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卿灵（1/1）
自那日饿晕之后倒也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直到某一天祝融瑾在跟着祁诺熟悉宗门日常事务时……
“所以你到现在都没带小瑾去过后山？师弟啊，师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当日午后，祝融瑾降临后山。
卿灵宫作为仙家大宗，其灵脉也影响甚广，就连后山也长茂植盛，重林深谷之中诞养了好些多动物：有的是山上灵气自然孕育出来的生灵、有的是被吸引聚过来的动物、还有的是某位大师姐从外面带回来动物所繁洐的后代……
也因为后山颇大，藏了好多莫须有的好东西也说不定，傅十四好像跃跃欲试道。
“十四师妹，二师姐是叫我们来陪小瑾来走走熟悉环境，不是来后山探险的。”卿灵宫剑修四师弟，也就是祈影及时制止。
这位卿灵宫的剑修，白净俊逸的脸上总挂着一抹笑意，似春风般温和，对着师妹的不正经也能面不改色。
要祝融瑾来看，祈影才更像世人印象中清风明月的道长，待他人温和有礼，也尽职尽责。可自来后山起就些许让她有种退却意。
祝融瑾往旁挪了两步，避开树荫，站到了太阳底下。也许是有点冷吧，应该多加点衣物的。
“所以，不要再将失笑符偷偷往我背上贴了。”祈影微笑着，手快的一把将傅十四偷偷往他背上去的手捉下去。
傅十四快速收回灵符，冲祈影“嘻嘻”一笑，却不达眼底。祈影左脚半步后退，笑眼轻眯回望。
这两人正要闹起来时，就听见那个新来的小姑娘乖巧冲不远处而来的人叫道：“无忧师姐，您来找我吗？”
两人瞬间站直身，拉开距离，且做出同时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哼……”
“呵……”
就跟没看见她的两位师弟师妹刚要打来了一样，无忧直接朝祝融瑾挥手，道：“小瑾，跟我来。”
明明无忧和平常一样的表情，祝融瑾却打了个寒噤，明白为什么无忧会来找她了。
……
那是一座凡人村庄供奉了好几代的旧庙。
此时，暮斜日落，孤鸦枯寒叫几声，待庙里零星几个参拜的村人也走光后，无忧才带着祝融瑾现身。
许是年久人少，踏入这座小小的庙中，陈旧的纬幕轻轻一掀就抖下一层灰。祝融瑾默不作声地跟着无忧，走到了庙内中心供奉的两块碑前。
“他们是为了保护这里而耗尽了修为，最后是正常走的。村民为了纪念他们，在故去之地修了庙。”无忧说罢，递给有些呆愣的祝融瑾几块抹布。
两个人便如同凡人一样，亲手开始打扫起这座小庙，明明祝融瑾这些天在宗门也浅学了几招术法，此刻也和无忧静默地打扫。
原来我也是有来历的啊，而不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打扫完后，祝融瑾静静的擦拾着旧碑心想。
石碑上由于当年两位修士故去时也没能留下名字什么的信息，也只得刻的是两位修士作出什么牺牲。
无忧垂手站在不远处，也只是默默看着那还尚小的人儿，这是她贴心给祝融瑾留出空间来。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太大感触，只是想找到自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祝融瑾看着眼前两块旧碑想，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好像自己一下子就和这世界有了更深的联系，自己不再是轻飘飘反而落在实处。
“师姐。”祝融瑾道。而到底能落在哪里，她更想要自己选择。
无忧站在她的身后，伸手将人儿拉起来。无忧知道她的选择。
“师姐，我真的可以吗？”祝融瑾抬头看向这位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将她带到卿灵宫，让她如有栖身之地的人。她的眼睛大而纯净，黑澈的瞳眼中坚定有余，多了些许不安。
