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疑复平来又生疑（1/1）
确定废帝已经死于大火，得到想要答案的天禧帝，并不将惜晴这对他痛恨至极的前朝后裔放在眼里。
废帝无兄无子，他一死，这燕朝的神裔传承算是断了。
几个皇女和愚忠的前朝遗老并不能成什么大器，根本不足为惧！
天禧帝不怒反笑，随后目光如炬地看向满脸怨毒的惜晴，面上是帝王特有的睥睨天下的神情。
“朕如今才是天下之主，有朕在，这大盛必将万世长存。”
“你们这些前朝余孽，朕入京都入王宫时不见你们踪影，反而在暗地里行这些牛鬼蛇神之事。”
“你们燕族做皇帝时斗不过朕，如今成了丧家之犬，还想覆灭朕的大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易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才心下了然。
原来惜晴真的是前朝的后代，难怪竟知晓前朝密道，能通过那密道运回鹘公主出城。
不过看天禧帝神情，似乎并未查出天香坊内的那条前朝密道的入口。
看来惜晴房里藏了不少玄机，如今天香坊被圣上查封，倒也方便他有空时去一探究竟。
“说，回鹘公主被你们劫到哪里去了？”
“外面朕已布下天罗地网，不要妄想还有同伙来救你们。”
“赶紧交代，朕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们个全尸。”
家仇国恨，惜晴自然不会和天禧帝坦诚相待。更何况此时回鹘公主并不在他们手里！
然而，惜晴并不会告知天禧帝回鹘公主不在他们手里的真实情况，而是故作玄虚，想要拖延时间等待同伙来救她。
“反贼想得美！我凭什么告诉你回鹘公主在哪里？”
惜晴恨恨地开口道。此刻的她必须要演得天禧帝相信回鹘公主在她们的手里。
否则失去价值的她，就会被天禧帝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
见惜晴如此回答，吴易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步棋应该是赌对了！
“来人，给我大刑伺候，直到她开口为止！”
回鹘公主显然对天禧帝重要至极，天禧帝见惜晴软硬不吃，直接叫来了亲卫给她上刑。
“我说！”惜晴虽然痛不欲生，但疼痛也让她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她心生一计，对天禧帝说道：
“陛下就不想知道吴正使是如何发现我这个前朝奸细的吗？”
见天禧帝注视着她不语，惜晴就知道自己拖吴易下水的计谋或许可行，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直身处青楼，素来小心谨慎，自问未曾暴露过。”
“可吴正使收到了我的邀约后，当夜便通知了明德司在天香坊外候命。”
“那时我尚未有任何异常举动，吴正使怎么就知我定是绑架回鹘公主的嫌犯呢？”
“您如此英明，就不想知道，吴正使是否参与了回鹘公主被劫案一事呢？”
“并且，一年来吴正使多次来我天香坊，许是在与我这个前朝余孽，共商反盛大计呢？”
天禧帝面色不显，却将目光从惜晴那移到了吴易身上，强大的帝王之威让周围的太监不由自主地将头压得更低。
吴易知道天禧帝这是在等他开口自证，在惜晴有些事所言非虚的情况下，吴易只好跪下开口道：
“陛下恕罪。”
“哦？吴正使何罪之有呢？”
前一会天禧帝还夸吴易君臣一心，这一会凭惜晴一人之言，吴易便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果真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臣存了一点私心，愧对圣上。”
天禧帝冷哼一声，问道：
“吴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吴易答道：
“臣的私心是，臣怕有辱圣上视听，于是在回禀抓捕过程时便省略了一些细枝末节。”
“臣与惜晴姑娘来往多次，次次均是臣主动，可昨日乃是惜晴姑娘第一次写信给臣，臣惊喜至极。”
吴易说的不仅是事实，他说这句话时还有另一层意思，自己是第一次和惜晴通信，意在表明并不存在所谓的与惜晴共商反盛大计之事。
