住他。他想喊,燃烧的黑烟熏坏了他的嗓子。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回春堂变成了战场。身后的辰荣军将士们拖着残肢断臂,他们仰着头,面部全是伤痕。
“将军,带我们打出去啊。”他们嘶哑着,一声声叠在相柳耳边。
对面军队的刀,已对他劈面砍来。
相柳迎敌,如何也砍不中那人。细看手中,哪有弯月刀,不过都是举手空挥。那人五官看不真切,面上的嘲讽倒是一清二楚,他笑着说:“你知道是谁要你的命吗?”
“我要你的命!”相柳想去抓他,那人却一闪身来到相柳身后,两手已经抓住他胳膊,狠命向后一掰。
疼痛迫使相柳转头,他看清了,是不可一世的玱玹的脸。
玱玹伸脚踩在他背上,狞笑道:“你抬头,看看是谁要你死。”
相柳仰头看去,面前是小夭穿了红色的嫁衣,正与赤水丰隆拜堂成亲。涂山璟目眦欲裂:“你答应我会带小夭走,你言而无信。”
小夭此时越过众人看过来,目光只轻轻扫过,没有给相柳一个眼神。
相柳冲她喊:“小夭,不要嫁。”
可那拜天拜地的仪式,进行的异常顺利。相柳咬牙,回过头就要与玱玹拼命。身后抓住他的人,已经变作义父洪江。
洪江抬手给他一记重重的耳光:“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这是带着全军去死。”
相柳正要张嘴解释,那张脸却又变成死斗场老青的模样,瞪着三只斗大的黄色眼睛冲他举起鞭子。
身上传来锥心的痛,老青不管不顾对他进行劈头盖脸的鞭打。耳边传来的,还是辰荣军被屠戮的惨叫声。
相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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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看到他动了动,忙伸手晃他:“相柳,九命,你醒了吗?”
猛然睁开眼睛,面前是小夭头发散乱的放大的脸。相柳下意识弹起,向后腾挪了几下,拉开两人距离,充满戒备。
“是我,相柳,你看看。”小夭膝行两下,往那边靠过去。
回应她的,是相柳赤红的双目和尖锐的獠牙。
小夭停下来,胡乱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异常。她看着相柳,他现在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有人不分昼夜的敲打笼子,恐吓他欺辱他,不让他休息,更不让他思考。
轮番的折磨加上极度的疲惫,让他只留下这副反应。
“你别怕。”小夭轻声说:“我来了,我是你的小夭。”
“你是假的!你是什么妖物?”相柳低低发出警告声,竟幻出弯月刀准备发动攻击。
小夭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只是柔声解释:“我是小夭,真的小夭。不信你过来咬我一口。”
相柳却听不进去,挥刀就砍。
刀刃即将粉碎小夭的头,生生停住了。上方传来相柳难以置信的声音:“这次你为什么不躲。”
“如果这一刀能让你相信我是小夭,我愿意受。”小夭流出眼泪:“相柳,只要你醒了,只要你相信我。”
相柳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小夭被提起来,双脚离地难以呼吸,脸憋得通红。
“你死了我就信。”相柳看着她痛苦的脸,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已经骗了我好几次。你以为你再一次变成小夭,我就会信了吗。”
空气越来越少,小夭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躯,只有颈间的窒息感提醒她,大限将至。
相柳的眼神变得痛苦又眷恋,像在看仇人,又像在看爱人。
空中传来毛球的叫声。
相柳仰头,发现白羽金冠雕急切地冲他飞过来。翅膀带来的风,扑在他脸上,他愣住了,猛然松开手。
小夭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
“小夭。”相柳跪下来,把她抱在怀里:“真的是你?”
是我,你信了吗?小夭心中在疯狂大喊,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张开嘴巴。她感受到相柳的手贴在她背上,源源不断输送着力量。
她睁开眼,发觉相柳落泪了。
“哭什么,我又没事。”小夭用气声说。
相柳用袖子遮了一下眼睛,已经停住泪水,嘴硬道:“你灵力耗尽,看花了眼。”
“那你眼不花,现在能看清我是谁吗?”小夭问。
“别说话。”相柳制止了她:“你休息一会。”
小夭动动身子,在相柳怀里找了一个位置,闭目养神。
相柳把她抱起来,两人一起上了毛球的背。毛球不放心的看看两人,确认他们能坐稳,才展翅向上飞去。
空中,到处都是受伤或者晕厥的皓翎士兵。中间还参杂着一些其它世家的人,战斗已经结束。
大鹏死了,玄鸟亦然。
此时,玱玹被绳子牢牢捆住。眼睛只盯着深渊,直到毛球把两人带上来,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夭身上,想要确认她的安全。
涂山璟和鬼方璕站在一处,正在给防风邶简单包扎伤口。
见两人上来,都慌忙迎上去确认情况。
众人的突然出现,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相柳应激一般用力抱住怀里的人,腾出一只手就要攻击。
“相柳,是真的他们,你不能动手。”小夭被按疼了,看到情况不对立刻出声制止。
其它几人见势不对也停住脚步。
他们看到相柳的样子,狼狈而凶狠。即使停止了攻击的动作,依旧与他们保持距离。
“是梦若浮生的阵法。”涂山璟说,声音里带着同情:“不知道他经历了几次生死才会这般反应。”
众人了然,能用上这样恶毒的阵法,玱玹此人看上去义正言辞,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我们走吧。”防风邶说:“让小夭自己处理,我们在这只会让相柳紧张。”
鬼方璕沉默地点头同意。
众人散去,相柳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们,回清水镇。”小夭说。
毛球带着两人,向家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