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烟火（1/1）

灰雾中好像有一颗晶莹的沙砾，缓缓坠落。

一同坠落的还有吊坠和装载绿色物体的玻璃瓶。

林江下意识地抓住银链，玻璃瓶径直落入刚刚形成的裂谷之中。

[已收回圣遗物·标本]

[检测到圣遗物灵性消散……]

[已将圣遗物·标本改动为遗物·标本]

沙漏吊坠的神性消散，只是不经意间好像闪过一线闪光。

[检测到遗物异动]

[已将禁术·怨灵空间转化为朝暮携行]

[朝暮携行不再支取灵魂代价，使用者可自主开辟或开辟空间]

一滴水从林江的眼角滑落。

雪又是那么大。

记忆里的那场雪好大，却不及今日半片鹅毛。

[潮汐风暴]猛烈起来，[命运木偶]的血气绕体散溢。

林江干咳了一手血，不祥的意蕴直冲脑海，花了些时间才压下去。

禁物的cd还没到。

近乎无限的灵能喷薄而出，流云镇笼罩在一片大雪当中。

寒风吹灭无数异种的生机，对于那已攀附全镇的肉山无可奈何。

三阶与二阶本没有质的区别，如今却好似天堑，如山的肉躯还在壮大，比起一开始的气息强了近三成。

林江离开雾枫山，向城中飘去。

流云镇已经不在了，看不见它过去的半分身形。

无数的触手扭动，狰狞的面孔哀嚎。

猛地抽向半空中的林江，不过是无意识的摆动。

血红的触手从高空看去，像一团扭动的龙线虫。

就算林江想走也只能是力不从心，一根宽如溪流的触手扑面而来。

林江驱动狂风，但还是有半截身体擦过去。

音爆声响起，震耳欲聋。漆黑的身影横飞到早已与肉山融合的建筑里。

[超过承受上限]

[血量：0/700]

[命运人偶已摘除]

好像气球泄了气，[潮汐风暴]戛然而止。

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倒在血肉里，他倒觉得挺软的。

背后传来血肉撕扯的痛觉，但肉体已经麻木，整个人慢慢地陷到一张张脸中。

就这么结束吗？

就这么结束……

[叮……可不能这么结束哦，还不能说晚安……]

意识迷糊中，系统的声音好像不再冷如器械，像是女声的温柔。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重新戴回胸前的沙漏好像发出微弱而耀眼的光芒。

下一瞬，林江清醒过来。

“喜欢吗？我留给你的烟花呀，林江。”好像少女拂过他的额头。

月色遮拦，黑夜不再。

漫天的晚霞在头顶铺开，好像时间定格在下午。

只是不见夕阳，却包场了整个天空。

这是别样的烟花。

暖红的云彩轻柔，身体的疼痛慢慢隐去。

[朝暮携行]！

“谢谢，我很喜欢。”林江喃喃，刹那间从血肉的废墟中挣脱出来。

渺小的身影顶住血海苍天。

眨眼间还有一层淡淡的纱覆盖在流云镇上。

[已购买蒙恩的纱布]

[当前剩余混沌宝石*1]

[奥术·幻雨已施展]

[奥术代价已支取]

[个体：林江]

[血量：232/250]

也许什么都没有错，这本来就是一场梦。

虚幻的梦，真实的梦。

说不上来的力量充斥全身，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好像都迟缓了许多。

光线扭转，霞光流转，空间折合再展开。

时间是慢了，可沙漏还是慢慢流。

天地一色，晚霞与大地交合。

是法则，是权柄。

林江合上眼，天地虚幻。

再睁眼，已经是那个过去的早晨。

……

事情还没有结束，或许还只是刚刚开始。

繁忙的教室里少了许多人，也看不见林晓月的踪影。

林江又来到“那日”早晨与李云朝碰面的楼顶，并没有等到他，电话突兀地响起。

“是我。”是顾安沁。

“李云朝呢？”林江有些猜测，但还不能肯定。

“我也不清楚……但他刚才确实是走了，走在我面前。”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时间逆转了，我也许也死过了，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回来。”

他想到李云朝说的，异种本来就是异数，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

他想到血尸上数不清的面庞。

他想到林晓月如同数周前附灵飞灰飘散一般消失在自己面前，左胸像针蜇了一下。

也许有些人不是走了，而是成了异数。

漫长的时间里，再无他们的光影。

他意识到，有些人或许再也不见。

这个早晨，李云朝不会再来了。

“我们没能出去，那片灰雾无穷无尽。现在……可能也是。”

不过已经不是异种的隔离。

“我们什么都记得，但我真的想不到怎么破局。也许这一次真的会死，或许我们已经死了。“

如果我们真的死了，也许死后的世界便是无尽的循环。顾安沁觉得自己喝了假酒。

林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电话里传出占线的声音。

挂完电话，林江想到之前的决策。

如果他只是把还活着的人拉进来，或许大家都能在这个小镇里生活下去。

但那样的生活对于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梦，所有的人都要活在这场“梦”里。

寥寥数十人的小镇，寥寥数十人的未来。

林江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无限地扭转时间。

可是将异种也拉进来，在这样的时间线里，就像顾安沁说的，林江也没有破局的方法。

这也意味着，到底能不能有人活下来不是一个定数。

或许要比四十来人还多，也许要少些，也可能……没有人。

没有什么可以证实他的选择是对是错。

时间也许会证明，但我们能做的只有前进。

总该试试的，林江看着眼前的属性面板，面露微笑。

[个体：林江]

[血量：250/250]

[灵能：1401/1401]

[充能：0/100]

[灵能强度：10]

[金币：1624]

[混沌宝石：1]

[持有术法：流体立场，追踪火光，黑曜石奔流，风暴随行，光耀之律，折叶舞，破碎音障，大地之握，潮汐风暴]

[物品：……]

[命术·朝暮携行]

他感受着空间的律法，掌中灵气结印，同时不详的血气又从身上涌现。

右手轻挥，远在云边的山岭挪至眼前，丘陵拢聚。流云镇被揉在一起，恍若水晶球。

林江淡然望向远方，在那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中，空流“昨天”的味道。

今天、明天、后天，还有数不清的“那天”，大家都要见面。

然后，道一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