这位仙长如同初见时一般，微笑着按了按祝融瑾尚且瘦弱的肩膀。仙长的语气向来含笑，说出的话却是很有力。
“小瑾，不是我们选择了你。是你，来到了我面前，选择了我们。”所以，坚定一点，不要再害怕我们了。
从此刻起，我们卿灵宫永远都会是你可以被依赖的家人。
……
“什么什么？小瑾跟着你们修剑！”
“这不板上钉钉的事嘛，师妹你就不要挣扎了。”
房间内，无忧祁诺稌籽三人围坐在祝融瑾身侧。
稌籽崩溃地用还在颤抖的手捂住脸，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脑壳被祁诺不轻不重弹了一下，然后便是那冷冽到有些森然的声音传来。“闭嘴。”
呜咽戛然而止，稌籽抹掉不存在的眼泪，揉揉祝融瑾的脑袋，“算了，剑修就剑修吧。小瑾你可要多找师姐玩儿，当然如果你愿意转来我们体修我随时欢迎哈。”
“哈哈好的……”
祝融瑾扯了扯嘴角，有点后悔自己选择太早。
就在前不久，她在父母的碑前踌躇了良久，一咬牙对无忧说：“我愿意拜入卿灵宫，跟着师姐一起修炼！”……
后来无忧就御着她那日行八百里的剑带祝融瑾回了宗门，下地后还没站稳就跑到祁诺师姐房里。
“师妹！小瑾要跟我们一起修剑！”
这本不是祝融瑾的原意，但思来想去也没否定无忧师姐，毕竟所有修系对她来说都是两眼一抹黑，修什么都一样，倒不如顺着无忧师姐的心思。
更何况卿灵宫主打修剑。
“所以你完全没考虑过我吗？”
稌籽幽幽的盯着她，眼中的委屈几乎化为实质。
……祝融瑾简直想给自己来一耳光，这个破嘴怎么没个把门儿的。
不对啊，自己就小声嘀咕两句啊！她自己都还听不清呢！
修仙者的耳力当真恐怖如斯！
好在稌籽师姐也没有再纠结下去，三位师姐都在专心交流明日的入宗仪式流程。三人似乎对比十分熟悉，更多的是为祝融瑾讲解。
末了，久坐的稌籽站起来活动几下，对另外两人询问到：“时间还早，要不要帮小瑾试试剑？”
在三人询问的目光下，祝融瑾想起了那日匆匆路过的库房，点了下头。
其实选剑两个人就足够。一开始祁诺也表示由她带着祝融瑾便可，并试图把其他两人赶去处理宗门公务，但实在架不住两人软磨硬泡一口一个“师妹”跟了一路。
一直跟到库房，祁诺看着死皮赖脸的二人叹了口气，也没说多说什么。
进库房前，祝融瑾努力想象着里面可能是何种光景。但等大门打开那一刻，她发誓，自己从没有这么无语过。
就连祁诺师姐也握紧拳头，额角爆出青筋。
“谁、干、的。”
一堆箱子像搭积木一样堆成一朵花的形状。
稌籽走上前，伸手轻触了一下箱子堆，啧啧感叹：“真是个天才啊，不用灵力堆成这样还不倒。”
她回头，看到祁诺那张写满“想杀人”的脸，连忙摆手道：“师妹你是知道我的，这肯定不是我干的。”
无忧仿佛大梦初醒，也对祁诺摆摆手，“也肯定不是我。”
“知道。”祁诺拉着祝融瑾绕过箱子堆，“我带着小瑾上去挑剑，你俩把这儿给收拾好。”
接着埋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融瑾还没来得及听清二位师姐说的什么，便被祁诺一个拐弯带上了楼。
还好二楼便是堆放器物的，光一层楼的楼梯就累得祝融瑾和狗一样，再往上爬一层的话她感觉自己可能要提前归西。
连续绕过几个架子，一排排剑映入眼帘。
“最前面的一排都是有剑灵的，这类剑一般只看缘……说白了就是让剑选你。
“往后三排都是镶了珍稀宝物的灵剑，可以用灵力催动……现在还不适合你。
“最后几排就是一些普通的成品剑，铸造材料不同而已，倒是可以先选一把手感不错的用。”
随后祁诺顺手指了近处一个大箱子，“至于那个，那里也是剑，只不过是给一些外门弟子用的练习剑。”
“接下来，你可以慢慢选了。”
说完，祁诺后退两步，将祝融瑾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可以自由选择了。
……
楼下，稌籽将最后一个箱子检查完复位，转身去找无忧会合。却见无忧盯着一个箱子拧眉发呆。
“师姐，你怎……”稌籽下意识瞟了箱子，止住了话头。
她看见一箱的银子，心下了然，随即合上箱子将它搬回原处
