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rush（1/1）

楚云遥出来的时候见景沅一脸沉思地站在那里。

清俊好看的脸平日里和她相处时会自然而然显露了几分可爱，大部分时候都是积极的情绪面对她。

现在他站在那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眼睫禁不住抬了一下，于是那双好似收纳了整个宇宙的蓝色眼眸也跟随着动作而往上看了一下，直到发现她的存在，方才那些不好的情绪通通被隐藏，笑了起来，“遥遥。”

她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走了过去。

他比楚云遥高了整整一个头，所以和她讲话时会不自觉地微微低垂，“中午说去图书馆，现在我们过去吧。”因为作业布置太多，需要去图书馆，中午吃饭的时候提议过。

楚云遥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见她不说话，景沅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头发乱了。”楚云遥走近一步，抬起手，帮他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额头，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因为太靠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而紧张起来。

遥遥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呢？他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喷香水的，所以是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还是身上校服沐浴露的味道？还是昨天在花园沾上的花香？

白色的茉莉花，清甜又微酸的柠檬……以及她早上最后喝下的一杯牛奶。

“好了。”一触即离。

楚云遥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思考了下，“你心情不好吗？”

“不，没有。”后者试图掩饰，尝试转移话题，“对了，遥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能在我身上闻到什么呢？”

楚云遥和他往楼梯处走去，“今天早上，我其实什么也没有闻到。”

景沅那双蓝眸微微睁大，倒显得几分呆滞，“诶？”

“但是刚刚从班级里出来，看到你站在那里，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提起味道，他紧张地问，“是食物的味道吗？”

“鼠尾草、天竺葵。”她闭了闭眼，嗅觉更加清晰，意识到是什么，她迟疑了一下，“还有下雨的味道……？”

让她想起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她喜欢打开窗，让雨丝飘进来，和凉风一起，整个房间充斥着雨后的清新。

景沅呼吸一滞，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想起昨晚魔药师的话。

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会在他身上闻到心动的味道吗？

那天他的心意被察觉出来，所以他告白了，但是在千万种预想当中，他不会想到楚云遥答应他，更别提他们只见过几面。

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她答应的那一刻所有欢愉的情绪压过了所有，等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她对他可能保有好感，但没有那么喜欢他，或者她的喜欢会在在一起后很快就消散了。

要怎么做，遥遥才会更喜欢他一点呢？至少不会轻易地说分手。

但是现在，他听到她的话，清楚地意识到，他喜欢的女孩，好像也在向他走来。

图书馆并不是绝对安静的存在，只能说相对安静，甚至允许可以小声交谈。但一旦分贝超过特定数值就会被图书管理员给轰出去。

实体书纸张翻阅的声音、钢笔写在纸上沙沙的声音、电容笔在配备平板上写字的声音、键盘敲打的声音、讨论问题的声音……景沅坐在楚云遥的对面，他的视线落在作业上，一点声音都听不进去。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楼梯间。

怎么办，他看不进一点书。

景沅悄悄抬眼看过去，少女学习时神情专注，不受一点外界的干扰。

好认真。

如果成绩被拉开很大差距的话，会被嫌弃的吧？或者……会被说和她不般配的。

他微微低下头，不再想其他的事情，开始学习。

从图书馆里出来已经十九点了，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全黑，落日悬在地平线上，余晖被一点一点的吞噬。

他看向身侧的少女，“晚餐的话，遥遥想吃什么？”

楚云遥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你想吃什么？”

“嗯……”景沅思索了下，“那我们去三楼？”

餐厅离图书馆不是很远，刚开学不久，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三楼。这个时间点是用餐时间，学生比较多，他们随意找了一家不需要排队的店进去。虽然整个餐厅能容纳下三个年级的师生，但架不住某些门店很受欢迎。

景沅打开配置的菜单，“遥遥，你想点什么？”

楚云遥看了眼菜单，光看名字和食材猜不出味道。她觉得景沅做饭这么好吃，点菜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索性直接问道：“你可以直接替我点吗？”

“好。”景沅了解她的喜好，所以点菜不是问题，“前菜Green sad和炸鱿鱼，一份松露味奶油蘑菇汤，主菜一份Salmon Fillet，主食一份黑珍珠帕尔马披萨。”

作为一所公立学院，其学费和其他公立学院一样低价，甚至提供高额奖学金和助学金，全免食宿。在餐厅无论是在几楼就餐都是免费的，商业区的那些店铺才会额外收取费用，住宿和水电费全免。至于日常生活的其他开销，就需要学生自己负责了。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一道道菜按照顺序被端了上来。

“遥遥，用完晚餐你直接回公寓吗？”

“小唯应该在公寓了，所以回去。”

景沅想起他的另一位舍友。学校很大概率上会把同班级的学生分配到同一个舍友，除非刚好轮到学号最后一位单数，这样就会和其他班级的同学分配到同一个宿舍。他很不巧，就是那个被分配和其他班级同学一起住的人。他的舍友是K班的，以他对舍友的了解，估计用完晚饭现在应该在图书馆。

他想起昨天布置的作业还没写完，又听到楚云遥打算回公寓，“嗯，那我送完你回公寓后我去图书馆了。”

