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屁股上的朱砂痔(1/1)
高启强的眼神逐渐清晰起来,按照安欣叮嘱的,手捧一个小花束小心翼翼的站在李响的侧后方,装作一副痛苦、深沉的样子,但他的内心,却是无惊无喜。
他对死人没有兴趣,比起曹闯,他对李响更有兴趣。
李响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选择了隐瞒,这让高启强觉得有“可乘之机”,这样的人,必须拉拢。
沉默的三鞠躬。
“软中华?”
高启强眉头一挑,调侃起李响来,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什么时候这么阔了?”
要知道,李响出生在青华区的莽村,青华区是京海市最穷、最落后、市开发规划中最晚的一个区,而莽村古时本是海盗的落脚点,现在更是一个无鱼可打的没落城郊,连城中村也算不上。
李响更是家境贫寒,母亲早亡,父亲李山更是穷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老婆重病需要手术,也没能把他的脸拉下去借钱,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就是当了刑警支队长的儿子。
李响静静的关注着墓碑上的照片,头也没回的说道:
“怎么,我一刑警支队长,一盒烟钱也掏不起吗?”
“别说是一盒,就是一箱、一车,只要你李大队长登高一呼,多少商人麻溜的给您送来。”
李响终于回头,注视着‘安欣’的嬉皮笑脸。
高启强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生前喜欢抽云烟。”
高启强掏出一盒八块钱的红塔山1956,比划着:“这个!”
李响嘴角一撇,干笑道:
“那是因为没钱抽好的,派出所所长抽的烟都比咱师父好,凭什么?”
高启强不语。
李响继续刺激他:
“我跟着师父进孟局的办公室,师父看见桌子上的华子,总是多瞟几眼,我就记在了心里。”
高启强仍不语。
李响呵呵一笑,看到‘安欣’手里的花,嘲笑道:
“第一次看你带花来。
怎么,今天不向死人要答案吗?”
高启强弯腰放下花,说道:“他不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一个好师父。”
这些话、这些动作都是安欣的布局。
“好警察?
什么是好警察?
师父从警三十年,破获了多少大案要案,为京海的治安流了多少血?
可临了也只是个支队长!
你去师母家看过吧,一家五口挤在六七十多平米的老房子,你再去下面所长家看看,哪一个不是三室二厅,凭什么?
你要是牛逼,正直,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凭你一句‘坏警察’就推翻了师父一生的功绩吗?
师父的事,早已盖棺定论。
别拿你个人的评判标准当成京海整个组织的评价体系。”
“六年前,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相,你该告诉我了。”
“还以为你转性了。
安欣,如果六年前赶到现场的是你,你怎么做?”
高启强的目光里突然闪出一丝异样,李响劈手捡起花束,粗暴地撕开,里面露出了一支录音笔。
李响把录音笔举到‘安欣’面前,冷笑道:
“凭你一支录音笔,凭我空口说的,就可以扳倒坏人吗?”
他狠狠的把录音笔摔在地上,踩得粉碎,骂道:
“幼稚!你根本不知道谁在下棋!
守着你的标准,怎么斗得过他们?”
“要不是你隐瞒真相,坏人早已伏法!”
李响嘴角一咧,指着‘安欣’骂道道:
“真相?我看到的真相就是真相吗?
我告诉你的真相就是真相吗?
你重启调查的报告是不是又没通过?几次了?
还不吸取教训?六年前没人信你的话,现在也一样。
换成你在现场也一样。
我赶到的时候,徐江已经死了,师父只剩一口气,没有证人,没有证词,什么都没有!
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伤到的也只有师父的名誉、市局的名声和京海市民对警察的信任!
师父也好,你我也好,我们为了京海治安付出了多少,难道要为一两个错误的选择全部抹杀吗?
伟人尚有七三功过,何况我们凡夫俗子!”
‘安欣’沉默片刻,说道:
“京海全体警察的名声不是你我考虑的,我就问你,你有没有后悔过?”
李响一字一顿地说:
“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但我也比你强!
说出真相,自己倒是痛快了,可师母呢?安局、孟局呢?
亲者痛仇者快,况且,这能改变什么?
京海政法体系的塌方式自查自纠吗?
你想多了。
掌握权力的少数人,他们刻意选择的那部分,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相。
一部分被选择,就意味着一部分被隐瞒。
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不是理想主义者制定的!
