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缘分无边界（中）（1/1）

卓瑶的律师行位于皇后大道万邦行七楼，规模中等偏小，不如梁正直律师行气派，雇员也不多，算上卓瑶自己，整个律师行只有七个人。

除了“师爷”是个男性，其他都是女人。

接待员年纪最小，看样子就是大学刚毕业。另外四个年纪和卓瑶差不多，姿色也是一流，其中有财务，也有事务律师，只有卓瑶是大律师，也就是讼务律师。

换句话说，整个律所就是个以卓瑶为枪头的团队，其他人都是给她做辅助支持。这种结构也注定，这样的律所做不大，能接的官司数量也有限。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显然听过名字。等到陈继祖把名片递过去，一个女孩就忍不住说道：“你就是在德辅道和人打架那个美女计程车行老板？”

另一名同事干咳一声，提醒这个女孩注意言辞。陈继祖倒是不以为忤，微笑回答：“我名下的确有一家计程车行，也有很多女员工。说到美呢，就不能和几位美女大律师相比了。至于说打架，就更是以讹传讹。我的员工遭到歹徒非礼被迫自卫，我只是恰好在场，警察局有笔录，不信可以去调查的。”

“她们不是大律师，而是非诉律师。想当大律师，我看下辈子吧。如果有八卦律师这个职位，她们倒是可以胜任。你们几个还不工作？不用上班啊？”

卓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几个女孩连忙各自回到办公座位，卓瑶则把陈继祖让进自己办公室，又朝接待员吩咐：“两杯黑咖啡不加糖。”

等到关上办公室的门，放下百叶窗，卓瑶的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这几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再就是说自己老板的是非。不对她们凶一点，简直就要翻天。”

“那她们知不知道自己老板酒量很大，舞也跳得很好？”

“警告你不许多嘴，否则杀人灭口的！”

卓瑶用手一指，又压低声音：“当老板的要有威严，如果让她们知道我昨晚跳那种热舞，说什么都没用了。”

陈继祖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也不会想到，这个美女大律师还有那么热辣开放的一面。

律师在港岛属于自带神圣光环的职业，在普通市民印象里，律师就是那种严肃、不苟言笑。

没想到卓瑶在舞厅狂野热舞的样子，把铁狼带的那帮小姐都给镇住。

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金牌舞女过来抢生意，等知道其身份是大律师之后，个个目瞪口呆。

最后卓瑶更是和花凤、辣椒、阿金合作，四朵金花在舞池正中绽放，成为全场瞩目焦点。

为防不测，只能亲自送她回渣甸山高士美道的别墅。

也是在看到她的房子之后，确定她要自己帮的忙，和钱关系不大。

自己现在或许算不上最出色的江湖人，但肯定可以算最有钱的江湖人之一。找自己帮忙，最大可能就是借贷。

可是渣甸山号称“东半山”，是港岛富豪聚集地。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拥有独栋别墅的人，没道理开口找社团坐馆借钱。

一个大律师，不是借钱，自己能帮她什么？

虽然猜不出具体事由，但有个基本判断，卓瑶的委托应该不是太容易完成，不过做到之后，回报肯定值得。

从昨晚她的表现看，她虽然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肯定比大多数人好相处。

一个可以和飞女在一起热舞，被一群古惑仔吹口哨，也不会发作，反倒是觉得是对自己认可的律师，绝对值得交朋友。

这种人骨子里有江湖气，只要彼此投缘，往往就能推心置腹。

一个在渣甸山拥有独栋别墅的律师，她的帮助未必就比梁正直或者卢佩珊弱到哪里去。

陈继祖笑着说道：“我要不是送你回去，还不知道你居然住那么大的房子。我本来准备带支票簿过来，看到别墅之后就不敢妄想了。”

“你如果愿意投资的话我双手欢迎。那栋别墅是爹地留给我的，我自己名下的财产没那么多。如果钱足够的话，我会扩大规模，多招一些人帮忙。不过今天找你的确不是为了钱。事先声明，事情很麻烦，你随时可以拒绝。”

“先说说看。”

卓瑶把一个文件夹推到陈继祖面前：“这些都是法援署那边的资料，几个申请法律援助的CASE，都是钻石山寮屋区居民。那里什么环境你知道的，现在有人要在那边搞开发，但是又不肯给补偿。虽然政府有公屋，但是排期不知道要等多久。一下子让人搬走，又没有钱拿，不是要他们的命？这些人大部分不识字，对法律一无所知。所以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一两个懂得申请法律援助。剩下的只会找开发商哭，再不就是和收地的人冲突。结果怎么样你也能猜到的。”

“对方找社团做事？找……”

不等陈继祖说出名字，卓瑶已经抢先拦住：“你敢说出那个名字，我现在就和你绝交！你是不是性别歧视，只认大哥不认阿姐？”

“好吧，我只是觉得那样比较容易一点。对方找的哪个社团？”

“我也不混社团，不懂这些，只知道他们自己说是老歪。”

“和字啊。如果是和联胜就容易一些，其他和字头，我来往就不多。他们和字三十六路，关系比较复杂，我暂时也弄不清楚。不过无所谓了，收房子不是收命，聊聊天应该问题不大。我没那么大本事让开发商放弃那块地，不过可以尽量保证那些老百姓不被社团搞。”

