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狩猎同僚（1/1）

作为鬼狩队员，萧梦觉还没有出过一次任务，今天算是第一次，目标却是熟悉的同僚。

走进传来打斗声的长屋，只见里面已经站满了人，隔板已经被激烈的战斗打穿，整个长屋变成了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

最外围是火付盗贼改的十人，手持武士刀，围成一圈，次一层是鬼狩队副队长松本三郎为首的六名鬼狩队员以及阿彦，最里面一层是鬼冢秀吉和源信智。

看到中央被围困的事物时，萧梦觉顿时瞳孔放大，呼吸为之停顿。

高达两米的怪物，依稀还保留着人形的轮廓。

整个身体都被一层肉瘤包裹，膨胀了不止两倍，时刻流淌着血脓，衣物早已被撑破或斩破，武士刀在它手中就像是一根细针。

这样的怪物虽然恶心恐怖，但也不至于让萧梦觉太过震惊。

怪物头颅上修一完整的脸，才是令他失态的主因。

修一的表情十分安详，仿佛正在做一个美梦，与身体的丑恶状态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想想平日里给自己做料理那个笑眯眯的修一，再看看现在的修一，萧梦觉难以接受。

“修一，给我清醒过来！”鬼冢秀吉难掩悲痛之色，握刀的手指节发白。

源信智痛苦地闭上双眼：“秀吉，太晚了，修一的失控已经不可能逆转。是我的错，我没有料到他会对修一下手。”

鬼冢秀吉咬牙切齿：“修一早年受伤，无法再待在鬼狩队，才会主持居酒屋，老家伙还不放过他，真是藤原藩之耻！”

“呵呵，明明是你识人不明，用人不察，反倒怪起别人来了。”副队长松本三郎冷笑。

阿彦附和道：“分部有这样的负责人，才会衰弱成现在这样。”

萧梦觉默默站在鬼冢秀吉身边。

一缕锐风掠过，刀剑交击，鬼冢秀吉挡住修一斩向萧梦觉的一刀。

“梦觉小心点，失控的修一远比平时要强悍。”源信智从旁攻击，逼得修一不得不防守，无法追击。

萧梦觉连连点头，眼见修一荡开源信智的刀，又向自己攻来，当即拔刀迎上。

巨大的反震力传来，萧梦觉只觉得双臂发麻，连退三步，而修一仅仅是身体微微后仰，可见其体魄之强悍。

而且，他在鬼冢秀吉和源信智的围攻下还有余力攻击第三人，剑道也是了得，难怪能与两人成为好友。

“既然你们不忍心下手，那就让我们代劳吧。”松本三郎哈哈一笑，“大家上，他的途径能力应该无法使用了，全凭身体本能战斗，没什么危险。”

鬼狩队员一拥而上。

火付盗贼改十人冷眼旁观，涉及妖鬼和非凡者的案件，他们一般都是摆件，本来就没有参与的资格，善后才是他们的工作。

鬼冢秀吉额头青筋暴起，想要阻止松本三郎等人，源信智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修一没有使用能力，但松本三郎等人却可以。

灵性波动不断地从各个鬼狩队员身上出现，修一的招式时常被打断，力道速度也降低了不少。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这是一场狩猎，要知道正常情况下，鬼狩队一般都是出动两到三人的小队，而现在足足有六人在围攻，就算是序列6来了只怕也要饮恨在此。

“天诛！”松本三郎突然出现在修一身后，武士刀反手刺入修一的心脏。

修一的动作骤然停止。

松本三郎拔出刀，冷笑道：“我们该回里教会谈论这件事的后续处理了。”

鬼冢秀吉目眦欲裂，刀在鞘中发出轻微的震动。

源信智两行眼泪从眼角流下，脸上却带着一抹笑意。

萧梦觉心中为这个和善的厨师悲伤，很奇怪源信智怎么还笑得出来。

火付盗贼改十人开始行动，准备收拾战场，装殓被害者的遗体，保留部分该保留的证据，编造符合人们认知的案件卷宗。

“小心！”松本三郎陡然惊呼。

刀光一闪，血光乍现，一名试图救人的鬼狩队员和阿彦被一起拦腰砍成两截。

修一的脸上露出解脱的笑意，身体迅速萎缩，变回本来面貌。

在他身体倒地之前，鬼冢秀吉闪身出现在前方，将他扶住，然后背上，往外走去。

源信智擦了擦眼泪，说道：“这是修一的领悟能力，食为命，死后自动使用的强力一击。

“领悟这么废的一个能力，当时我们都为他感到惋惜，他却十分高兴，认为这能为队友创造生机，是个非常好的能力。

“梦觉，这是你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诉你，猎杀失控的昔日同僚，是鬼狩队的主要职责之一，也许将来有一日，你要狩猎我。非凡者，得善终者，十之二三而已。”

萧梦觉以前对鬼冢秀吉所言非凡者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没有太大感触，今天算是彻底明白自身的处境，小看那些负面残魂的影响，自己迟早也是修一这样的下场。