吴易继续说道：
“可臣启信时却发现，信中惜晴姑娘说自己‘奴为出来难，叫君恣意怜’，还说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臣不过弱冠之年，又怎么会被称为梨花这种老态龙钟之人。”
“见惜晴姑娘在信中胡言乱语，臣当时心下猜测，或许是惜晴姑娘受臣的牵连，被参与劫持回鹘公主的乱党所胁迫，才不得已给臣写的这封信。”
“臣先前已禀明圣上，说书人不过是臣的障眼法。臣此举只不过想误导那些乱党，让他们以为同伙落入了明德司手里，逼他们出来救人，从而得知回鹘公主的踪迹。”
“臣当时深为自责，因臣爱慕惜晴姑娘，才害得她这弱女子为质，为乱党逼迫约臣赴天香坊，逼臣说出说书人所在。”
“可臣亦不愿辜负圣恩，便请戚副使带明德司于天香坊伺机而动，臣孤身赴这鸿门宴，欲救出惜晴姑娘的同时，亦不符圣上期望，将乱党捉拿归案。”
“然而，天意弄人，臣竟深情错付。臣被酒中迷药迷晕，可这迷药竟对臣效用不佳，清醒之际，臣竟听到惜晴姑娘与劫匪的对话，才发现他们竟是同伙！”
“臣虽伤心欲绝，但臣将错就错沿路给戚副使留下记号，最终戚副使及时赶到，将惜晴姑娘和她的同伙乱党一网打尽！”
“陛下圣察，微臣所言非虚，戚副使素来与臣不和，臣心坦荡，陛下可唤戚副使前来佐证。”
吴易临场现编的这一套毫无破绽的一番慷慨陈词，让惜晴听完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就算吴易生的龙章凤姿，可哪个聪慧至极的美女，会青睐一个被人戏称为傻子的少年？
所以从一开始，惜晴接近吴易的目的就不单纯。
原本惜晴有更长久的谋划，可没想到吴易此次出手，反而将她彻底暴露。
惜晴不甘心沦为败局，便想拉吴易下水。
她以为方才对天禧帝所言真假参半，天禧帝必将怀疑吴易，这样一来就算她暴露了，还是达到了挑拨天禧帝与带兵在外的吴王之间关系的目的。
可谁知吴易一番逻辑自洽、声情并茂的自述下来，惜晴非但没能挑拨成功，还适时地给了吴易表达忠心的机会。
惜晴别有用心的挑唆，被直接挑破，吴易反而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忠臣。
吴易这傻子实在可恶！
天禧帝听完吴易的话后心下有数。
戚平所有行动都早已请示于他，吴易做什么他了如指掌。
所以天禧帝倒是不信吴易和前朝势力勾结的事情，只觉得这是前朝妖女在挑拨离间故作玄虚。
而且吴易毫无修为，和废人无异，平生能倚靠的无非就是与天禧帝共同起义反前朝的父亲吴王。
而吴王又如今在前线与回鹘作战，吴易怎么可能与这前朝余孽计划劫走回鹘的公主？
不过是这狡猾的前朝女子攀咬的离间计罢了！
“二郎何必如此紧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说过君臣一心，朕怎会怀疑于你？快起来。”
天禧帝终于开口，自始至终他未说过任何一句怀疑吴易的话，却逼着吴易跪在地上交代了所有‘实情’。
哪怕他最终表明了相信吴易的态度，可中间的过程，亦起到了震慑吴易让吴王府不敢生出反心的效果。
天禧帝接过柯公公递来的龙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污。
看了一眼不自量力的惜晴，就好像在看一只自求死路的蝼蚁，无情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天牢。
“你不开口不要紧，朕也可以把你当做人质，一个前燕皇女换一个回鹘公主，想来对你我两方来说，都是个不错的买卖！”
语毕，皇帝也不愿在和惜晴多费口舌，转身离开天牢。
谁料，惜晴娇声开口喊住了天禧帝。
“皇帝陛下，不妨查查你信重的永生观呢？或许他们和回鹘公主也有点关系。”
天禧帝顿住脚步回头看了惜晴一眼，拂袖离去。
吴易跟在天禧帝身后一并离去，却依旧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惜晴。
正好对上了惜晴看向他的目光，不明情绪的美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我会赢。”
惜晴对吴易做了个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