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醒（1/1）
傍晚的时候，谢玉梅邀请江离留下来吃晚饭，说是家里不经常来客人，要好好招待她。
盛情难却，江离也没推托，大大方方的答应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乔医生的父亲乔斌回来，看到家里来了个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漂亮的姑娘。
他又看着乔瑾润，憨笑道：“瑾润，怎么带女朋友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江离顿时脸红，张口就要解释，乔瑾润慢悠悠的说道：“爸，这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你别误会。”
“原来是朋友啊，真不好意思，冒犯了！”
乔斌讪讪地挠了挠头，依旧笑容满面：“那我下楼去老杨店里买条熟鱼，正好今天赶巧儿，咱们爷俩好好喝一顿。”
看着乔斌出去了，乔瑾润跟江离解释：“我爸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平常习惯了大大咧咧，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离摇头，笑着说：“我觉得叔叔很可爱。”
很淳朴，很实在。
等乔爸爸买了熟鱼回来，谢阿姨的饭菜也做好了，几人围坐在餐桌前，热气腾腾的开饭。
饭桌上，乔爸爸口若悬河，不断地聊起工地上的趣闻，还问了问乔瑾润最近的工作状况。
十分的热闹温馨。
乔爸爸搓搓手，拘谨的问江离：“小离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方便跟叔叔说说吗？”
谢阿姨笑着瞪了他一眼，动作自然地夹了块鱼放进江离的碗里：“我们小离可是大明星呢。”
“嚯！”乔爸爸喊了一声，一脸的高兴：“难怪呢，我就说小离看着就不一般，又漂亮又有气质，一定很出名吧！”
“不过我平常不怎么看电视，一时没认出来。”他又笑了笑：“茹茹小时候就喜欢看电视，说以后长大也要当大明星。”
中年男人向来不太会表达情感，只是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的光有点暗下去。
江离毫不犹豫地说：“叔叔，茹茹长的很漂亮，比我小时候漂亮多了，肯定也会是大明星的。”
听了这句，乔爸爸用掌心压了压眼窝，说话有点不连贯：“是、是啊，我们茹茹肯定……”
江离抬起头，看到中年男人掌心下有泪光。
“好啦好啦，吃饭吃饭。”谢阿姨也擦了擦眼泪，连忙打圆场：“瑾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爷俩聊点开心的。”
“对对对，喝酒喝酒！”乔爸爸用大手把脸一抹，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不说那些的，我.干了，你们随意！”
乔爸爸端着酒杯，一杯见底。
江离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胸口翻涌，烫得她心口疼。
……
乔瑾润没喝酒，说是晚点要开车送江离回去，于是以茶代酒陪父亲喝了一会儿。
等吃完饭，二人才告别了乔家二老，准备送江离回去。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见笑了。”
乔瑾润开口，语气温和：“他们老两口都是普通人，如果他们今天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替他们道歉。”
江离怔了一下，继而微笑起来：“怎么会呢？我觉得他们人很好，有这样的父母，生活一定很幸福。”
这句话是真的。
乔瑾润的父母，不像自己父母那样重男轻女；也不想萧砚之的父母那样利益算尽。
没有压榨，也没有算计。
平平淡淡的，温馨又幸福。
楼下的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江离仰起头去看乔瑾润，很努力的轻描淡写：“如果我有这样的家庭，我能高兴地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乔瑾润轻笑了一声，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此刻很是温和，唇角向上抿著：“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当他们二老的干女儿。”
“有你这样的大明星女儿，他们也能高兴地睡不着觉。”
江离抿起唇笑：“那麻烦乔医生帮我说点好话，看他们能不能认我这么一个女儿。”
乔瑾润垂眸，认真去看江离的脸，想要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片刻才勾了唇，声音下隐著一层淡淡的笑意：“乐意之至。”
这里是老城区，居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再加上是晚上，不用担心江离会被人认出来。
时间还早，两人在楼下散了散步。
江离还是没忍住，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茹茹……以后还有可能醒来吗？”
乔瑾润顿了顿，“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离默了默。
“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可以说是趋近于零。”
乔瑾润声音轻缓：“她的手术是我亲手做的，当时的情况很严重，能留这么一口气已经是奇迹。”
自己亲手给自己妹妹做手术，这样的压力和痛苦，江离根本不敢想。
她眨眨眼，咬了下唇：“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你想说，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安然离开？”
乔瑾润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失笑一声：“我有过这个想法，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乔瑾润注视着她的眼睛：“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茹茹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茹茹。”
江离心脏都跟着紧了紧。
“年纪这幺小的女儿出了意外，对一个家庭是很大的打击，特别是当时，我父亲的工厂倒闭，他还面临着下岗的压力。”
乔瑾润垂下眼眸：“让茹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们整个家庭来说，是强有力的精神支柱。”
有些人就算是倾家荡产，还是会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活着，只要能活着、能看见，就是给生者最大的宽慰。
“可是茹茹不一定……”江离想说，茹茹不一定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活着，这样太痛苦了，也太煎熬了。
乔瑾润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所以我们决定，等茹茹到十八岁，就给她安乐死。”
江离呆住。
她觉得很难受，心脏跟着疼得厉害，她想要伸手去捏住不让她疼，可是却又摸不到。
好难受。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带你来看茹茹，还告诉你这些？”
乔瑾润脚步停下，偏头看着江离，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带着另一种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