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初止（1/1）
众人把目光移向拍品目录，不过气氛仍是低迷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
祝融瑾心中虽仍有疑虑，踌躇一番后也没有多言。
房间内只剩下稌籽和祁诺时不时的叫价声和茶水翻腾的声响。
漏壶中的水位渐渐下降，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品也即将上场。
饶是先前多有懈怠，此刻几人也板正了身形，纷纷看向展台处。
“接下来是本场最后一件竞品——”杨柳的声音略微有些上扬，连语调都放慢了些许。
她看着被侍者更为小心谨慎推上台的物什，眸光中闪过几丝期许。
“法器桉桦与——”掩盖在上面的红布被挑开一角，透出丝丝缕缕柔和的灵光。“九曲黄河阵残卷。”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分出三个枝头的树形古灯，烛火已熄，却仍不掩其光芒。如清潭洞窟尽头的那抹被掩藏的圣光，摄人心魄无以自拔。
在它旁边的，则是一个被尘封的密匣，不过一眼便可以看出里面就是传说中的九曲黄河阵的残卷。
“相必诸位仙家已经久等了，也对这两件烂熟于心，但按照流程还请允奴家重新介绍一遍。
“这九曲黄河阵乃是近万年前天下大乱之时，三位半步飞升的老祖所创为护佑宗门弟子所创的杀阵。
“此阵一经问世就斩灭数位飞升成仙者。后因天道惩治，布阵者身死道陨。但三人弥留之际，以身炼器，化作这一盏桉桦灯用于维护此阵，于宗门传承世世代代。”
杨柳看着场面没有因为她的故意拖延而失控，略作停顿，便放心说了下去。
她指着桉桦灯，“此物作为整个九曲黄河阵的核心，说是圣品也不为过。”
她话音一转，重新拿起小锤子，对众人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起拍价十五万两灵石。诸位，请~”
短暂的沉默后，激烈的叫价声随即自各方而起。
眼下不止是散修和富商大贾，诸仙家大宗和隐士大能也纷纷竞价，场面不可谓不热闹。
卿灵宫这边倒是略显沉静，祁诺见无忧那边没有动静，便只吩咐稌籽正常竞价即可。
她靠近无忧身侧，问：“你觉得这件拍品会落入谁手？”
“不好说。”无忧伸了个懒腰，看着价格一遍又一遍刷新，轻笑出声。“这君玉阁营销倒是一把好手，压低底价再话里话外抬高桉桦的价值，也不怪如今这般疯抢了。”
九曲黄河阵再厉害，也只剩残卷；桉桦就算是圣品，也只是个残品。
但如果把九曲黄河阵的噱头用足了，再抬高桉桦在九曲黄河阵中的作用，就不怕没人抢。
“不过嘛……”无忧看着价格一路上攀，已然创出新高，却没有停下的势头。“这件估计只能流入大宗门手里喽，个人已经很难承受的起这个价了。”
“天极宗或者合欢宗？”祁诺试探道。
这也并非无端揣测。这两个宗门除了符合大宗门的条件外，一个是修真界阵修大头，一个是阵修中的新兴黑马，也实在是难判高下。
无忧没有回答，只是悠闲地盯着外面。
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来自下两层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只剩大宗门和一些隐士大能在角逐。
无道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眉头一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人放弃的倒快。”
“有钱买也得有命享啊。”祈影抻开折扇，略带嘲讽的意味笑着。
他顿了顿，目光锁定到祝融瑾身上，恢复了往日在宗门时常有的和煦的笑。
“师妹你可知这桉桦后来的故事？”
祝融瑾摇摇头，老实相告。
“哼，那三位老祖为保留阵法，完全没有想过那宗门后辈可承受的起这‘泼天的富贵’。”他在最后几个字上咬了重音，随即又朗声说道：“当时天下大乱尚未有解，九曲黄河阵虽是为了护佑宗门，却也是无可匹敌的杀阵，自然遭到了多方的觊觎。
“那时仙界凡界妖界修真界，均是相互仇视的状态，在这种众生平等的杀阵前难得的利益趋同。
“他们想尽办法破坏这个阵法，但从外部直入定然不通，于是他们就想出离间宗门内部从而使其分崩离析的办法，以达到趁虚而入的目的。”
这对于长居修真界的人来说已经耳熟能详，但对于祝融瑾来说可是第一次听到，因而她现在格外认真。
