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种子选手（1/1）

让顾星感到更恐怖的是，那群迎宾可不止站在门里笑，下一秒两只阿飘居然钻了出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热情地拉扯簇拥着她穿过铁门朝办公楼走去，边走还边说：“您是新面孔啊，第一次来吧，我们噩梦租车的产品可多了，一定能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传销，保险，房地产，保健品，不然就是微商！顾星在心中大声质问，表面却只敢微微面露苦涩，这群实际上仍然是鬼怪的迎宾们力气奇大，她悄悄试探着用身体对抗，发现完全挣脱不开后，只能暂时被动地往消费主义的核心地带走去。

明亮干净的自动玻璃门，全落地窗的办公大厅，真皮沙发和镶着金边的配套茶几，还没说话就摆上来的饮料和小吃，如果说鬼市是乡下的集市，那这里就是高档的休闲场所，顾星嘴里发苦，照这服务档次，她得把裤子当了才享受得起啊。

诱人的鱼饵摆在面前，但顾星一点不敢动，顾葛朗台的爪子正忙着死死捂住口袋，虽然魂值在脑子里，只需要确认支付即可，顾星却希望用身体上的抗拒行为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乱花钱的决心。

一只长着狐狸脸的销售坐到她面前，还没说话就先用丹凤眼冲她抛了个媚意十足的媚眼，然后才寒暄道：“顾小姐第一次光顾，不然我先给您详细介绍一下噩梦租车的概括怎么样？”

不怎么样！

顾星的脸上刚露出想拒绝的苗头，就看狐狸销售的脸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丹凤眼更是从眼角开始撕裂，血泪顺着脸颊留下，染红沾湿了它面部的皮毛。

“那...了解了解。您受累。”顾星默默地靠向椅背，将已到嘴边的告辞硬咽了回去。

噩梦租车，作为官方直营店，专门负责为罪人提供各种休闲工具，其核心思想为全方位保障罪人赎罪地以外的生活质量。

虽然店名是‘租车’，其实如今可租赁的物品已不再局限于交通工具，露营帐篷、临时搭建的木屋，普通的单身公寓，甚至还可以选择入住路边凭空冒出的高级酒店，但凡付得起魂值，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租不到。

而租赁的花销，则主要根据罪人选择的工具以及预计使用时间来计算。

如果提出的工具噩梦租车刚好没有，也不用担心，经验丰富的设计师、工程师以及建筑师能立刻帮你造出来。

当然，建造和设计的费用需要额外收取。

顾星全程哆哆嗦嗦地听着狐狸销售花式介绍，倒不是害怕它变身，而是这位狐狸姐姐介绍得实在太好太吸引人了，她总觉得自己可能在销售拿出下一样可租物件时管不住自己的手。

被销售的花言巧语蛊惑，破产可能性提高2000%，怎么办，很着急，在线等。

“您看，这款多功能房车非常适合像您一样的独居单身妙龄女性，不止可以提供一切器具满足您的生理需要，包括有食材的冰箱，供烹调的电磁炉，能够洗浴如厕的卫生间，甚至还可以欣赏各种影片，而且附带的司机会在您睡觉时持续行驶，让您免受虚无之物的视觉骚扰。”

狐狸销售端着触摸屏，为顾星展示一款看着就很棒并很贵的房车，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到底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入口甘甜冰霜，是上好的纯天然矿泉水，可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水上，而是颤颤巍巍地问道：“多....多少...租金呢？”

销售一看有门，立刻喜上狐狸梢，调出下一页价目表，说道：“单租1个小时的话，是两百魂值，连租24小时的话给您便宜一些，四千魂值，如果您租.....”

“等等等等！小姐姐，咱们得讲理，我去鬼市吃顿饭，六个菜才花了一百多魂值，不仅好吃顶饱，还能打八八折，您这一个小时就要二百魂值，请问我长得很绿吗？”

顾星猛地起身，双眼发红，气势凌鬼地盯着销售，哪怕说出的话是明晃晃的拒绝且态度很不友善，这浑身的强势居然把销售给整懵了，一时没想到按流程变身进行恐吓。

“但是....鬼市它东西本来就便宜啊，因为都很低级....”狐狸糯糯地说道，并求救式地看了眼某间办公室。

立刻有接收到信号的某位推门走了出来，一架雪白锃亮的高大骨骼站在销售的身后，用修长的指骨轻轻拍了拍狐狸的肩膀，示意它让座。

狐狸忙不迭地起身，恭敬地让白骨入座，它空洞的眼眶对着顾星，里面是悬浮的两株蓝色火苗，随着它的凝视而微微晃动。

鬼故事里的鬼火竟是真的。

“顾小姐您好，鄙姓刘，是销售一部的主管。”它的上下颚微微开闭，没有肌肉的脸部虽然看不出表情，但能从语气中轻易听出这位主管很有礼貌，它甚至有可能在微笑。

顾星按下因抠门，不是，因节俭被激发的怒火，坐回椅子打了声招呼：“刘主管您好。”

