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魏伯阳（1/1）

冀州邯郸城，董卓前军已经到达城外，一不进攻二不围城，只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搭建营寨，修筑工事。

邯郸城中，张角少见的待在屋里，坐在席位一侧，看着坐在对面衣着考究的俊秀道人，脸上露出奇异之色。

“稀客啊，伯阳，我还以为下次见到你，会是在洛阳城中。十余年不见，你竟然也已经修成了神境术士，真可谓天资斐然。”

道人魏伯阳摇了摇头：“若论修道之天赋，区区魏某可比不上道兄。”

张角闻言不以为意，这是魏伯阳在自谦。虽然他称张角位道兄，但魏伯阳的年龄只有三十岁出头，与张角之间差了十多岁，基本上差出一辈来了。

这个岁数成为神境术士，虽然不如彭举，但也相差不大，比之他的二弟、三弟，那更是强了太多。

张角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伯阳此来邯郸，所为何事？”

张角不认为魏伯阳是来帮助他起义的，如果他能支持，那张角起义前就把他拉入伙了。

和纯粹道士出身的张角不同，魏伯阳是扬州顶级门阀出身，会稽郡虞、魏、孔、谢四大家族之一，虽然同为道士，但和张角有着截然不同的底层思维。

魏伯阳和张角的共同话题，一个是道士的身份，师门之间彼此有联系，另一个是都受到党锢的牵连，被强行终止了政治生命。

魏伯阳的父亲是党人“三君八俊”之一的魏朗，受魏朗的牵连，魏伯阳一直没有出仕，只在深山中钻研道法。

一定要说的话，魏伯阳可能和彭举的师父彭应更聊得来，他们都是隐世主义的道士，因此张角对于见到魏伯阳很是惊奇。

魏伯阳淡淡地说道：“我原本就在冀州游历，这次是受一位半圣前辈所邀前来，有备无患而已。”

“有备无患？”张角无疑是个聪明人，仅从四个字就联想到很多。

“我等与朝廷之间的战争，伯阳想必不会在意，能让你用上有备无患这个词的，应该只有儒道之争，为何那位前辈会认为儒道之间会因为我爆发大战？”

儒道学派之争和朝堂之争是两回事，一般来说，即便改朝换代，儒家仍能依靠他们符合统治者利益的学说，占据显学之位。

道家各派系的领袖都心知肚明，即使换一个朝代，换一个皇帝，如果他们不能改变“儒家学说更适合统治”这一事实，那么即便胜利的是道家支持的势力，最终也会投入儒家的怀抱。

所以除了太平道以外的道家派系，都对改朝换代不感兴趣。

当然，很多儒家派系也不会在意，甚至主动推动改朝换代的进行。

但儒道之争不一样，首先是贯穿数百年的显学争夺中诞生的仇恨，沿着师门传承遗留下来，随时都会被点燃爆发。

其次儒家和道家不只是在学说上有争夺，两家也是这世间最大的术士派系，掌握着仅次于朝廷的超凡力量。如果其中一方暗中谈妥，整合自家所有派系一起对另一方出手，那么没有防备，不能抱团的另一方就会被逐个击破，一败涂地。

这也就是魏伯阳所说的“有备无患”。

魏伯阳看了看身前空荡荡的桌子，从怀里拿出两个瓷杯，又从袖中掏出几片茶叶分别置于其中，凭空引了一道水团，用术法将其煮沸，倒入杯中，茶叶的香气立刻发散出来。

魏伯阳一边用术力遮住茶杯口，为茶水保温，一边说道：“那位也没有说是为什么？这些知道很多隐秘的老东西，总是藏着掖着不喜欢把话说完。不过依我之见，应该是与青州孔家有关。”

张角诧异地看着魏伯阳在那里泡树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也没多问，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儒家有那么重视孔家？我太平道也只是图谋青州，又不是要绝孔家的嗣。”

“道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再试探于我？”魏伯阳淡笑道，“魏某既然入了道门，便不会再与儒家有任何瓜葛。”

魏伯阳散去茶杯上的术力，将其中一杯推到张角面前：“儒家未必重视孔家，但孔家一定重视青州。我猜孔家传承的那件底蕴，说不定就能说动天下儒家学派，一起为他抗衡太平道。老祖宗们一定知道点什么，但一个个的都藏着掖着，想着把那点东西带到棺材里。”

道家可以容忍太平道被朝廷击灭，但如果是儒家出手，这就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祖师们自然有祖师们的苦衷。”张角接过茶杯，看向魏伯阳，发现魏伯阳正在喝这杯中泡着树叶的水，便也效仿着饮下。

“嗯？”张角眉毛一挑，“你这开水烫树叶还挺好喝。”

魏伯阳放下杯子，轻轻拍了拍桌子：“此物叫茶，不是树叶，能不能有一点道门大修的气质。”

张角哼了一声，没接这个话茬，岔开话题说道：“祖师们不可能就叫你，还有谁会来？”

“有备无患，不是大举开战，如果把那几位都叫来，引得儒家警惕，那最后不想打也得打过一场了。除了我就在附近被叫来以外，还有道兄你的老朋友，天师道的此代天师，张鲁，他会以访友的名义走一趟邯郸。”

“公旗？那也是好久未见的老朋友了，党锢祸起之后，洛阳一别，如今一晃竟也有十五个年头了，恍如隔世啊。”张角微微叹了口气。

魏伯阳诧异地问道：“道兄当年游历四方，没去见过张天师？”

张角摇了摇头：“早些年还犹豫不定的时候，一直在冀州这边，等心意已决之后，又只去见了老天师张衡，老天师不同意我的路，我就没去见公旗。”

张角一向是如此，他对百姓感同身受，也自然对朋友重情重义，既然两个派系走不到一起，那两人的私交就会被强行填上一抹灰色。

无论是张鲁因为两人的私交，苦劝老天师支持太平道，闹得父子不和，还是张鲁为了自家教派和张角闹翻，都是张角不愿意看到的，因此所幸就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