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哭声(1/1)
自从有了小厨房后,容篱害喜的情况好了许多,虽然仍然闻不得浓重肉腥味,但用清淡的肉汤熬些粥,她也能吃上一点,只是终究胃口不好,吃得比往日少了许多。
光阴如水,一转眼过了两个月,眼瞧着容篱这两个月因为害喜清瘦了许多,阿秋和玉纹看在眼里,急得嘴唇都快冒泡了,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日天气晴朗,容篱肚子的孩子也快满五个月了,许久没有来串门的林才人突然上门拜访。
容篱在外殿接待了她,一几个月没见,林才人如今的气色好了许多,她看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容篱,眼里全是羡慕,有些担心地问道:“容姐姐,你看着清减了许多,可是孩子折腾得厉害?”
“没法儿,闹腾得很,真真是一点儿肉味儿也闻不得。”容篱苦笑,她也想吃多点,可肚子里这个却不是个省心的,啥补品刚端上来,她只闻了点味儿,便控制不住吐得天昏地暗,这次怀孕真的是将她折腾得不轻。
“那姐姐可想吃酸的?”林才人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妹妹早年在府里的时候,家里二嫂也是害喜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后来我娘给腌了一坛子酸梅子,我二嫂却喜欢得很,吃了酸梅子,胃口也好了不少。”
“妹妹说的是真的?”容篱有些惊喜,她这段时间确实是想吃酸的,可下面的人做出来的酸果脯,她吃着却觉得不怎么对味,因此也没有太在意。
“姐姐如今怀着身孕,很多东西都不能随便入口,妹妹其实早在二个月前已经知道姐姐害喜了,可那时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满三个月呢,因此妹妹没敢来拜访姐姐……”林才人有些羞愧地垂下头:“姐姐待妹妹一片真心,是妹妹不知感恩……”
都是宫里的嫔妃,容篱因为害喜在毓秀宫开了小厨房的事林才人也是知道的,当时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她娘腌的酸梅子,]可后来她却犹豫了。
因为那酸梅子算不上是什么好物,而且又是吃食,她送坛酸梅子过来倒没什么,可她怕别人会动手脚,又怕容篱会因此出什么事,归根到底,她还是怕招上麻烦。
她怕麻烦,不敢送酸梅子过来,可这两个月,皇上却翻了她好几次的牌子,因为经常侍寝的缘故,她现在日子比以前还过了许多,往日一些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宫人管事也上赶着来讨好她了,连永清宫的主位淑妃娘娘也对她和颜悦色。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容篱在帮她,因此她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今天终于坐不住了,主动来了毓秀宫。
“你我姐妹一场,说这些干什么?你今儿个能来,本宫已经很高兴了。”容篱倒是没有太过在意,人都是自私的,林才人为了避嫌,不敢来毓秀宫也是正常。
在发生了德妃难产的事后,现在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看重子嗣?有心人都知道,德妃那对母子算是废了,如今皇上全部的指望都在毓嫔身上呢!因为皇上盯得紧,哪怕有些人想要在私下搞些小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要对付毓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可若是操之过急,落下什么把柄惊动了皇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因为如此,这两个月容篱才能过得如此平静,现在整个后宫几乎都在观望,有的是期盼别人出头,自己跟着捡便宜,有的则是想要明哲保身,毕竟容篱如今份位不高,就算生了孩子,对高份位的嫔妃来说,也威胁不大。
“容姐姐……”林才人看着容篱脸上亲切的笑容,一时感激不已,她急忙让宫人将特意带过来的那坛子酸梅子拿过来,然后亲手取了一些出来,说道:“姐姐你闻闻,可觉得香?”
坛子一打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就飘了出来,一旁伺候的玉纹和阿秋光闻着味儿就觉得牙都软了,可容篱却闻着这股酸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看着那被盛在白玉瓷碗里,一颗颗果肉饱满的酸梅子,忍不住用调羹舀了一颗,就要塞进嘴里。
“主子,还是让奴婢先尝尝吧?”玉纹见了,急忙上前阻止。
林才人也识趣,劝道:“姐姐,玉纹说得对,这酸梅子虽然闻着想吃,可那味儿却酸得很,妹妹怕你一时吃不惯,你还是先让下面的人尝尝吧。”
“没事,那些都是应付外人的,妹妹是自己人,哪儿来那么多规矩?”说完容篱也不等众人再劝,直接将一颗酸梅子塞进嘴里。
味道果然不错,酸甜的果肉在嘴里化开,容篱忍不住眯了眯双眸。
玉纹看着自家一脸享受的主子,在担心之余,又觉得有点好笑,因为怀孕的缘故,主子如今性子倒是越发的小孩子气了,这酸梅子看着不错,可还没检查呢,怎么能一下就吃进嘴里?
虽然林才人与自家主子一向交好,可正所谓知人不知心,谁知道这林才人有没有包藏祸心?
若是这酸梅子有问题怎么办?
