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良友世界（1/1）

三天后，旺角。

陈继祖脸上的药布已经都摘了，伤痕还是比较明显，不过好在骨头没事更不至于毁容。

身上的伤没有那么快好，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只要休息一段时间补养气血也就没什么问题。这三天时间里他也不是一味躺着，而是依次拜访了老鬼坤、刀仔以及彩姑和骆志雄，算是把欠的人情债和钱债做了初步的料理。

林映秋总共在李仰天这里赢了六十万，不过她急着离开并没有拿钱。本金本就是彩姑和骆志雄空口叫的，按江湖规矩一本一利，理应给两位城寨天王各拿十万块谢礼。

江湖人最喜欢陈继祖这种性格，有恩必偿，而且不会拖延太久。两位天王并没有推托，收了钱夸奖两句就此分别。至少就当下而言，双方也没有进一步交往的必要。倒是彩姑很是夸奖了一番林映秋，暗示陈继祖要好好对待老婆。

再就是要拿出一笔钱酬谢老鬼坤和刀仔，没有老鬼坤的药浴和刀仔这边的消息，那场生死斗的结果，也是难以预料。至少自己在得到信息之前，不会想出那套作战方案和江豪打。

不过和李仰天一样，比起眼前这点现金，老鬼坤更重视未来的收益。虽然那还只存在于虚无缥缈间，但是老鬼坤坚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陈继祖可以得到黑鬼明赏识，又打死了江豪。这种人只要不英年早逝，就必然是能在江湖上掀起风浪的人，和这种人做朋友，远比几万块钱的收益强多了。对于谢礼彩金一概不收，也明言自己差的不是这几万块小钱。

福英是城寨二线堂口里面的佼佼者，粉档、赌档、酒帘……什么生意都做，称不上日进斗金，几万块钱总归是不放在眼里。相反老鬼坤还送了陈继祖一副金手镯，算作自己和福英送给陈继祖的结婚贺礼。

另一份贺礼来自没交集的粉王森，按粉王森说，这是替泰恩上校送的。上校因为有其他的事情，暂时要离开港岛。但是希望和陈继祖交个朋友，按照本地规矩送份贺礼。这个泰国人送东西比较朴实，就是六万块钱扔过来，别的什么也不说，让陈继祖有点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大天王里，心情最差的其实是李仰天。他也算是乐极生悲，白天刚赢了一千多万，晚上就发生了阿健和公爵的决斗。

那场赌斗最后以平局告终。阿健用戴着铁面具的头，生生撞碎了公爵的脑袋，自己却也被公爵的利爪掏烂了内脏。一人一狗同归于尽，五十万的注码落空，谁也不需要支付。

虽然不用赔钱，可是公爵的死对于李仰天的打击，远不是钱那么简单。镇场子的宝贝没有了，短时间内也没地方去找够分量的狗王，感觉整个斗狗场都欠缺了点什么。

更重要的是，散场之后那些看客的神态，也让李仰天认识到，陈继祖说得是对的。自己必须订立规则，如果再来几次人狗斗，自己的斗狗场怕是没法再经营。

哪怕这些人有着嗜血好杀的一面，日后可能回忆起来会对今晚之战津津乐道。就当下而言，依旧还是负面情绪居多，短时间内对于斗狗场的兴趣都会被这场血腥搏斗冲淡。

尤其是那些大水喉，恐怕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理会自己。毕竟这不是古罗马时期，让人赤手空拳和斗犬厮杀也和角斗士不是一回事。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佩服陈继祖有远见。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听他的，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因此这几天拉着陈继祖问来问去，对于城寨赌业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准备动手改造。按他想法，陈继祖最好一直住在城寨，至少到痊愈为止。但是考虑到斗狗的时间又快到了，陈继祖还是选择了离开。

这三天的另一个收获，是陈继祖搞清楚一件事：李仰天对于生死擂的自信从何而来。

如果那天赢的是江豪，他的几百万怎么赔法？

这个问题一直在陈继祖心头萦绕，他不认为李仰天会真如自己标榜那样认赌服输绝对公平。但始终想不出到底怎么作弊，还是老鬼坤给自己指点了迷津：问题出在暖身姜茶上。

看似无害的姜茶被李仰天做了手脚，加入了一种来自欧洲黑市的强效兴奋剂。正是因为药物影响，江豪才在开打之后迅速进入亢奋状态，痴性被彻底激发。

自己能赢江豪，和李仰天的兴奋剂也有直接关系。首先，自己被兴奋剂催动药力激发肾上腺素分泌，才能支持那么久。其次，到了最后阶段，自己身受重伤的前提下，依旧可以发挥如常，最终打败江豪，药物也发挥了巨大作用。

最重要的是，江豪的心脏病是秘密，李仰天赛前并不知情。对自己有用的兴奋剂，对江豪来说其实就是催命符，直接导致其心脏负荷过大提前发病。如果不是赛前两人喝了那么多姜茶，或许江豪没那么快发病自己没那么神勇，这场生死擂的结果就很难说。

李仰天的目的当然不是毒死江豪，而是一旦赌注过大，江豪获胜后他就可以栽赃和义成违规用药，所有的责任推到江海流头上。

事实上在开赌之前，和义成就已经注定灭亡。只不过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用另一种方式帮他赢下了那笔钱。

得知真相的陈继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愣了几秒钟，轻声叹了口气，毫无留恋走出城寨没有再回头。

出城寨的时候，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初次走出城寨的赖小妹，看哪里都觉得稀罕，看什么都觉得有趣。站在旺角通菜街街头的时候，就更是兴奋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笑容很是灿烂。

陈继祖在她头上轻轻一拍：

“别光顾着傻笑，算上我给你的一千块防身钱，你总共欠我一万六。我虽然不放高利贷，但是本金也是要还的。”