卓瑶满意点头：“只要不让他们杀人放火骚扰女生就好了。还有这个……”

第二个文件夹里是一份简略的档案，档案上的男人名为杨家声，看照片是个学生，不过再看档案记录，这个男人十五前被判谋杀罪名成立判处死刑，后改为无期，之后又被减刑。

“我们一直保持通信，监狱那边我也帮他问过，下个月就可以被释放。他被判有罪之前，在港岛大学读中文。他的文笔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官司的事情，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或是报人。”

“这个杨家声……斯斯文文，看上去很有型啊。卓瑶姐你喜欢这款？”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被冤枉的。”

卓瑶声音变得更低：“是爹地判他有罪，但是其实判决的时候就知道是冤狱。每当聊起他的案子，老人家就很不安。”

“案子有问题？”

“当时有个英国女孩被人非礼后杀死，杨家声恰好经过，他刚上大学不懂事，触碰了尸体，弄得满手血渍。警察看到，就认定他是嫌疑犯。当时社会治安有多糟糕大家心里有数，死的又是英国人，事情就更麻烦。受害人家里很有势力，杨家只是普通人，警队为了交差，就对杨家声用刑。到了法庭，杨家声的那个律师根本就不肯帮他，就是催他认罪，陪审团全都是英国人，有几个连中文都不懂。各方面压力加在一起，爹地也没办法。”

“杨家声可以不死，应该是UNCLE帮忙了。我记得当时港岛执行死刑还是很快的。”

“那又怎么样呢？十五年的青春，前途，还有他的家人……这些都没办法补偿的。何况他一个大学生，在监狱那种地方，日子有多难熬，想也能想到。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出狱以后的生活。世道这么差，他因为杀人坐牢，想找工作没那么容易。我也想过聘用他，但估计他不会接受。”

“这个不是帮他是帮我，东福现在最缺的就是大学生。那帮混蛋什么德行你也都看见了，正需要斯文人教他们。一般的大学生遇到那帮混蛋没话可说，声哥这种就刚刚好。”

卓瑶满意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其实我倒是觉得……我是说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呢看错人。他说你一直不承认有两个港岛，我看也不是这样。你们两个是不是沟通有障碍或者有什么误会？”

“我爹地是法官，我帮法援署做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港岛对有钱人和普通人是不同的？但我知道不代表我认可！这种本来就是错的，不能因为它存在就认为合理。他是不是忘了最高法院的泰美斯女神雕像代表什么？不偏不倚公正严明！他那套不同的人适用不同规则，简直是歪理邪说！提起他就有火。”

看来他们是没可能复合了。

原本还以为两人的离婚只是因为误会以及卓瑶对港岛缺乏正确认知导致。

只要让卓瑶知道梁正直对她足够好，再让她看到社会的黑暗面，知道梁正直做的没错，两人就有复合可能，现在看彻底行不通。

卓瑶不是对港岛的现状没有认知，恰恰相反，她见过的黑暗面一点也不少。只是在面对同一个事情的时候，反应和梁正直恰恰相反。

梁正直信奉玩游戏守规则，既然实际情况是这样，自己就要灵活变通。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标准。

卓瑶信奉公正，要给弱者讨公道，要运用自身的力量去维护弱者权益。

卓瑶对社会黑暗面看得越多，就越没可能和梁正直复合，这是两人的基础分歧无可调和。

卓瑶深吸两口气，也让自己情绪平复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自寻烦恼？”

“我可从没这么想过。恰恰相反，我对卓瑶姐你做这些双手支持。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做一把伞，保护港岛的无辜市民。这个人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只知道他和你的追求相同就对了。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这件事，我肯定是支持你。”

“早知道这样，我一开始就不会和龅牙聪那种人联络。我帮他也是希望可以通过义海的关系去解决这两件事。看来我运气不错，遇到一个更好的合作对象。”

两人又闲谈几句，前台小姑娘敲响办公室的门，战战兢兢问道：“丹尼斯先生的花……”

“我都说了扔掉！”

“可是这次上面有卡片……”

“拜托你千万不要把卡片的内容念出来，免得影响我吃午饭的胃口。扔掉。”

等到前台离开，卓瑶叹了口气：“她人很好，就是太老实，不懂得拒绝别人，甚至帮人拒绝都不会。我之所以用她，就是发现她这种脾气很容易吃亏。”

“卓瑶姐刚才的语气，似乎很愤怒。”

“私事，你不用问了。”

陈继祖一笑：“既然是私事为什么不能聊聊？就像你说的，大家自己人么。现在离吃午饭还有点时间，说几句也无妨。”

卓瑶对这个问题明显有点抗拒。被追问半天才说道：“就是有个叫丹尼斯的英国人在追我。他之前一直在伦敦，刚调来港岛不久。在DOJ（律政司）刑事检控科当首席……”

“你和直哥最近心情都不正常，就是因为这个人？”

卓瑶没有回答，只是喝了口黑咖啡，又看了一眼时间。

陈继祖不等她说话抢先开口：“别想着赶人。你这种态度就相当于回答。下面请你告诉我事实及事实的全部，否则我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