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两个孤独的人（1/1）

小姑娘见状，笑了笑后，她也不推辞，顺着瘸六所指的方向就坐了下来。

事情就是这么怪，两个互不相识的人静静的依偎在角落里。周围的人见状也不奇怪，两人一个是女仆打扮，而另一个是个乞丐。

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也分不出个阶层来。

两人当下都没有开口，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姑娘静静的坐着，眼睛看着前方。瘸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吃着手里的馒头，享受着那来之不易的一份柔情。

“你！”

“你！”

忽然间，两人同时开口，又相互诧异了一下，同时笑了笑。

“你是本地人吗？”小姑娘问道。

“不是！”瘸六答道。

“哦！”

话题到此为止，两人间的气氛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你叫啥？”最后还是瘸六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他问到小姑娘的姓名，问话之间并不显得这么突兀。

“哦！我叫拓拔嫣然。”小姑娘张嘴一笑道。

“什么，你不是中原人？”瘸六有些吃惊。

拓拔嫣然笑了笑，然后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瘸六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脚，答道：“我叫瘸六！”

“你叫瘸六！”拓拔嫣然惊呼。她看了看瘸六的脚后，心中了然。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时间渐渐的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半夜。那边也没人过来催促。好像把她忘了似得。

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而瘸六也快三十了，不过他饱经风霜，显得年龄大了许多。看上去像是四十岁左右的人。

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小姑娘以为瘸六就是一个流浪的乞丐。还是个跛子，没有多想什么。

而瘸六以为小姑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仆人，应该是随着主家来昌都的，他也没作多想。

“谢谢你送的馒头！”瘸六忽然道。

小姑娘笑了笑，说没什么。她没有多想，更不曾记得在边荒小镇时遇到过一个乞丐。也不会想到那个乞丐已经来到了昌都。

并且现在还跟自己坐在一起。她一路上见过的乞丐多了，施舍过的以不计其数，那里还想到会跟他们再有什么交集。

瘸六也不解释什么，把那一份美好留在心里就行。何必去扰乱那一份平静呢。

“你去过蛮荒吗？”小姑娘忽然问道。

“嗯…没有，不过我去过边荒的那处小镇。”瘸六如此说道。

也许是好久没有跟人交心了。都是最底层的可怜人，小姑娘跟瘸六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防范之心，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乞丐大哥说不出的亲近。

她眼睛看着远方的天空，那个地方就是蛮荒。生活在那片天空下的人们，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小姑娘表情凝重，喃喃自语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蛮荒，那里物质匮乏，土地贫瘠，食物短缺，疾病丛生，人们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里常年处于战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刀枪剑戟之下。”

说到这里，小姑娘顿了顿，也没等瘸六开口，她又说道：“都是生活在这片天空之下的人们，为什么要你杀我，我杀你呢？”

听到这里，瘸六陷入了一片沉思，他不能理解小姑娘嘴里的话语。他是从小逃荒要饭长大的。见惯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也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的连番遭遇，更使得他没有时间去多想，自己能活下去，本身就不易了，哪管的了那么多。

他倒是也到过边荒，也见过蛮荒之人的凶残。

可是他并不是蛮荒之人，没有直观的感受。眼下遇到小姑娘这样的一个蛮荒之人，听到她说的话后，才沉思了一下。

“我没去过蛮荒，不知道怎么说。”瘸六道。

小姑娘没有看他，直接道：“我的家乡就在蛮荒的最边界，它处于蛮荒与中原交界的地方。自我记事起，就战乱不断，我的父母都是其中的受害者，他们就死在了中原人的刀兵之下。”

“我的妹妹也在战乱之中不知所踪，我寻找了多年也没有她的消息。那里的人常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不知道活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因为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战争。”

“其中又有多少人失去父母亲人，多少孩童流离失所。”

说到这里，小姑娘已经是满脸的泪水，瘸六能听到小姑娘低微的抽搐声。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去安慰。

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小姑娘说的是事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失去父母的小孩，活下来又多么不易，恐怕没有一个人比他有更为直观的感受了。他自己不就如此吗。

从他记事起，就在流浪。其中受过了多少苦楚，挨过多少人的欺负，打骂。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活着不易，能活好更不易。

到最后，跟他一起流浪的那些小伙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就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落脚在了石仡村，他肯定活不下去。

他尝过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所以更珍惜在石仡村的日子。可就在几年前，他眼中珍贵的亲人，平静的日子，还是被人给打破了。

全村上下，都被屠戮殆尽。就连自己的兄弟杨烈，都没有逃脱出毒手。

他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份孤独，那份痛苦他又能向谁述说。甚至他都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村里惨案的原因。

而所谓的报仇，一半是因为他恨那些屠杀亲人的人。一半是他找不到生活的指望。也许报仇这个心愿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

这也是因为他为什么死活要给埋土村村民报仇的理由。两件事是同样的道理。

眼见就到了昌都城外，而那仇人就在城中。到此时他的心中就没有平静过，既有满腔的怒火跟仇恨，也有无尽的恐惧。

他倒不是害怕对手的可怕，也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他早就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他想过要是自己死在报仇的途中，那一切没有话说，可万一要是活下来，他又怎么办，拿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

两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孤独又痛苦的人。谁又能明白他们此时的心声，谁又能理解他们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