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闹事（1/1）

午后，阳光正好。

奴隶死斗场不兴串门，十三从前没有来过这处院子，这里一共有五间厢房。

厢房虽然在同一个院子里，却彼此隔着一堵高墙，分别有自己的门进出，互相连通的那道门上面的锁，锈迹斑斑，像是几十年都没有人动过一样。

十三直接进了最中间的院子，这里住着鹿大夫，大约是住院，面积较大，左侧还栽种着一株老梨树。

十三刚踏进来，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梨树下，五个大夫躺得齐齐整整，都闭着眼，阳光从光秃秃得梨树树枝间隙照下来，暖洋洋的。

还别说，此时此地，确实是个晒太阳的好时间。

他们仿佛都不知道十三进来，五个侍卫也站成一排，见十三走近，都朝着十三打了个招呼，看他们满脸无可奈何，就知道是劝不住这几个人。

十三招呼侍卫们都退下，但他们只往外走了几步，依然守在门口。

这是规矩，贴身侍卫，负责安保，最重要是监视，不能让主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十三没理会，径自走近了些，挡住了最外边鹿大夫的阳光，鹿大夫眯着眼看着十三，冷笑了声，语气不善地说：“十三神医，这是来给我们送罪贴来了吗？我们几个呢，行医时间最长的已经有五十年，最短的如今也有近三十年了。活够啦，想安个啥罪名就爽快点儿直说，别妨碍我们晒太阳。”

“恐怕这是咱最后一次晒太阳喽。”中间那名长胡子大夫闭着眼睛感叹，语气倒是听不出情绪，就像随口而出的一句无关紧要的感慨。

几个大夫在死斗场晕倒的事情，的确是引起了朱厌的不满，的确也起了杀心，只是也念在这几位在这里服务多年，还算忠心的份上，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

只是十三没想到，平日里那么热爱医学积极生活的几位老人，如今遇到这事，竟然这么消极。

看来朱厌平时确实也不容易会宽容人。

十三也让侍卫搬了个躺椅来，和他们放在一排，打算一起晒太阳。

椅子放下后，几位同时睁开眼睛，都诧异地望着她。

丘大夫问：“你这是何意？”

十三笑笑，“也没有别的意思，觉得鹿大夫说得对，这么好的太阳，不晒可惜了。”

鹿大夫没好气地说：“既如此，那你晒吧，只要不挡着我就好。”

十三还真的躺下了，闭上了眼睛，认真晒起太阳来，嘴里嘀咕道：“哎，我现在肚子里空得很，若是能有点儿点心和茶，那可就太惬意了。”

死斗场里，大家都是同一时间用饭，方才去看那十二人喂狮子前刚刚吃过，此时怎么都不可能独自空空，除非，十三也吐过。

几个大夫在场外呕吐晕倒，回到屋子里又吐了个昏天暗地，如今虽然尚有些理智在，没有胡乱说话，可也足够惹朱厌将他们杀之后快了。

这种事，除非不想活了，否则是不可能让人知道的，只要他们去向朱厌汇报，朱厌稍微查探，十三便要跟他们一起死。

他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朱厌对他们的了解与信任怎么都会比十三多，没理由同样犯事，他们死，而十三活的道理。

公平方面，朱厌向来做得不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如今十三这样轻易就说了出来，显然是在示好，五大大夫同时有点吃惊。

其实五个大夫不知道，十三天生有种本领，可以看透一个人的真心。而她也曾多番验证，证明自己的眼光并没有错。

任凭这五个人再怎么装，他们也并没有表面出来的那般，对朱厌忠心耿耿。

也许曾经有，如今却不再是了。

看起来五个人水火不容，这几十年，互相看不惯，但其实，他们五个人早已经是一条心。

这个十分难得。

他们平日里也不常聚到一起，今天大概觉得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干脆毫无顾忌，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与友人待在一起，共同赴死也是番美谈。

鹿大夫愣了一下，招呼侍卫端来了茶水，他们这里没有点心，就只能吃点陈年梨干。

“这老梨树还是我和老丘一起种下的，已经结了三十多年果子啊，足够啦。”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一点就透，鹿大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了回应。

十三尝了一块，赞赏道：“很甜啊，往后用点心呵护，说不定结出的果子更香甜呢，怎么能说够了呢，这哪有够的。”

鹿大夫叹气又摇头，“老了，今年只结了这么三五个果子，还不甜又没有水分，树叶又稀少，真不如砍了种棵桑树。”

“如果你愿意，桑树可以种在那一面，将来长大了，说不定还能高出这方院子，夏日挡阳冬日挡风，雨天挡雨的，多好。”

十三和鹿大夫来来回回讨论了一会儿，丘大夫有点不耐烦了，

他甩着袖子，对鹿大夫说：“鹿老头，你这还跟她废这么多话干什么，她既然来了，就赶紧瞧病。”又转头对十三说：“还啰嗦什么，这病，你到底还瞧不瞧了？”

十三好脾气地说：“瞧瞧瞧，既然特地过来看病，自然要瞧。”

说完，丘大夫走了过来，坐在十三躺椅边的矮石上，伸手让十三把脉。

五个大夫挨个过来，十三分别开了点药，嘱咐道：“俗话说呢，医者不自医，还好你们没有自己在屋里闷着给自己看病，但是你们这生病了交换看病也是不对的，既然病了，那就也是病人，医生的这层身份啊，就不作数了。”

“让你看个病，反倒还教训起我们来了，我们年纪虽大，比不得你们年轻地精力好，看完赛事还不知疲累能跑能跳，但我们医术却不比你差，互相看个病，还能不行？”

十三讪讪笑着，为了不再刺激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只说了朱老板仁慈，不想他们操劳，这才特地让她过来看看。

走之前，十三又回头说：“梨寒凉，几位往后啊，还是少吃些。若是愿意，我到时候去和朱老板说说，给你们买个桑树苗来，你们自且种着，这梨树呢，也有他的妙用，各有长处，各有长处啊。”

鹿大夫点点头，丘大夫“哼“了一声，其他三个默默往自己屋里走，相顾不说话。

五个人又回到了从前那互相看不顺眼，一点就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