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交流（1/1）

可战百里这么兴致勃勃地发问，却获得了满场的沉默，只有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算是缓解一点礼堂内部的尴尬。

照明石发出的光微微摇曳，在光影中，战百里的身影突然就不那么挺拔，或者说本来就不曾挺拔过。

“额………”

战百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再咽了口唾沫，再次问向台下的学员道：“学员们，你们在战略与战术上有什么不懂得，尽管可以向老夫我提出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战百里说完，那脑袋左右摇动的幅度异常地大，恨不得底下立刻有个学员站起来向他提问。

不过，台下的学员依旧是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那个……那个学员们，你们没有要向老夫提问题的么，老夫研究了一辈子军事理论，自问在这上面还算有点建树，所以还能对你们指点一二，所以…你们有谁愿意与老夫交流探讨的，都可以！你们有哪位愿意………”

说到最后，战百里的口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自信十足，自带指点江山的豪气，反而像是在祈求。

欧亨利用右手轻轻碰了下贝克拉苏，用眼神示意贝克拉苏作为惊澜府的主人，要帮作为客人的战百里解解围，不然面子上不好看。

贝克拉苏知道把这个战百里弄得没脸儿也是不行，于是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战百里说道：“战先生，战先生，听我说两句。您的造诣太高了，我们惊澜府普通的学员还真不敢在您面前卖弄，既然您想和我们的学员交流，那么正好让今天上午那五名被列入名单的学员，他们算是在军事理论方面比较有潜力的，就让他们和您聊聊？”

“那行啊，我也期待和年轻人的思想碰撞！”战百里边说话边松了口气。终于不用下来来台了。

“韩贲！”贝克拉苏直接点名，“你可是名单上的第一个，你的笔试内容可是连欧亨利副委员长都称赞的，所以你第一个与战百里老先生交流吧！”

“怎么又是我第一个？”韩贲在心里嘀咕道。但是，既然贝克拉苏点名了，韩贲不得不站起来答应道：“是！”

“哟，这个韩贲又要出风头了呢！…………”

“这个家伙去跟战百里交流军事理论？奇怪，这家伙毛都还没长齐吧，这个土狗学员家里有几本军事类的书籍，祖上出过几名将军，他能说出什么来？就算被那列入什么名单，那也是咱们……”这位莱兰尼人学员及时止了口，他知道后面的话不能再说下去了。

“从今天开始，这个韩贲算是被惊澜府捧出来了，我们就看看这个家伙，这个祸害在战略战术上，到底有些什么本事？可别是虚的吧………”

“……………………………………………”

随着韩贲从座位上站起，周围学员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传进他的耳朵，有些话语还被特意提高了，好像是特意冲着他说的一样。

韩贲冷哼一声，不去理周围这些杂音，现在他要将德里乌斯这些天教给他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让现场的所有人，张大嘴巴，哪怕是这个号称大陆军事理论名家的战百里。

在那么多双眼神注视之下，韩贲来到战百里对面，首先对着这名大夏人同胞敬了个军礼：“战百里先生，惊澜府学员韩贲向您问好！”

“好，好，好，韩贲学员，你好！”战百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只有他自己知道连说三个“好”，是为什么。

“那么，韩贲学员，你想和老夫说些什么呢？”战百里倒是一脸期待。

韩贲顿了顿，又回头看了眼贝克拉苏，见贝克拉苏用肯定的眼神看向自己，于是韩贲对着战百里开口：“战百里先生，我刚才听了您讲解的，关于骑兵与步兵在战场上协同作战的讲解，对于这个课题我比较有兴趣，所以我想和您探讨一下！”

屋外的夜雨，又下大了，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门框上，滴在窗檐上，掉在屋顶上。

不断响起的雨声，随着韩贲说出上述那番话时，听起来就像战场上无数兽蹄在飞奔时的声响，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到了前线，带到了那血肉横飞的地方。

“这个方面啊，”战百里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略微思索片刻对着韩贲道：“我研究各种理论一辈子，也分析了永夜战争三百年以来的所有战例，我发现了一个我们圣灵联军在战场上的规律。就是随着我们的失败越来越多，我们联军步骑兵的阵型也就越来越紧密。”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要知道，假设我们和黑黎曼人同一级的部队对抗，我们只能靠数倍于敌方的人数，才能与之抗衡，而这样我们还有大概率会失败。”

“由黑黎曼人中的刚铎?黑黎曼人组成的轻装步兵，可以不与我们的士兵进行身体接触，就用他们的长手拿着兵器斩下我们士兵的身体和头颅。很多时候，我们的一个中队，还没冲到人家近前，就已经被对面杀得七七八八。”

“而黑黎曼人步兵方阵还有后方的步弓手以及马弓手还有特等弓手作为支持，假设联军的步骑方阵纵深太薄，那么很容易还没杀死一个敌人，就已经全部倒在半路自中间，要么就很容易当阵型最前面的士兵死亡后，整个步骑方阵全部溃散，士兵各自逃命，更容易被黑黎曼人围上彻底消灭掉。”

“所以，老夫坚持认为，我们的步兵方阵，以及骑兵方阵的纵深还要更加密集些，宁愿牺牲方阵的机动性，也要保证方阵的稳定性。”