“我说过，我姓赖不耍赖，我知道你花一万六买的老婆，当然要听你的话了，总之你让我坐就坐，让我站就站，是不是很乖？”

“乖的话就记得还钱！海哥那里薪水不会给多少，但是只要你不胡乱花钱，填饱肚子不成问题。有了积蓄就慢慢还。不过事先声明，和平旅社那个地方比城寨好不到哪去，你年轻漂亮，很多人会打你主意。海哥不是你老爸，不会事事护着你。”

“我知道啊，我会跟他们说，我是城寨拳王陈继祖的小老婆。江豪都被我老公打死了，谁敢打我主意我老公就打死他。”

“喂你别乱说话，我现在这副德性又没法碰你，怎么就成你老公了？”

“欸，说说而已，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再说大夫都说，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你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啊。”赖小妹噗嗤一笑，随即低下头粉面含羞。

一开始是被强行指派，这三天相处下来，赖小妹对陈继祖看法已经大不相同。尤其是在他没碰过自己的前提下，真的信守承诺把自己带出城寨且安排工作，赖小妹心态显然已经和三天前大为不同，变被动为主动。

她从小生活在那么一个环境里，又被李仰天当成礼物一样养着，就为了招待贵客。耳濡目染接触的东西远比普通女孩复杂，就因为懂得多所以害羞，一旦大胆起来，也是普通女孩比不上的。此时反客为主，反倒是把陈继祖搞得头大。

“别玩了，跟你说正事！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城寨外面还是城寨，这里的坏人比城寨只多不少，而且旺角这里有老公你的仇人在么。我没事不会离开旅社，有事也会打电话。对了，你买了CALL机以后，一定要给我号码，哪有做人老婆不知道老公CALL机的。”

“你再乱说就把你送回去！”

“我真的没有乱说，按我们城寨的规矩，你从天叔手里买了我，我当然是你老婆。除非你把我卖给别人……你肯定不会这么没人性的，对不对？你不信就去问天叔，是不是这个规矩。我们城寨的人才不管港岛法律怎么说，城寨里娶小老婆很平常的，我又没和林小姐争大房，她不是那么小气吧？”

“我不想跟你纠缠这个话题。总之好好打工早点还钱，大家从此各走各路！你呢就少麻烦我，走了，我带你去见海哥！”

虽然李仰天出于对陈继祖笼络并没收钱，但陈继祖还是问明白了赖小妹赎身的价格。一万五千块。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有钱人来说，不过是随手一挥，可是对于城寨里大多数人来说，这笔钱就可以买断一生。哪怕是打赢擂台的陈继祖，自己用命换来的利润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陈继祖承认，赖小妹是个美人。尤其是打扮一番之后，绝对有资格和林映秋打平手。但是救她出来，和她长什么样子没什么关系。更多是因为她主动认输成全好友的义气，再就是看到阿健和狗搏斗那一刻，心中的不平需要做一些事来释放。真到把人带出来之后，也意识到这事其实比自己想象中复杂得多。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文凭，十八年没出过城寨的女孩，不是那么好安排的。以赖小妹的资质，陈燕华那里自然是双手欢迎。可是把人送到那里，等于是从一个火坑带到另一个火坑，肯定不能这么做。

自己又不是大富之家，还没资格雇佣佣人。如果不是阿海有这么一家旅社，他那位前台桂叔又实在不像话，还真不知道把人往哪安排。

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赖小妹一根筋地认定，自己救她出来，就是为了要她做小老婆。更要命的是，她自己也认可这个身份。乃至到了和平旅社见到阿海之后第一句话也是：“我是祖哥的二房，咱们就是一家人。海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可以，我很勤快的。”

“港岛法律禁止纳妾的，你小子这么快就犯法啊？”

“海哥，别笑我好不好，这件事你也知道的。”

“正所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反正当天就和阿荣走了，后面你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人家女孩子都这么说了，你难道不认帐啊。”

两人说笑几句来到二楼，陈继祖刚要道谢，阿海却摇头道：“你和我没必要说这些。不过我丑话说前面，我这里也不会收留她太久，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方便的。好在阿金要开店了，她可以过去帮手。阿金面前不要总说小老婆什么的，她会不舒服。”

“金姐开店？准备做什么生意？”

“这次托你的福，我和阿金赢了不少。尤其是阿金啊，她当时连房子都押上了，简直是孤注一掷。虽然被人杀了价，不过终究是三倍么。连我那份算上，马马虎虎开家小店足够了。她打算开一家茶餐厅，看你那个二房手脚蛮勤快的，当个伙计应该没问题。”

“大胆雄那边会不会找麻烦？”

“上次的事已经摆平，他如果还没完没了，就是得罪所有人。再说你也说过了，他如果找我们麻烦，那三盘录影带就会翻出来。大胆雄现在恨不得躲着我们走，毕竟那三盘带子鬼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万一他前面得罪我，后面带子真的出现，那帮人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再说有你这个城寨拳王在，他不敢乱来的。至于小混混就更不用怕，报阿华的名字就行了。旺角飞凤，很罩的！不过要我说，最适合安排你小老婆的地方还是电影公司。她这么漂亮，不当明星太可惜了。一张身份证而已，你肯定搞得定。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怕王见王，自己回家跪榴莲？”

陈继祖对这个老大哥的揶揄毫无办法，长叹一口气道：“我也想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太天真，现在去拍戏一定被人骗，等她学聪明点再说了。说到拍戏就一肚子火，说好要请你们喝喜酒的，现在又搞不成了。她那个黑心老板，催她去宝岛完成拍摄。我把这个包袱扔给你，就要回去见师姐给她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