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还我本色（下）（1/1）
次日吵醒两人美梦的不再是敲门声，而是阿金的呼机。她回了个CALL，神色就有点不自然，放下电话说道：“是陈燕华。她说她受了枪伤很难受，想要见我。”
昨晚耳鬓厮磨间，她已经知道陈燕华出卖陈继祖的事情。虽然最后时刻，她也用小动作示警，但是比起她的行为，这点示警微不足道。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只一想到眼前的男人因为陈燕华出卖差点被越南人乱枪打死，阿金就忍不住生气，对于这个故人自然充满了怨恨。
陈继祖经过昨晚的释放，这时候反倒是心平气和：“是我疏忽了，不应该要你陪我去柴湾。毕竟姐妹一场，在明星又为你出头硬扛大胆雄。现在她人在医院，你怎么也要去看一下。不过我要是她啊，就打给海哥。然后在他面前装装柔弱，再让海哥摸伤口，说不定就像我们两个一样。”
“她出卖你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当过姐妹！你也说了，恩怨一笔勾销，过去的事情都不必再提了。我们今后不是朋友，我才不去看她！”
“我是我，你是你，不一样的么。我不去见她也是为她好，如果我们两个现在还能做朋友，那个雇杀手的人，肯定会怀疑陈燕华出卖，她可能真的会没命。你不会也相信是师爷谭雇凶吧？那几个越南人背后的人很厉害，陈燕华招惹不起，只能这么做。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们两个变成陌路人，这次的事情就和她没关系。至于将来能不能做朋友，完全看她能不能让你满意。你点头我就原谅她。”
“我才不会原谅！要我说啊，昨晚就不该救她！让越南人一枪打死她算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海哥的面子不能不考虑。”
阿金瞪了陈继祖一眼：“你敢对海哥这样说，他一定揍你。”
“即便不考虑海哥，也要考虑那个雇主。陈燕华什么性格？不管杀手杀她是不是出于本心，她都会把这笔债记到那个幕后主使头上。她自己就马马虎虎，可她身后毕竟有个太平绅士么，难道看着她被人杀啊。这个女人不好惹，宁可同归于尽，也不会忍气吞声，临死也要拉人垫棺材底，你说她厉不厉害？”
“怎么，你很喜欢这种性格啊？”
“不是吧？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让两个鬼打鬼不是很有趣？”
阿金噗嗤一笑：“逗你的。我当然明白你什么意思了。再说我也不至于那么没信心，阿华她什么水准我会不清楚？就凭她还不够资格让我吃醋。你这么说，那我就去看她，继续和她做姐妹。她这个时候找我也不会是想我，是想要和你修复关系。证明她怕你啊。”
“记得拿支票回来，我现在等钱用。”
“知道了，等阿姐拿钱回来养你。”
陈继祖看着阿金开始化妆，微笑着向外拨电话，今天要忙的事情很多，既要联络陈晋宝又要去柴湾，注定有的辛苦。
警局内。
已经被录了一个通宵口供的师爷谭，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那几个明显针对自己的警察离开，新来的几个，全都是条四门生。虽然不都是孝字堆，但显然都是站在师爷谭这边。一个人守着门口，另外两个人小声向师爷谭介绍外面情况。
“梁大状已经找了万佳明谈判，如果他迟迟不放人，梁大状就去鬼佬投诉。黑鬼明再怎么凶，也不敢不买鬼佬面子。谭哥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死的那三个是越南人，来历查不到，应该是从城寨出来的。他们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扣人不放？”
“希望如此。你们几个想办法让烂口华进来见我，还有，帮我打电话给和联胜跛明、福义兴鼎爷、联和白眉，就说我师爷谭代我老大狂龙约他们喝茶。”
他说的这三个，都是各自社团坐馆。两个条四门生神情紧张小声问道：“真的要和他们火拼？”
“路在这，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如果想做朋友我双手欢迎，想要开打我奉陪到底！不过我们不会同时和这么多人开打，他们也不会为一个小子跟我死拼到底。劝退一些人，再把另一批人打趴下，江湖就是这个样子。姓陈的小子花名没有取错，居然真的扮大侠，放过昨晚那么好的战机。他喜欢做大侠，就做到底，等他横死街头的时候就知道厉害。”
两名警官领命而去，那个望风的警官则提醒师爷谭：“华哥可以穿我的衣服过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如果被鬼佬看见会穿帮的。”
“放心，不会让你们难做。孝字堆也不会亏待你们。”
