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后生可畏（上）（1/1）
江湖中人各有各捞，普通的打手卖命赚钱，靠的是拳头刀子手上功夫。“姑爷仔”吃女人饭，靠的是脸和嘴巴外加床上手段，姑爷超自然也不例外。对他来说，脸就是他的命。
和普通的姑爷仔不同，姑爷超从小练过功夫，十几岁的时候更是拜入名师门下学拳。靠着一张小白脸成功拿下师妹，被师父当成准女婿看，得了一身真传。不过后来他搞上了一个大亨的情妇，师妹发现之后不依不饶，被他打到流产。师妹想不开跳楼自杀，师母也被气得脑溢血发作当场去世。愤怒的师父想要清理门户，却发现自己竟然打不过这个徒弟，最终被姑爷超活活打死。
也是因为那件事，姑爷超正式进入江湖当了姑爷仔。他有一身功夫护身，自然比普通同行混得好。为了迅速上位，他不但骗女人的钱孝敬老大，每次帮会械斗的时候也是冲锋在前，曾经把一名福字头红棍活活打残，因此被大胆雄器重。
他经历的打斗不计其数，过程中不管如何凶险或者身上受怎样的伤，他都会拼命保住头面。结果今天当着外人的面，又是自己一方控制场面的局势下，却被陈继祖用脚抽了一耳光。
伤虽然谈不到多重，对他来说却是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衣袖在脸上用力一抹，朝着陈继祖猛冲过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雪亮的匕首！
“住手！”
喝住他的却是大胆雄。阿超的刀锋刺破陈继祖的衣服，堪堪抵住心口处的皮肤，终究没有继续向前。大胆雄那双怪眼已经瞪向自己，阿超再怎么愤怒，也知道轻重缓急，更知道什么是忌讳。
“老大……我……”
“时间还早，何必急在这一时呢。”大胆雄又看向陈继祖：“小子，你很能打是吧？我告诉你，能打是没用的！你觉得是你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雄哥觉得，是子弹厉害还是炸弹厉害？我已经看过了，明星夜总会装修的不错，就是房子太老了。只要两颗军用炸弹，估计整栋楼都会塌掉。再多兄弟再多的枪又有什么用呢？泰伦哥带来的几位兄弟都是特种兵，应该会用炸弹吧？问问他们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臭小子你唬我！你当我大胆雄怕你？”说话间大胆雄的手指已经作势扣动扳机，陈继祖神色不变，不过抵在身后的那两把刀同时后撤，显然是打手已经准备跑路。
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陈继祖对面的姑爷超一个箭步来到门口，把关上的门重新打开。
泰伦也从沙发上跳起准备往门外跑，不过他又矮又胖行动不便，身后的五个保镖倒是身手利落，有两人已经冲到门口，眼看着就能冲出去。阿勇原地没动，而是紧张地四下观看，同时张开双臂做出一个向前扑的动作。
陈继祖脸上笑容更盛：“雄哥当然不怕了，你是出名的大胆雄，怎么会怕死？那你还在等什么？开枪啊！在自己的夜总会开枪，也算你了不起！今天明星的事情闹那么大，你也不在乎多一条人命。旺角警署上上下下想必都收了你的钱，他们肯定会帮你的对吧？就说是舞客争风吃醋开枪杀人，随便写份报告交待就好，反正也没人会在意。我说的没错吧？还等什么，开枪啊！”
“老大……”姑爷超看看泰伦几人，又把门缓缓关上，后背抵住门挡住了出去的路，眼睛看着大胆雄。
大胆雄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手指勾着扳机，只要轻轻发力，子弹就会轰爆陈继祖的脑袋。“小子，你应该知道我的出身，那帮日本人喜欢讲什么武士道，说起来个个都不怕死。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死在我手里？不怕死不是不会死，再说我不信真的有那么多人不怕死！我们做个交易，你把放炸弹的地方告诉我，我保证今晚不杀你。把你老大叫出来，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今后大家说不定可以做兄弟。”
“我第一次来雄哥的场子，两手空空已经很失礼了，怎么敢放炸弹呢？”陈继祖态度从容：“我可以对祖师爷发誓，今晚绝对没在雄哥的场子放炸弹！”
姑爷超的脸上微微一红，阿勇却是长出了一口气。泰伦闻言也坐回了位置上，想要抽雪茄才发现已经灭了，只好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冷笑道：
“香江人就是奇怪，我在宝岛的时候见的人多了，也没见过你这种。死到临头还要和杀自己的人开玩笑，有趣……真的有趣。”
大胆雄的手指却松开了，把短枪收入腰间，又朝陈继祖身后的两个打手瞪了一眼：“丢人现眼！滚一边去！”
两名打手讪讪地站到了阿勇身旁，大胆雄则坐回沙发，再次看着陈继祖，脸上也露出一丝怪笑：“小子，真有你的！”
“雄哥见笑，小弟我也是迫不得已。”
泰伦咳嗽一声：“雄老大，我不是很明白……”
