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姝秀(1/1)
惊涛院。
姬陵川的桌面上,此时正放置著一封信,信的封面用漂亮的行楷写着“灵机先生亲启”几个字。
看到桌面上的这封回信,姬陵川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
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拿起手中的信,手指轻轻拂过封面上的字迹。
这手行楷与之前的簪花小楷和教宋意轩的隶书截然不同,若是仔细看着,笔势走向能够看得出带着几分他的字迹的影子,但比起他的张狂与锋利不同的是,她的字迹随性之中藏着秀美。
让他想到了在齐磊那里曾短暂见过的俏皮又动人的“柔姑娘”。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拆开,取出了信封里那厚厚的信笺,放在鼻前闻了闻。杏花初绽时的清浅香气钻入鼻翼中,让他恍然以为时光倒流,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初次拿到她的信件的那一刻。
太初元年,边关起了战事,姬陵川临危受命率军前往边关御敌,与那位小友彻底断了联系。
到了边关后,他一直挂念著信上的杏花香气,无事的时候就会钻入杏林中喝酒放松,渐渐的便能分得清楚杏花不同阶段的香气。
而他确认,纸上的杏花香,和当年的杏花香,一模一样。
他逐字逐句品读著信上的内容,她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就像是初次认识“灵机先生”那般,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灵机先生崇敬和对边关十二城的好奇,还在信中问了她何时会再出第二册《阳山杂记》。
姬陵川在第一册的《阳山杂记》中只写了硕阳城,还有余下十五城未写,看着“柔欢敬上”这个落款,姬陵川眼前浮现出一张充满了好奇的娇美脸庞。
眉梢眼角的冰雪渐渐消融,他将手中的信妥善的放回了黑木匣子中,随后寻了一张空白信笺,拿起笔蘸了蘸墨水,提笔给她写了回信。
他们之间因种种变故生生错过了四年,四年后物是人非,无法相认。
从现在开始重新再次认识,也不迟。
写完回信,将信严严实实的封好,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
“爷,属下将人给带回来了,府中无人察觉。”
没多久,书房的门被姬陵川打开,他垂眸看着身着黑衣鬼鬼祟祟的浮舟:“做得好。”
跟随浮舟来到惊涛院一间空置的厢房中,姬陵川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芍闭着眼睛躺倒在椅子上,屋中有浮星守着,还有一个浮舟寻来的老妇人。
姬陵川走到熟睡的白芍面前,朝浮舟看了一眼,浮舟便会意的上前来摸了摸白芍的脸颊边缘。将脸摸了个遍,浮舟回头摇摇头。
“爷,她的脸是真的。”
姬陵川眉头微凝,随后低下头朝女子的手看去,在她右手上,赫然有三道已经结痂的伤痕,看上去就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
姬陵川沉思了片刻,对浮舟道:“去寻个人来,给她验明正身。记住,莫让任何人察觉。”
不一会儿浮舟就把一个老嬷嬷给带了回来,那嬷嬷是府里的老人,拿了银子再三保证不会乱说,便在浮舟的暗示下去摸熟睡的白芍的身子。
片刻后,那老嬷嬷道:“世子,这丫头确是女子无误。”
姬陵川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姬陵川扫了昏睡不醒的人一眼,朝浮舟道:“把人送回去。”
回到书房中,姬陵川回想着方才的一切,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今日他从宫里出来后,便寻去了琼璃班,亲眼看了一出那“崔台柱”的戏。
从身形上看,这崔台柱的身量与那个白芍的丫头确实十分接近,只是不同的是,那崔台柱的手上没有任何伤口。
难道是他想错了?那个叫白芍的丫头当真没有问题?
可他从不会质疑自己的直觉。
倘若他没有猜错,那么,便是他之前打草惊蛇了。
宋意欢隔日就从酉阳书肆的盛老板手中拿到了“灵机先生”的回信,对方的回信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给他回信时,她用的是“柔欢”的姓名,因此拆开回信时,她心脏砰砰直跳,不住在心中猜想他会回些什么?
会义正辞严的斥责她不择手段的想方设法攀附他吗?
深呼吸一口气,宋意欢展开了手中的信笺,只一眼,她就绽开了笑容。
“不想《阳山杂记》的书写者竟是女子,某深感意外,同时被姑娘之才情所折服,不知姑娘是如何做到将某的字迹抄写得如此相似?”
“姑娘问某何时写出《阳山杂记》第二册,不巧,某不日后将要前往邢州,此事恐怕要耽搁些时日。若姑娘有兴趣,这第二册的内容,某便以邢州为主……”
邢州。
宋意欢握紧了手中的信笺,第一次对邢州之行如此期待。
……
秋猎祭天大典出行的圣旨一下,京都城各家各户都变得忙碌起来,不仅仅是宁亲王府收到了圣旨,定安侯府、蒋国公府、孟府、曹府……凡是有爵位又或是在宫中有官职在身的,均能带领家眷随行,一时间“秋猎之行”成了极为热门的话题。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宴席上酒桌上的话题都是秋猎大典,能不能跟随帝驾前往邢州,成了一种荣耀的象征。
宁亲王府为了这一次的秋猎之行,亦是忙得焦头烂额。宋南歆每日都会被宁亲王妃叫到身边学着处理府务,此行前往邢州没有两至三月回不来,需要安排好这三个月府里的各项开支和人员调配,忙得她没空去寻宋意欢的麻烦。
不过宋意欢也并不清闲,这几日她也忙着收拾出行的行李,没有功夫想其他的事。
这一次不仅仅是她和宋意轩要去,茯苓和春杏两个丫头也要随行伺候,主仆四人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收拾了四五个箱子,这还是宋意欢刻意控制的情况下才整理出来的。
收拾行李的时候,宋意欢又翻到了那件被她压在箱底的杏花裙,她微微一怔,动作顿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