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创伤后应激反应(1/1)
季飞扬缓缓松开手,俞顺靠墙滑坐下,大口呼吸,“你谁?”
“你管不着。”
季飞扬包扎完手指出来,径直去找俞子衿。
俞顺在医生办公室听医生说情况。
回来那个叫季飞扬的男人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守着姐姐。
男人长得张扬,不是温润的类型,他那双桃花眼很有侵略性,俞顺从前侧面看,他的五官线条流畅,很立体的一张脸。
此刻守着俞子衿,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身上没那么暴戾恣睢,平静很多,身上的白色衬衫被汗打湿,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俞子衿。
“蠢货,怎么能伤害自己,你不是说这是愚蠢的行为吗?”
他的手落在姑娘的额头上,划开凌乱的发丝,指骨弯曲剐蹭她紧皱的秀眉,安抚“你别怕,我在你旁边呢,谁也不敢来,我守着你”
俞子衿的眉缓缓放平,他才提了提眼角,欣喜若狂“你听得到我说话”
俞顺虽然很不想打扰眼前还算和谐的画面,但他有事要问,“她没戴助听器,不可能听见。”
季飞扬拧着眉看他的神情淡漠,可以说是没有好脸色,“医生说什么了。”
“创伤后应激反应”
季飞扬抓住了关键字眼前——创伤!
从去年俞子衿下火车到现在,他敢确定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人动过她,那么哪里来的创伤?“你们以前对她不好,是不是”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俞顺的意思很明白清楚,俞子衿是回江城以后才这样的。
先前俞子衿跟他说过她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以为她指的是车祸,可现下看来并不是这样。
下午六点,俞子衿转醒。
睁眼看到的就是季飞扬的大脸,他趴在床边,闭着眼睛。
原来不是做梦,他真的在。
熟悉的烟草味混杂着淡淡的薄荷味道,让人很是安心。
“醒了?还难受吗?哪儿不舒服跟我说,我去找医生,”季飞扬抬头,撞上姑娘湿漉漉的杏眼,心里一颤,他见不得俞子衿哭,心疼得紧。
“季飞扬,我做噩梦了。”
“笨蛋,你自己说的梦是假的嘛,别怕啊”
“我想回家去,不喜欢医院,一点也不喜欢。”
“行,那就回去。”
“我抱?”他扶她坐起来,察觉到她身子还有些抖,脸色也惨白。虽然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但俞子衿很抗拒医院,他感受得到。
姑娘摇头,自己挣扎着下床,穿好鞋子,颤巍巍的站起身往外走。
季飞扬看不下去,快步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稳稳当当的出门“我这是助人为乐,换作别人也会这么做。”
“谢谢啊”
“俞子衿,你再这样我真把你丢下去”谢个没完了,他假装威胁,怀里的人没什么力气,靠着他小小的一团,倒是一点儿都不怕。
“季飞扬,我发病的时候是不是很丑啊”
“不丑”
“你的手没事吗?对不起啊,把你咬伤了”
“你再晚醒一会儿,都要愈合咯!下次咬重点,我好找你负责”
俞顺回病房不见人,拿起她的帆布包追出去,正好看见两人上车,他也快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俞子衿在出租车上,抱着季飞扬的手臂,又睡着了,这次睡得安稳。
没做噩梦。
季飞扬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会乖乖的窝在自己身边,唇上毫无血色,长睫轻颤,看着像摆在玻璃窗里的精美瓷娃娃,叫人不敢靠近一点儿,怕一不小心就给摔碎咯。
他歪头,下颚轻轻碰着她的头顶,独自呢喃细语,“子衿,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俞顺比他们先到,等在楼下,见季飞扬将人从车里抱出来,动作格外轻柔。走上前伸出双手跟他要人,季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绕开,往楼上走。
轻车熟路,看来是没少来他们家。
外婆开门,见俞子衿受伤,是季飞扬带回来的,身后跟着俞顺。
“小季啊,我们家子衿这是怎么了?”
俞子衿最怕外婆担心,季飞扬知道,“走路晃神摔了一跤,没有大碍的,您不用担心,她现在只是睡着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季飞扬把人送回房间,理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来,看着俞顺,直到现在他才相信这个男孩是她弟弟。
心里一直拉着的警戒线才放下。
俞顺也在打量他。
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季飞扬瞥一眼俞子衿的房间,抬脚要走,被外婆拉住,让他吃晚饭。
“不了,阿婆,我还有事,明天我再来,子衿晚上要是还不舒服的话,您就给我打电话”
“麻烦你了小季。”
“不麻烦”
季飞扬从始至终没有看俞顺一眼,姿态高得很。
当然,俞顺一回来就往自己的小房间走,也没搭理他,这男的怎么看都不爽,尤其是他看俞子衿的眼神。
目的性太强!
趴在小窗口看季飞扬消失在坝子里,俞顺暗嘲:想打俞子衿的主意,做梦!
晚上,俞子衿发烧。
俞顺第一个发现的,他睡不着起来找水喝,听见房间里蟋蟋蟀蟀的声音,像是在和谁低语。
窗外月光很明,洒进房间里,六月的天,却让人觉得冷幽幽的,俞顺接了一杯温水走进来,床上睡着的人没有声音,安静得很。
他还以为俞子衿醒了呢!
越过床头,把窗户关上一边,顺带拉上窗帘,有个缝隙,正好透过一束光照姑娘的身上。
脸色白得瘆人。
要不是空气中有极浅的呼吸声,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只是睡着了。
见人没醒,俞顺又拿着手里的水杯走出去。
“你去哪儿”
俞子衿的声音本来就柔,这会儿还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来,还是在她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俞顺脊背一僵,杯子里的水洒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当然知道俞子衿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是睡着的——
他很确定。
随即又是一阵隐隐的哭声,压抑的,弱弱的,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俞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的怕死了!
余光瞥见床上坐起来的一道身影,他想快点走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脚。
“阿冀,为什么?”
“阿冀——”
最终,俞顺受不了身后的人这诡异的行为,猛的一个转身,把杯子放在桌上,快步走过去,强行把她放平,拉被子罩住。
“阿顺,你做什么?”
门口,老人披着外衣,自然微卷的头发松散爆炸,逆光站着,声音略显苍老。
俞顺再也没忍住,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双重惊吓,他只觉得耳鸣心悸得厉害。
外婆抬手摁墙上的开关,房间里亮起来,看见少年的脸都吓白了,坐在地上摁着眉心大喘气。
“外……外婆,我姐说梦话,还……”他话没说完,刚被按下去的人又坐起来。
俞顺连滚带爬的往老人旁边凑。
“你这孩子,阿媛就是说个梦话,她这都不算梦游,你怕个什么劲儿,这么大个人,胆子怎么那么小,”
俞顺看着外婆走到床边,轻声安抚四肢僵硬的俞子衿,等她重新躺下,替她掖好被角,细细蓦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
“好孩子,乖乖睡觉啊”
“外婆,你不觉得我姐很怪吗?”
她总念叨一些根本都不认识的人,他回来这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谁知道这些人是死是活。
老人拍打他的肩膀,“怪什么怪,阿媛那是体质弱,瞎做梦,你少神神叨叨的。”
“喔,知道了”
“赶紧去睡觉”
俞顺进房间以后,听见外婆在客厅转悠,嘴里念念叨叨。
第二天他醒来,看见俞子衿门口放着一个瓷碗,里面还有水。
莫名其妙的。
老人家信仰的东西,他是真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