不过，无忧和无道也嗑着瓜子围过来听得津津有味是让人有些意外。
“后来倒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那宗门里的人竟是完全不顾同门情谊大打出手。不需要有人再行事，那宗门已经在自相残杀中毁灭了。
“九曲黄河阵也顺势而毁，阵法也就此失传，桉桦也因为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内斗而染上了浓重的不详气息。”
“不过具体是什么气息就无从得知了，毕竟这是除传说外，桉桦第一次面世。”
祈影摊手，看着场上的竞拍灯闪烁不止，嗤笑出声。
无道默默收起瓜子，脸上满是意犹未尽。
无忧更是直接拍上的祈影的肩膀，“师弟你还蛮有说书天分的，要不要想着为卿灵宫创造点儿盈利？”她扭头看向祁诺，见对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笑意更甚。
“不要。”祈影用扇子挪开无忧的手轻拍了下，面上挂起那既令人熟悉又令人畏惧的假笑。
谁料无忧直接跳起，“啊啊啊真是世风日下！师弟都敢打师姐了呜呜呜……”
某人夸张的演技，成功让厢房里的人回归沉默。
无语，是此时此刻的卿灵宫人。
总之这样一闹是让气氛又活跃起来，连带着先前因为清风门而埋上的阴翳也彻底散去。
果然，鸡飞狗跳的卿灵宫才是令人安心的卿灵宫。
那边稌籽节奏规律地叫着价，一脸生无可恋。
激烈的竞价会让她兴奋，但过于激烈会引起极度的疲倦。
眼下她忍不住，手中的拍卖券一甩，随即干嚎起来，“啊啊啊——这群人到底是有多想抢这东西啊怎么没个停的啊！就这么想干掉同行吗？！那倒也不用如此麻烦我现在就去把所有人都杀了！”
说着她探出了袖子中的双截棍，正要起身，被祁诺眼疾手快按住。
然后祝融瑾就见祁诺像哄小孩一样抚上稌籽的头，嘴里说着“籽籽师姐乖”云云……
啊不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稌籽师姐已年芳108是吧！
“自信点，你可以当你稌籽师姐一百年白熬。”无忧和她对上视线，显然已知她所思所想。
祝融瑾转头去看两位师兄，一个装死一个装瞎……很好，是熟悉的风格。
于是她选择和两位师兄保持同步，开始装聋。
无忧也跟上队形，选择作哑。
稌籽的精神状态是极不稳定的，卿灵宫人都知道。
这边祁诺安抚好了稌籽，正要举起拍卖券继续竞拍。
不远处，梵音阁的灯亮了起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一连几次，没叫任何人中断。
不是？你们梵音阁的精神状态，怕是没有比稌籽好多少吧。
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同时，几个大宗门收到了来自梵音阁的密信，内容只有四个字：一切好说。
几人有些沉默，一时也忘了竞拍。上头的隐世大能估计也没见过这场面，也停下来竞拍的动作。
这件拍品以意想不到的结果流入了梵音阁手中。
“嗯……他们乐修一定是平时被要求‘素净柔雅温’憋得太狠了，起点儿杀意很正常。”恢复正常的稌籽试图给这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给出了一个不如不给的说法。
祁诺：你还是疯着别说话了。
……
这场拍卖会最终以皆大欢喜的结局收场。内个人的收获都不小……起码卿灵宫是除了无忧外都开心的该带东西的带东西回去，该带灵石的带灵石回去。
此刻无忧被无道祁诺稌籽三人架着前往君玉阁为拍卖后专供的交易间。
自拍卖结束起，君玉阁来人带他们去交易间的那一刻便这样。
不为别的，只为防人偷跑。
无忧也是一脸悲伤，不住地向祈影和祝融瑾二人递去求助的目光。
祈影：继续装死。
祝融瑾：继续装聋。
到了交易间，君玉阁的动作也够快，没让无忧想出逃脱之法就完成了最后的交易。
无忧向杨柳递去灵石的时候，没忘了揩一把油，然后被祁诺猛掐一把给制裁了。
无忧：大师姐能做到我这个份儿上也是史无前例，惨绝人寰……
祁诺：大师姐能做到你这么不要脸的全修真界也就独你一份。
无忧泪崩，指着旁边的稌籽说不是还有她吗。
稌籽回以一个鬼脸，甩出了“我听劝”三个字把无忧堵的哑口无言。
祁诺也没客气，给稌籽分了一个爆炒栗子。
又是和和美美的一一宗门呢！
一行人吵闹着出了君玉阁，祝融瑾不知为何突然想回头，正看见困玉摆着手对她笑。
在一片锦绣繁华中，却比任何珠宝更要明艳夺目。
她摆摆手，暂别了这位好友，跟上师门的人一起踏上返程的路。