师爷谭也明白，哪怕是本门门生，这时候也要付钱办事。尤其现在正值紧要关头，更是不能吝惜花费。
都怪那个雇佣越南人搞暗杀的混账！如果不是那三个越南佬出现搅局，事情本不必如此。自己不需要请任何人喝茶，也有把握把那几路人心不齐各怀鬼胎的社团打退。
但是昨晚那一战，陈继祖一战扬名，江湖上都会知道出了个既有警方高层支持，自身也极为剽悍的打仔。在他身上投资，有很大可能收回成本。昨晚东福木头、老福巴闭、胜字堆铁狼……这些人的出现，不是个好兆头。
看来只能先退一步，把孝字堆出征的节奏放慢一些。像是油麻地、尖东、湾仔这些地方暂时不能急于插旗。
不过东福这块废料这次非要进来插一脚，那就别怪自己手下无情，把这块旧招牌彻底砸碎！倒要看看东福木头你一个人一把刀，能杀多少。
柴湾这块地方虽然是出名的没油水，但是孝字堆也要定了！
柴湾又名小西湾位于港岛东区的谷地，三面环山水源充足，树木繁茂找柴容易，因此得名柴湾。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居民不过几百人。
战争结束之后，由于柴湾人少地广，港岛政府在此征地盖楼，兴建二十七座徙置大厦，人口也迅速从几百人增加到十万以上。
随着港岛的工业发展，陆续有大亨在柴湾买地盖楼，建造工业大厦。柴湾就如同观塘一样，都是朝着工业区的方向发展规划。也正是因为这个规划方向，才让东福目前还可以保住在这一区的陀地。
对于捞偏门的江湖人而言，工业区是典型的烂地。这种地方没多少偏门生意可做，更没有油水可捞。
公共屋邨最多只能提供烂仔，但是没办法养烂仔。何况附近就是工厂大厦，大多数年轻人可以选择去打工赚钱，想要招小弟都没那么容易。
东福和全盛时期控制港岛大小码头，柴湾的码头只是其中之一。恐怕刘福都不会想到，当时的一记随意手，如今居然成了社团最后的生路。
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医院的木头，等到了地方，就有个看上去说四十也行说五十也行的男人接待，询问之下才知道，他竟然是木头的儿子。
“祖哥叫我阿波或者傻波都可以。我老爸今年其实还不到五十，我三十一……就是长得比较老。天生的没办法。老爸说了，让我带祖哥到处转转，我特意跟老板请了假。”
这个阿波看着也确实不是太聪明的样子，和人说话还有点紧张。询问之下得知，他和木头都在附近的一家建筑工地工作。
“柴湾现在到处都在盖房子，我们这些人什么都不会，只能做苦力。让祖哥见笑了。听老爸说，如果不是祖哥的面子，他的住院费都没着落。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祖哥吃过饭没有，我请你吃面。”
“不必了。”陈继祖看看忙碌的工地，听着机器轰鸣，脸上笑容渐盛。
“阿波你也是在社团的？”
“是啊，很小的时候，老爸就让我加入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老爸怎么说我怎么做。”
“社团兄弟现在都在这里做工？”
“那就没有，还是有十几个兄弟练拳的。老爸说如果社团一个打仔都没有，这块招牌就烂掉了。不管再苦再穷，也要想办法养几个能打的人出来。其他人有的在工地，也有一些在工厂。不过工厂管的就比较严，不方便请假的。”
“我明白。大家没想过在一起做工么？”
“这……不太可能了。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老板招工的要求也不一样，怎么可能大家都在一起。”
陈继祖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只是由阿波领路，去几个东福门生工作的工地去看。
他一身西装笔挺打扮时髦，工人大多把他当作想要投资的老板，也没人去问。只是阿波看着西装上的粉尘以及覆盖了一层灰尘的皮鞋很是不好意思。
“这里就是这样，又脏又吵也没有什么开心的地方，祖哥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
是啊，自己怎么会介意呢？
两世的经历告诉他，这里既不吵也不脏更不穷，而是一块油水丰厚的风水宝地！这轰鸣的机器声就是开足马力的验钞机，至于扑面而来的粉尘，就是颜色鲜艳的钞票。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既是江湖的，更是港岛的。木头虽然手段厉害，只可惜受限于年龄眼界，也看不明白这点。眼光还停留在传统的社团经营手段上，看不到新的财路，也就难怪守着金碗讨饭。
等收拾了师爷谭，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自己也想知道，东福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能被黑鬼明看中，作为送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