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的决定（1/1）
无数次向往的大学生活就此拉开序幕，林暮孤身一人前往全然陌生的城市。
本以为这是自由世界的大门，却没想到成年人的世界里烦恼远大于快乐。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社交圈，陌生的人，她无数个夜晚都在想念安市，和安市的人。
某天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的猛然想起高二的那个周末，和关淑淑、温斯淮、黎郁在路上打打闹闹的样子。
于是在日记本上写下：那时候觉得很平凡的一天，甚至因为斗嘴时自己没有占上风而烦心，现在却因为怀念而难眠，人还真是奇怪。
……
学习压力和社交压力本就让她手忙脚乱，林父林母又不停施压，让她转专业。
虽然她一开始对自己的专业并不感兴趣，但是学着学着也体会到了一些乐趣，所以她并不想轻易放弃。
最开始还可以和温斯淮发发牢骚、撒撒娇，偶尔见上几面。她喜欢听室友羡慕地夸他们甜、夸温斯淮好看，喜欢把所有的小事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等着他的回应。
可后来温斯淮将目标瞄准物理、金融双学位，忙得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强大的落差感让林暮无所适从，整天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学校有赴韩交换生的名额，她达到了申请的条件，却担心出国交换后两个人的感情岌岌可危，一直犹犹豫豫，没敢和温斯淮说起。
压垮她的最后一棵稻草是林海齐突然生病——突发脑梗。
万幸林暮和沈静恰巧在家，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
闻到消毒水味道的那刻，林暮的手抖得不像话。
她的情绪崩溃终于达到顶端。
沈静保持冷静，把需要的东西列在白纸上和一把钥匙一并递给林暮，“回家去把这些东西取来，证件在我房间的床头柜里，这是钥匙。”
“好。”林暮木讷地应。
20分钟的车程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下了车的她几乎是一路飞奔。
快速整理好日常必须用品，她用钥匙打开了床头柜，按照沈静的清单把需要的证件拿出来。
怕沈静写的清单有遗漏，林暮把床头柜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包括最下层压着的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很薄，里面的那张纸却重如千斤。
那张死亡证明的主人叫“林木”，男，离世于其降生不足两年的时候，也是林暮降生的前两年。
巨大的信息量让林暮背脊发凉，纵使她再迟钝，看到这张纸，也不难猜到发生过什么。
一个名字读音相同的哥哥，她发现他存在的同一刻知晓他的离开……
这么戏剧化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家，里的替身文学落到生活里依然是悲剧……
她有一种突然被所有人背弃的感觉。
林暮坐在地板上愣了很久，然后把文件袋收好，放回原来的位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回到医院。
她觉得好奇怪，自己怎么会不想哭。
原来人表达伤心的方法，不只有哭一种。
……
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林暮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
好在林婉回来了一趟。
于此刻的林暮而言，她是救兵一般的存在——所有的烦恼终于找到了可倾吐的人。
“你想先让我说什么？”林婉问。
林暮没有迟疑：“那个过世的人吧。”
“你确实有个哥哥，比林高懿大，你们的名字是你爸妈一开始就想好的，男孩叫林木，女孩叫林暮。他是个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太好，一岁零几个月的时候就走了。”
“没了？”林暮疑惑。
“没了。这是客观事实，如果你想听主观一点的部分，应该自己去问你妈妈。”林婉一脸坦然。
“好。”
林暮当然知道，让一个母亲去回忆自己离开的孩子，太过残忍。而且她想问的问题，大概路不会得到答案。
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不是可以胡闹的小孩子了。
原来村上春树说的没错，人是一瞬间长大的。
“交换生的事情你怎么想的？”林婉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我有点害怕，离开自己的舒适圈，而且有点担心我和温斯淮的感情会受到影响。”
“我觉得你有点过于依赖别人了。”
“嗯？”林暮疑惑地皱眉。
“你没有和那个男孩一起进步，而是每天在等他找你，为这段感情患得患失，甚至为了他放弃出国交换的机会。感情带给你的烦恼已经远超过益处了。”
林暮追问：“我要怎么做？”
“调整你自己的状态，不用把他当做你的全部。”
林暮对林婉的话一知半解，可能是她对温斯淮的依赖太强，她似乎做不到把重心从他身上转移。
迷迷糊糊、犹犹豫豫地熬到了交换生报名的截止日。她终于认真地审视自己，认真地思考未来，为自己权衡利弊。
她勇敢地做了自己以往不敢做的事。
思路清晰地和父母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次没有再向他们妥协。
写给温斯淮的长篇大论，删删减减最后只留下最简明的那句“我们分手吧”。
做完这些，她都佩服自己的狠心。
也算言听计从地做了十几年的乖女儿，第一次和父母红了脸，把十几年的埋怨一股脑输出。沈静的眼泪也没能让她动容。
对温斯淮她就更狠了，明明聊天界面上面还是前几天发的甜言蜜语，现在直接却甩下一句“分手”，然后删除拉黑一条龙，连反应都机会都没给他。
关淑淑当然是第一个知道的，林高懿其次。
机场里，关淑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呢？”
林暮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知道，如果和温斯淮说，他一定会把所有问题归咎于自己。可事实上，真正有问题的是她。
“就这么匆忙地分手？不当面说吗？”
“当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林暮苦笑。
他可是温斯淮啊，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一个人。
林高懿倒是看得开，对她的感情不闻不问，只交代了一大堆“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就把她送上了飞机。
林暮坐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开启了她真正的成长之旅。
坐上飞机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佩服自己。以前的她应该很难想象，连在理城都不自在的自己，会勇敢到独自踏上去往异国的路；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必须得到温斯淮的回应的人，现在居然有勇气和他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