“请问，工作人员是否有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呢？”

见这位刘主管骨相好，她立刻顺着杆子向上爬，一顿抱怨道：“我并不是对这位销售小姐姐的服务态度有意见，也不怀疑噩梦租车的服务及产品质量，但我真的不富裕，这次来主要是因为好奇，毕竟刚过第一场，啥都不知道，是地方就都来想看看。”

狐狸听到她的话，顿时蹙紧了眉头，不可置信地说道：“系统显示您身上至少有五千以上的魂值，您...才过一场吗？！”

“拜托，如果不是新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价位，而且我进来的时候，门口的迎宾和你，不都说我是生面孔第一次么？！”

销售闻言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刘主管举手打断，锃光瓦亮的头骨偏向身后看了狐狸一眼，它立刻被吓得毛发竖立，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销售的大忌，只顾介绍自己的东西，却不询问客户的情况和需求，小胡你这不是初犯了。”

狐狸销售顿时大惊，哆哆嗦嗦地跟刘主管讨饶，血泪又落了下来。

好家伙，你明明不需要裂开就能流血泪，所以刚刚就是专门吓唬人的是么？！

刘主管勾勾手指，身材高大的僵尸保安立刻直手直脚地从墙角走向它们，一股隐约的腐臭味随着它的靠近而逐渐变浓。

保安一把攥住了意欲逃跑的狐狸，然后拖拽着它朝外走去，狐狸在魁梧的保安手中仿佛一只毛茸茸的玩偶，连挣扎都显得娇俏可爱。

“主管！主管！再给个机会！我下次不会了！！”

无视销售的哀求，刘主管对已经走到门口的保安喝到：“让你们注意洗澡喷香水，熏到客人怎么办，再犯就跟它一个下场！”

保安的背影有瞬间的凝滞，然后乖巧地转头对刘主管缩了缩脑袋。

顾星相当困惑地打量眼前的骷髅，察觉到她的视线，刘主管再次面向她，带着笑意说道：“说来顾小姐可能不相信，我还是有嗅觉的。”

“作为销售一部的主管，我为销售员的不敬业和不专业向您郑重道歉，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您以后来消费都可以享受九折优惠。”

“您客气了，我当然知道您的诚意，但其实....”

顾星下意识就想说不用客气，这种水平她打骨折也用不起，可刘主管眼眶里的火苗微微颤动，直勾勾地看着顾星，她顿时感受到了比狐狸销售可怕百倍的危险气息。

“顾小姐第一次进赎罪地就获得了天级评价，论实力和潜力可以说是罪人里的种子选手，我们自然希望与您建立良好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想给您投资。”

刘主管的话终于将顾星从葛朗台模式调回了正常状态，她双目灼灼地与它对视，眼中不见丝毫畏惧，只有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种子选手？投资？”

“是的，这里有许多秘密，相信您已经察觉了，至于是什么秘密，需要您自己去探索。”刘主管用食指指了指顾星，“对于那些聪明到足以管中窥豹的罪人，我们总希望他们可以更进一步，对我们也有好处。”

顾星被它夸得通体舒畅，但嘴上仍然倔道：“您过奖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看到鬼会尖叫，遇到难事会想哭，哪儿够格入您的眼啊。”

她的装模作样落在刘主管眼中，让它的小火苗徒然增大了两圈，亮度也变强了。

“您不会真的以为，鬼市里的死猪厨子就因为您夸了它两句，便把VIP的席位拱手奉上吧。”刘主管的火苗在空洞中跳跃，仿佛在说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在等级高的编制职员眼中，您所有的数值如同透明，藏都藏不住，但如何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则需要您自己揣摩，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表演什么角色，只要能招来高级员工，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在没有人进行提示的前提下，您已经接连成功了两次。”

刘主管靠在椅背，骨干的手臂撑着光洁的下颚，歪着脑袋说道，“所以我看您，必然是深韵此道的高手。”

顾星脸上丰富的表情，连同她眼中灵动的情绪，在这一刻悄然消失，只剩萧索的平静。

第一场天邪鬼之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