卿灵宫虽从不接凡界委托，但不代表不会与凡界往来，库房中备着凡界的金银钱财很正常。但……
稌籽看了看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相隔甚远。她放下箱子，随手拂掉上面厚厚的灰。
奇怪，真奇怪。怎么这么多箱子就这一个落了灰，明明是压在最底下的。
……
不过多时，祁诺和祝融瑾就下来了。无忧和稌籽二人立马迎了上去，却只见祝融瑾手里抱着一把练习剑。
无忧噎了一下，讪讪开口：“是……五师弟那种情况？”
祁诺点头。
“呼——那还好，我回头再去落华门一趟就行。”
祁诺皱眉，“连续两个弟子挑不到合适的了……是不是得再去搜罗一圈了。”
“这好说，交给我。”无忧揽过祁诺的肩，“走走走，先出去吧，这儿连窗子都没有简直要闷死了。”
祝融瑾看着前方勾肩搭背的两人，没敢凑过去，只能跟在稌籽身侧。
“师姐，无忧师姐刚刚说的是……？”
“嗯？”习惯走路发呆的稌籽回过神，“你说落华门啊，他们以器修为主。门生大多善炼器，特别是落华门现任门主，出手无一例外皆是精品。
“简单来讲就是高端定制。”
“那不会很贵吧。”
稌籽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你知道卿灵宫最不缺的是什么吗？”她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是钱。”
……
三位师姐将她送回房，嘱咐一番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祝融瑾把剑放在床头，看着衣架上的蓝白校服——这是她今天和无忧去找祁诺时，祁诺让她拿回来的。
想来是早就备好了吧。她这样想，竟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睡得早的好处就是起得早且神清气爽。
祝融瑾醒后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磕上了床头的剑，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利落的洗漱穿衣绾发。看着镜中干净爽利的自己，祝融瑾眉梢也染上了几分喜色。
祁诺敲门进来时就是这幅景象——小家伙坐在镜前傻笑，连她敲门都没听见。她将食盒轻放在桌上，收敛气息，走到祝融瑾身后。
镜中身后飘来一个人影唬了祝融瑾一跳，她转身看见祁诺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师姐早啊。”
“早。”
二人回到桌前坐下，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好。
“你今日起的倒早。”
“卓天睡得爪唔（昨天睡得早啊）。”
“……罢了罢了，你先吃吧。莫要说话小心噎着。”
吃完饭，二人便一起赶去大殿。一路上倒也零星见了几个人，他们看着祝融瑾一身蓝白校服无疑全怔愣了一下，随后便友好的打招呼。
辰时整，门内弟子早课晨练之时。此时大殿前的广场上站着四道人影，为首的正是宗门大师姐无忧，紧跟在她的右后方是体修大师姐稌籽，左后方是剑修二师姐祁诺，此三者皆为宫主钦定之人。
在她们后方一步之遥的，是即将拜入内门的祝融瑾。
辰时的钟声在宗门上下响过，无忧双手举起一柄青铜巨剑，沉声道：“一祭天——”
身后三人皆跪拜叩首，起身。
“二拜地——”
再叩首。
“三敬师祖——”
三叩首。
众人起身，大殿禁闭的双门轰然大开，四人一同迈入大殿。
殿中，众修系大弟子分立两侧于阶下，
四人信步向前，祝融瑾立于阶下正中，无忧稌籽祁诺三人迈入阶上，无忧站正中，稌籽与祁诺对立两侧。
无忧持青铜剑奉于上座。转身面对阶下。
祝融瑾俯身下跪。
“今既入宗，当遵宗门戒律，守修行正道。勿听巧言谬论，论世俗奸邪……
……至此，即成。”
“弟子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