“另外，如今联军骑兵，不管是重骑兵还是轻骑兵，都已经不再如以往一样，一往无前向着敌方步兵集群冲锋了，经常只在敌方的步兵和骑兵外面游射，作为地面战场主力的骑兵居然干起了牵制骚扰的活儿，这就是本末倒置。所以，老夫认为，让我们我们的骑士，重新捡起一直以来崇尚的骑士精神，就算甲破枪断也要向着敌人冲锋，就算只剩下自己和同伴，也要排队向着敌人冲锋！”

“如今，地面战场的步骑协同已经和战争刚开始的模式不同，可以说如今联军的在地面战场上，步兵与骑兵根本无法形成合力，双方都是有些互相推诿，都希望对方前出牵制敌人，或者居中拖住敌人，自己在外围游斗，一旦看到形势不对，立刻散乱地撤退，而这样的战斗结果往往是根本逃不出黑黎曼人步骑兵的合围，大量的部队被成建制的消灭在战场上！”

“所以，老夫认为，部队指挥官，或者骑兵部队的指挥官，需要严厉约束骑兵，要在开战之时，不遗余力的冲击敌方的骑兵阵地和步兵方阵，将黑黎曼人的步兵方阵冲散，空中的飞行骑士作俯冲攻击扩大战果。随后我方步兵方阵压上，当然这只能是一种构想，我想这还要算上人数优势，那么我们才能与黑黎曼人的对战中，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所有士兵不是一看到黑黎曼人的部队就吓得连武器都拿不住的话！”

战百里眉飞色舞地将自己的心得全部和盘托出，原本想博得一个满堂的喝彩还有热烈的掌声，但是，战百里发现，他自己讲完后，包括欧亨利、贝克拉苏在内的所有人或眉头紧皱，或闭眼沉思，或低头不语，或微微摇头。

经常有前线的战报传回至惊澜府，让学员和教导们分析以及总结。

学员们从这些总是失败的战例里面自然也能体会出联军的不可一战与黑黎曼人的不可战胜。

不是没有学员想过如何去打赢一场战斗，但是当把所有有利条件，全部加在一起然后开战时，却无法阻止士兵们看到敌方时心里随即涌起的巨大恐惧。这种恐惧如影随形的缠绕在每位士兵的心头。只要自己所在部队和所在方阵有一丝异样，那么这支部队和方阵中的人心就不稳，溃散就随即而来。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是如此。

黑黎曼人的大军，已经给联军士兵造成了不可战胜的固有印象，也使他们产生了与之对抗就是死的这一认知。

圣灵大陆上如此多的种族用他们在历来战争中所凝聚起来的智慧，所总结起来的经验，制订许多有针对性的战略还有战术。

但是，这些通通在黑黎曼人那普通士兵拿刀砍都砍不进的皮肤面前，化作了泡影。

最后，只能用人数堆，只能用人海战术去抵消，用人头换空间，可是如今空间也越来越小了。那么，还有多少人头呢？

这些共识，不仅惊澜府的学员和教导们知道，贝克拉苏和欧亨利这种高层更是清楚。

贝克拉苏听完战百里的讲述，不禁轻叹一声道：“这战百里所言确实是事实，不过我在想，我们在战术上的改变只有增加方阵厚度这一点而已了么？”

一旁的欧亨利回答道：“战百里这个观点，我们在第十一战区实践过，当时让简至胤做了个试点，让整整两个重装步兵团排成一个巨型方阵，超过三万人的一个巨型方阵，去对抗黑黎曼人的一个超编大队，那个超编大队大概有三千七百人。人数比是十比一！”

“但是和黑黎曼人进行战斗，人数是重要因素，光靠人数是没有用的，还要看各兵种间的配合还有术士与武道战气修炼者所占有的数量。”

“结果如何？”贝克拉苏只想知道结果。

“咳………”欧亨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照明石发出的光在其脸上微微荡漾。

“怎么，效果不理想么？”贝克拉苏脸色沉重地问。

“最后，这个方阵里面的士兵包括两个团领全部死了，敌人的那个大队死了八成的士兵。而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是两刻钟。这已经比我们如今所运用的以大队为单位的方阵，所取得的战果好多了！”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的士兵依靠数量优势，以十倍于敌人的数量，还是无法抵消他们的身体优势，无法在一场对抗中取得对敌的全歼。”

“战百里还提议将地面方阵的纵深再次加厚，方阵与方阵之间距离靠得更近些，可时你我都知道，打仗不是死待在一个地方，而是要运动的。”

“但是，我们除了增加厚度和线列的纵深，还能做些什么，能想的战术，这三百年都想了无数，在黑黎曼人面前，都没用。”欧亨利摇着头说道。

贝克拉苏不禁再次长叹一声，数亿联军，面对黑黎曼人都无法取得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胜利，（侦查兵之间的较量不算。）圣灵大陆还有救么？

底下的旁听学员之中，又开始悉悉索索，互相交头接耳起来，有些学员还不断注视着韩贲，想要看看韩贲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战百里也对着韩贲开口说道：“韩贲学员，我的观点讲完了，你应该气魄说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