与来时一样，白帝城大街上依旧人海涌动，找不到可以御剑起飞的空地。几人正打算步行至城外，却被一道极快的风打断原有的行动。
此时街上的人界面露怪色，看向头顶天空——
一道极快的身影擦着众人的头顶而过，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有人低空御剑飞行。
几个暴躁的路人对这种修真界明确标榜的不文明行为发出不文明的问候。
无忧嘴角抽抽，不知道该从何吐槽气。
那道身影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浪，刚才在拍卖场发生的事突然想在脑中一闪而过，突然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扭头看向浪的反方向，果然不出所料——一群人御着不同样式的法器正和浪一样进行着低空飞行的不文明操作。
其中为首的还拿着扩音法器，对着前方喊道：“浪长老，请您配合我们回宗调查！”
一行人动作极快，仅仅留给路人一阵狂风和吵闹的吼声。
众人不文明的问候瞬间平息不少，知道这是在报仇抱怨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江湖一向如此，快意恩仇。
卿灵宫的人停滞片刻，又一次把眼神移向无忧……
无忧哭笑不得，她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过……浪现如今在落华门做挂名长老，凭他的尿性，无忧大抵能猜到他做了什么。
后来的传言也印证了无忧的想法。浪因为盗取落华门门主试炼的残次品对外售卖，被落华门一路追杀的事迹传遍了大宗门的每个人耳中。
稌籽后来还评价说：“落华门能容忍浪这么久还不从落华门除名也算得上大度。”
祁诺在一旁批着积攒了好几天的折子，头也不抬地回道：“本来就只是挂名，但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大呢，顶着个长老的名就敢偷一介门主的东西。”
“别讨论浪了！小诺我们能休息一会儿吗？真的批不动了！”无忧颤抖着手扔掉笔，脖子僵硬地从高叠的文书后慢慢抬起，每动一下都“咔嚓”作响。
祁诺扫了她一眼，本不想理会却无意间瞟到了稌籽批在折子上的鬼画符……
“师姐去！给她按两下，按完继续批。”
稌籽闻言两眼放光，从座位上跳起直奔无忧而去。
无忧：“？不用了小诺！其实我还可以——啊！”
禅务阁外被吩咐来送茶水的祈影：？什么b动静？
……
拍卖会后众人大都比之前忙了起来。
祈影有了九转灵魄，连夜找了落华门的人帮忙打在本命剑上，甚至还因为不放心竟难得的亲自在落华门待了好几天。
无道的清平茶馆彻底火了，生意每天都火爆至极，在还没招聘够人手之前都亲自上阵帮忙，甚至整个人都直接搬到了茶馆里住。
祝融瑾从拍卖会上得到了不少可以辅助修炼的好东西，快乐地跑去灵泉闭关了许久。
稌籽在被祁诺压着批了几天的折子后罕见地没有出去放纵，反而带着一众体修直接白天封锁演武场，晚上关闭体修院。据卿灵宫人真实报道，每次路过体修的院子和演武场，总能听到不同类型的惨叫。
祁诺还是老样子，要么坐在禅务阁批折子，要么练剑，要么巡视宗门。只不过众人很明显能感受到二师姐练剑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不少，在宗门散步时很明显能感受到见到祁诺的频率少了很多，被祁诺的眼线突脸的概率大幅上涨。
众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也都没多怨言。只有无忧既欣慰又心痛。
欣慰自家师妹师弟们知道宗门大比将近都在努力，心痛宗门平日那轻松愉悦的氛围不再。
无忧作为参加过上一届大比的人是不会在这一届大比上场的，因此她倒有诸多空闲可以去帮助师妹批批折子……虽然帮不了一刻钟就溜了。
又或者是帮小五处理些茶馆的事，给他多挤出些时间修炼。
又或者是在撞见祈影在某处偏僻的地方练剑时，悄悄在周围设下不许他人靠近的禁制——她知道自家师弟的性子，不喜任何人接触，也就他们这几个同门能和他走近些。
至于每次路过体修那里……她管不了，以前还有祁诺说教一下稌籽别虐待师弟，现在祁诺师妹顾不上，她也就只能设个隔音咒防止吓到其他人。
大比临近，难得无忧没有再出去过。外面的人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