“泰伦哥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大胆雄没有看泰伦，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冷不热：“这位兄弟说得很清楚了，他今晚没有放炸弹，也就是说他的兄弟明天、后天或者不知道哪天，就有可能在我的夜总会放几颗军用炸弹。我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难道不让人进来？还是进来的都要搜身啊？”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如果我有心的话，只要刚才喊一声着火，或者干脆放把火，结果会怎么样呢？泰伦哥有这么几位老兄保护当然没事了，可是这些跳舞的人就惨了。我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夜总会的门那么小，又被那么多兄弟挡得死死的。真要是有什么事发生……啧啧，后果不堪设想。雄哥是老江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继祖说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大胆雄。从刚才他的反应就能看出，大胆雄并不是一个蠢材，至少知道事情严重性。自己说的都是反话，眼下香江警廉对立，廉政公署并不满足于只搞倒几个探长，而是把所有的港警都当成工作目标来查。
自己今天之所以闹事，既是为了见到大胆雄，也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制造舆论，让大胆雄做事有所顾忌。
他不在乎杀人，但是不能不在乎自家罩的场子。真要是在明星毙了自己，旺角警署绝不会真如自己说的那样高举轻落。
正常情况下，他也只能是把自己带到没人的地方用刑，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再杀了自己扔到海里喂鱼。于是自己才有了之前那番炸弹和放火的言词。
虽然自己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恐吓，但是大胆雄既是老江湖，应该能明白自己话里的分量。打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麻烦。大胆雄不知道自己的出身，自然就不知道自己背后有谁，又有多少人。
杀了自己是小事，爆炸放火才是大事。如果真的搞出爆炸或者死伤百人的火灾，别说这家夜总会，就是整个旺角，怕也没人再敢让他大胆雄罩场子，警署也会盯住他这个害人精不放。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的心怀恶意，那么为什么只说不做？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犯重罪惹来警察么？
大胆雄只要肯思考，就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自己敢一个人来，又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踢他的马仔，就证明不怕大胆雄。不怕又没对他的场子下狠手，就是截止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没有想要和大胆雄为敌，自己来明星的目的根本不是这家夜总会以及背后的号码帮！
泰伦冷哼一声想要说话，大胆雄却抢先开口：“现在是香江人和香江人谈判，外来的朋友先闭上嘴。”
房间里变得寂静无声，过了好一阵子，大胆雄才重新点燃一支香烟看向陈继祖：“兄弟的胆量和身手，应该不是无名小卒。说个字头听听，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没这个必要。雄哥叫我阿祖就好了，至于我老大是谁，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雄哥问我也不会说的。这件事不是社团之间的事，而是我们兄弟和泰伦哥的私人恩怨，何必牵扯其他呢？”
“喂！你少胡说八道！我都没见过你，哪来的什么恩怨？”
“泰伦哥的记性是不是不太好？我刚说过了，我们香江人之间谈判，外人不要随便说话！”
大胆雄脸色一沉，姑爷超、阿勇以及那两名打手同时朝泰伦靠近了两步，泰伦带来的五个越南人已经跑乱了位置列不成阵势，这时候眼看要打连忙伸手入怀，不过马上被泰伦手势制止。
“这里是雄哥的地方，雄哥怎么说怎么是。”
大胆雄看着陈继祖：“你打伤我的手下，踩我的场，最后说一句和我无关，事情就这么算了？你老爸是港督还是一哥啊？”
“我们就是一群无钱无势吃上顿没下顿的倒霉鬼，不认识什么有钱人，雄哥想要赔偿的话，兄弟只好把这条命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