走出长屋时，鬼冢秀吉使用了一张闇之符，将围观群众的相关记忆都洗去。

“咦，我怎么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快看，那不是三番街自身番的家长鬼冢秀吉吗？他属下死了一个？”

“那叫牺牲，懂吗？不过三番街干嘛来管十三番街的盗贼，唉，可惜了。”

“这几年盗贼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去年关西大饥荒，发生了几次百姓一揆。”

“将军府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天下越来越乱。”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下雨了？”

暴雨突如其来，倾盆而下，雷光在重重乌云中翻滚，沉闷的雷声如同擂鼓。

围观人群转瞬散去，暑热被雨水迅速带走，萧梦觉看着前方背着修一遗体的鬼冢秀吉，以及垂首沉默而行的源信智，忽然感觉有些冷。

里神社，鬼冢秀吉将修一的遗体放在日弥女神神像前。

整个分部的人都聚集在里神社。

阿部小姐眼圈泛红，跳了一支神舞，在凄婉而又诡异的舞乐中，修一的遗体渐渐化为光点，消散在天地之间。

一颗红色非凡特性析出，鬼冢秀吉将之摄入手中，紧紧握住，因太过用力指节明显发白，如果不是非凡特性有无法物理摧毁的特性，相信此刻早已爆开。

“好了，祭拜一个失控者没必要这么隆重，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副队长松本三郎冷哼一声说道，“请原谅我实话实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鬼冢秀吉不配做奈良川分会长。

“识人不明，用人不察，能力极差，不但使分部陷入财务危机，还让诸位同僚深陷险境。我提议，联名向总部报告罢免鬼冢秀吉。拜托了，阿部小姐。”

原本支持鬼冢秀吉的几名鬼狩队员见修一惨死，内心都有些动摇，一时间没有站出来反对。

松本三郎嘴角上扬，藩主所料果然不差，鬼冢秀吉彻底成为孤家寡人了，顶多加一个源信智，总部不可能再让他担任分会长。

只要我成为分会长，立刻就让他们二人去执行那个最危险的任务，借他人之手除掉他们。

“异议！”忽然一个声音高声喊道。

松本三郎怒目看去，却是新晋升的那个萧梦觉，顿时气极反笑：“你一个新人，不好好向前辈学习谦虚做人，在这胡言乱语！”

萧梦觉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天朝有诸葛氏，最终败于宿敌司马氏，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算无遗策，用兵如神，是无双的军师、智者。

“如果只以成败论英雄，唯结果论，那么世界很多英雄和智者都难逃被称为废物的命运。你敢说诸葛氏无谋吗？

“鬼冢队长实力强悍，为人豪放，待人亲切，毫无架子，对同僚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大家有目共睹。即使他不精算计，不懂财务，但如果有人辅助，分部绝对会很强盛。

“那么，是谁故意在三年前设下圈套让源桑杀人，不得不逃亡？是谁在这三年来干扰阻碍鬼冢队长管理分部，导致藩主的势力侵入？是你们！艹，装什么大尾巴狼，呸！”

鸦雀无声。

虽然有人对这些心知肚明，但出云国人讲究个委婉曲折，有礼有节，不管怎么样都得道貌岸然，让自己占据道德高地，哪有萧梦觉这么直接，这么粗俗的？

也有人不明真相，听他一番分析，只觉得心中发寒，想不到自己身边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汹涌。

源信智意外的看了萧梦觉一眼，想不到他自行猜出了当年的真相。

逃亡期间，他查过，三年前企图侵犯绫奈理的那名武士身患绝症，离死不远。

为了给妻子儿女留下足以生活的财产，武士答应了松本三郎的交易，特意从奈良川前往秋田村，在源信智即将到来时，侵犯绫奈理，只为寻死。

鬼冢秀吉大笑，拍了拍萧梦觉肩膀：“梦觉说话，当真是痛快。”

按照桑原总结的出云国人国民性，能言善辩者其实是非主流，很难混得开，萧梦觉应该韬光养晦才对。

但萧梦觉认为，万事都得看情况，随机应变，自己既然坚定地站在鬼冢秀吉这一边，就得按照鬼冢的脾气来，其他场合再作调整。

松本三郎目露凶光：“小家伙，前辈说话，晚辈不要插嘴，否则不要怪前辈教训你。”

“鬼冢秀吉管理不善是事实，导致修一失控，百姓无辜惨死，我支持罢免他。”

“我也支持。”

“罢免他。”

“支持。”

一片附和声，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暂时保持沉默，这个比例已经达到了罢免的条件。

这三分之一的人，原本都有些动摇，听了萧梦觉一番话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松本三郎暗暗记下未表态的众人，打算秋后算账。

阿部小姐无奈的取出册子和神奇物品笔，准备如实记录，上报给总部，这是她的职责，不能因个人感情而改变。

“不急，听完这个再说。”人群中，苍老的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