大局、利弊,他们考虑的永远都是这些,而不是所谓的真相、对错!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永远是利弊。
安欣,你也太高看我们自己了,我们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安欣,我今天只跟你讲一遍,也是最后一遍。
你要是觉得特正义,那就来抓我,抓市委大院的人,最好把政法系统烂掉的根全挖了!
而不是一天天的窝里横,装颓废,成天盯着师父的死,打小报告,娘们唧唧的像个废物!”
高启强把拳头攥得“嘎巴巴”直响。
“你一定要表现得很愤怒!”安欣的话回响在高启强的耳中。
李响嘲讽道:
“想打我?我是支队长,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让你滚出刑警队!”
高启强气急,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李响的脸上。
李响被打的坐了下去,突然笑道:“安欣,你总算活过来了! 别整天耷拉着脸,好像谁都欠你的!
安欣,你记住,只有掌握了权力,才能完成你想做的事。”
李响转身便要走,高启强在后面喊了一句:
“诶!李队,有人叫我转达你,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李响脚步停顿了一下,选择了继续前行。
两人从不同的方向下山,今年,是同样的不欢而散。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谁也没有发现,在几十米高台的下方,一个军用高倍望远镜缓缓回了回来。
高启强下山途中,回头看看无人跟踪自己,他突然狠狠的甩甩手,刚才打李响那一拳,太疼了!
李响的骨头真硬!
这痛感,仅仅比上次被徐江敲酒瓶轻那么一点!
手虽然疼,心情还是不错的!
毕竟,生平第一次打警察。
谁让你和安欣关系好,这一拳,就当是为他还了点利息!
安欣,你给我等着,早晚一天,我要让你……哼!别忘了,我现在是警察,有制服,有牌照,不信还治不了你!找个机会,找你麻烦!
高启强戴上墨镜,掏出怀中的手机,看着还在保持的通话,说道:
“你都听见了吧?”
“谁让你动手的?”
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善、不满、不高兴!
“废话,我不打他,怎能把戏演活!
告诉你,你交代的事情我完成了,别忘记了你承诺给我的事!”
“你放心,我一定会以牙还牙,好好对待小盛!”
“你敢?”
高启强又急了,“喂?喂喂?”
“嘟嘟”的盲音传来!
高启强十分无语,摇头晃尾的下了山去。
电话的那头正是安欣。
高启强祭拜之前,就拨通了安欣的电话。
因此,李响和高启强所说的一切,安欣全程都在听,都在看。
安欣挂掉了电话,此刻的他,心中五味杂陈,眼中早已热泪盈眶。
当他发现了李响,他很想拍一拍兄弟的肩膀,甚至给他一个熊抱,一拳怼在他的胸膛,只想说一句:“兄弟,见到你真好!”
但他不能,如果他做了,李响很可能会告他袭警,并把他反手摁倒,拷起来!
还会骂一声:“高启强,你TM有病吧!”
如果安欣告诉李响,自己来自2021年,并重生穿越在了高启强的身体里,李响会作何反应?
最次懵圈,最严重会嘎的一声背过去气!
因为,这一切太反常规、反科学了!
甚至动摇信仰,左右科学研究方向!
当安欣听见李响说他轴,而李响自己又何尝不是?
李响下山之时,手机一响,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别做傻事,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李响看着短信,向四周警惕的望去,只看到了青山碧水和鳞次栉比的墓碑。
他想了想,回拨了过去,对方不接。
李响回了一条短信:“你是谁?”
有一条短信过来:“不想我死,就别联系我。”
李响:“你到底是谁?别鬼鬼祟祟的!”
一条短信三次过来:“你左边屁股的那颗红痣,其实不是痣,而是小时候偷鱼干被三叔家傻儿子扎的!
这回,你相信我了吗?”
知道这件事的人朋友、同事除了安欣更是谁也不知道。
难道是安欣?
不,不对,他刚走!有话就当面说了,没必要和我玩这一套!
真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最后一条短信过来:“阅后即焚!”
李响再次拨打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李响思虑再三,保存了那个号码,删除了短信!
从此,李响的通讯录里多了一个名称:“屁股上的朱砂痔”。
如果安欣看到这几个字,一定会喷血三升!
这不是坐实了好基友的名分了吗?
如果再加上“脸上的白月光”,那将是千古绝配!
一上一下,一红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