这厢玉纹在担心自家主子,可林才人见容篱对她完全没有戒备之心,心里却越发羞愧,只觉得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因为避嫌,不敢来探望容姐姐,害容姐姐白白受了两个月的苦。
“好吃,谢谢妹妹了。”容篱连着吃了好几颗酸梅子,这才放下调羹,对林才人道谢。
“姐姐客气什么,只要姐姐喜欢,妹妹回去便让人带话回娘家,让我娘再送几坛子进宫。”林才人笑道。
林才人不过是个才人,她的品级低,自然是没有资格诏亲人进宫的,但若只是送一些吃用却不碍事,只让人送到宫门口,然后再让宫人去取便是了。
“那本宫便多谢妹妹了!”容篱也不客气。
二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林才人是个有眼色的,见容篱有些疲倦了,便识趣地站起来告辞,容篱也没有留她,只吩咐阿秋去取些早上内务府刚刚送来的樱桃给林才人带回去。
林才人推辞了几番,最后推辞不过,还是带着一篮子新鲜的樱桃走了,现在也是刚到吃樱桃的季节,外面是没有樱桃买的,而宫里进供的也就那么一点,皇上自己留了点吃的,其余的分给了太后和文贵妃还有四妃,而容篱因为怀孕的缘故,也有幸被分了一些。
待林才人走后,玉纹和阿秋小心地搀扶着容篱回了寝殿,阿秋更是没好气地说道:“主子,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你也乱吃,就不怕着了别人的算计啊?”
“算计什么啊,林才人又不是个蠢的,她亲自送过来的东西,难道还敢动手脚不成?”容篱哭笑不得。
“谁知道呢?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人好!”阿秋气呼呼地说道:“当初主子对她多好呀?就连她现在能侍寝,也是主子的功劳呢!可她可好,知道主子怀孕了,一点声气儿也没有,当初隔三岔五的来毓秀宫,各种便宜没少占,主子怀孕了,倒是不来了,她人要避嫌奴婢理解,可人可以不来,让人带句话来总可以吧?她倒好,闷声不响的,就当不认识主子这个人,如今得宠了,尾巴翘起来了,故意带着一破坛子酸梅来显摆,这是寒碜谁呢?”
“好啦,林才人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容篱叹了口气,说道:“在宫里过日子,谁不是小心翼翼的?林才人怕事,躲着不来也是人之常情。”
“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假惺惺的模样,要真担心主子,主子害喜吃不下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怎么不早点儿来?”阿秋就是看林才人不顺眼,当初对自家主子各种讨好献媚,主子怀孕了,倒是知道避嫌了,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避嫌?说来说去,不过是怕主子出了什么事,连累她罢了!
“阿秋,林才人并没有什么坏心,不过是小心谨慎一些罢了!”容篱正了正面色,说道:“此事就算是换了本宫,本宫也是要避嫌的,皇上看重本宫这一胎,林才人也是怕她与本宫来往密切,会让皇上不喜。”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私。”阿秋小声嘀咕。
“自私,这宫里又有谁没有私心呢?就连你家主子我,也是有私心的。”容篱淡淡地道。
林才人有私心,她又何尝没有私心?算计丽嫔的时候,她刻意利用了林才人,而大公主被害,她遭文贵妃质疑,虽然事后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在请安的时候,林才人也给她说了不少好话,她怀孕了不能侍寝,在皇上面前提起林才人不过是顺口为之,而且就算她不提,皇上也会翻其他嫔妃的牌子,与其便宜了他人,还不如让林才人得些还处,毕竟林才人与她也算有几分交情。
“可……”阿秋还想要说什么,一旁的玉纹见容篱面色淡淡的,急忙一把拉住阿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如何对待林才人是主子的事,她们做下人的,只需要按主子的吩咐行事便可,若是干涉太多,恐怕会让主子感到不悦。
阿秋被玉纹拉了出去,容篱看着重新关上的殿门,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秋进宫已经好几年了,可还是一副耿直口无遮拦的性子,这样的她,实在是不合适再留在宫里了。
正好,阿秋今年也十八了,待开年,便找个机会让她出宫罢。
只是如今她得用的人太少了,除了玉纹,其他的宫人都不怎么得用,看来要让玉纹挑几个伶俐的好好打磨一下,赶在阿秋出宫前将人培养出来才行。
容篱心里正想着宫里还有那些能用的人,突然一阵轻细的哭泣声传来,容篱不由微微一愣,等她再凝神去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容篱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不再理会,却不想,等到晚上,她准备就寝的时候,又听到那细细的极其压抑的哭泣声,这次哭声断断续续的,容篱凝神屏息听了好一会儿,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确实有人在哭后,便将玉纹唤进来,说道:“玉纹,你出去看看,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哭,若是找到人,便将她带下去仔细问清楚。”
“是。”玉纹领命而去。
其实容篱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只是这哭声断断续续的,实在是烦人得紧,而且这哭泣的人分明是她毓秀宫里的,因此她才让玉纹去看看。
玉纹出去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穿着三等宫人服饰,垂着头的宫女。
“主子,您听到的哭声,正是她传出来的。”玉纹拽着那宫女上前。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惊慌失措地道:“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只是一时伤心难过,所以才惊扰了娘娘……”
看着不断磕头的小宫女,容篱扬了扬眉,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在哪里当差的?”
“奴婢叫小杏,是、是毓秀宫负责打扫院子的宫人。”小杏战战兢兢地回道。
“你为何深夜在院子里哭泣?”容篱冷冷地问道。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的妹妹两个月前出了事,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奴婢一时伤心太过,所以才会……”小杏声音哽咽,浑身颤抖,显然害怕到了极致。
“你妹妹出了事?出了什么事?”容篱皱眉问道。
“他们说奴婢的妹妹是自个儿跳了枯井寻短见,可是奴婢不相信……”小杏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容篱哭诉道:“明明两个月前奴婢的妹妹还对奴婢说,要好好当差,等赚足了银子,日后到了年纪就出宫。奴婢的妹妹从小就在家里订了娃娃亲,后来因为奴婢的爹娘得了重病,无奈之下奴婢和妹妹才进了宫,妹妹她、她是一心想着日后出宫嫁人的,怎么会自寻当见呢?”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是在那个宫里当差的?”容篱听了小杏这一番话,不由有些头痛。她实在是不想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但小杏是毓秀宫的人,她必须要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