学校课程布置的作业是以一周为单位，在下周上课之前交就好。一般学生会拖到休息日，但是他想在周六周日有别的安排，所以还是觉得提前完成作业好了。

“你可以不用送我，一来一回很麻烦。”楚云遥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解，“学校很安全，不会有其他危险。”

“……可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景沅抿了抿唇，眼眸蔫蔫地下垂看着她。

楚云遥一怔。

景沅现在回想起下午在她的班级门口听到的话，他更加心灰意冷了，整个人好似被抛弃的家养猫猫，几分委屈地看着她，“遥遥难道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我只是觉得一来一回……”她被这样看着，说不出剩下的“浪费时间”，试图给自己解释，“因为每天都能见面，难道缺那十分钟的见面，你会很想我吗？”

“为什么不会？”景沅却反问，显然也有几分疑惑，又下意识放轻声音怕吓到她，抿了抿唇，“我每天都希望能够比昨天和你相处多一点时间。”

“……我知道了。”她没有景沅这样深的感情，不是很能理解他这样的想法，但她知道该怎么做，“那我们一起走吧。”

用完晚餐后，两人向学生公寓走去。此时还在公寓外面的学生很多，大多数是三两成群，在散步在聊天，或者在讨论生物课上怎么养活名为拂墨藤的植物。

他们从餐厅出来后就没有说话，气氛虽然安静但并不尴尬。

楚云遥在这样的氛围中倏然出声，她重复了下午的问题，显然这个话题在她那里还没过去，“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景沅刚想说没什么，就听到楚云遥继续说道：“我能感觉到，你不要骗我。下午在图书馆你的心情并不是我刚下课对你和现在的你所感觉到的情绪，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你因为某种原因而想到了下午影响你心情的事情。”

景沅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失笑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他佯装埋怨道：“所以我才会觉得，遥遥你的直觉未免太犯规、太狡猾了。”

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能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太犯规了啊。

楚云遥没有被他岔开话题，“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事实上，他很不想谈起这件事情，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她听到了会不会觉得他很多事呢？觉得谈恋爱这么麻烦，既然如此还是分手吧？

一想到遥遥会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类似的话，他就不想再提起了。

楚云遥见他这么为难，选择后退一步，“你不肯说，那我来猜，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我从班级里出来之前，或者说从你到我们班级的这个时间节点。”楚云遥凭借着她充分的游戏经验开始进行推理，“你一定不是因为昨天那瓶魔药而产生的效果而心情不好，所以上课即使你在师生那里的存在感高到了一定程度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你也不会特别在意，更别提因此心情不好。”

景沅：“……”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是发生在你来的路上和你在班级门口等我的时间节点，我说错了吗？”

“……没有。”他竟然有几分失语。

她语气颇为笃定，“我想，是不是你在班级门口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景沅眼眸微微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楚云遥是怎么猜到这里的。他还没问，就听见楚云遥继续分析。

“在路上发生意外事件的概率性不大，我也想不出能发生什么意外可以让你这么难过，所以我排除了这个选项，于是只剩下了一个。”

“在我的班级门口，所以你是看到了或者听到了有关于我的事情，是吗？”楚云遥没等他点头或者摇头，那双绿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甚至格外冷静，“如果你听到了别人说我不好的事情，你可能会很生气，而不是难过，如果你听到了别人对我的夸赞，你应该也会为我而开心。”

“所以——”她看着呆滞的景沅，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下定了结论，“别人也同样地讨论到了你，提起我和你，只能提起我们的关系，一般会猜测我们是朋友或者情侣关系。”

她睫羽微抬，“你难过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说我们不像是情侣而是朋友吗？”

……？！

景沅彻彻底底被惊住，语言系统像有了bug一样无法运转，话都一时说不清楚，脸上一片茫然之色，甚至有些被猜中之后的无措，“遥遥……你、你……”

“……你怎么反应怎么大？”楚云遥很疑惑，“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难猜吧？”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平复了下心情，“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分析得这么准确。”

楚云遥：“你这是质疑一个身为剧情向游戏玩家的丰富经验。”

景沅：“……”

“但是……”楚云遥的声音低了下来，“是我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怎么可能！”他略微急促地回答，“这——”

他刚想说“这明明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感”，却被楚云遥的动作打断了。

她向他伸出手，神色认真而又专注，“所以，要牵手吗？”

他下意识低眸看去，少女的左手在路灯下细腻而莹白，手指纤长，但看起来很小，手腕处有一颗很明显的痣，点在手掌边缘的腕骨处。他莫名觉得那痣很好看，尤其是在她手上。

“要。”他难过而不安的情绪被一扫而空，眼眸里浮现出几分笑意，好似细碎的星辰般般入画。

他转动了一下右手，从而抬起牵住她的手。牵住的那一刻，触感在他的意料之外，比他的手小了好多，甚至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全包住她的手。而且触感很细腻柔软，让他都不敢加重力度，很怕因为太过握紧她会觉得疼痛。

他小声说道：“如果我不小心太用力，你觉得疼，要说哦。”

“……我知道了。”楚云遥不是很能理解他对她宛如对待“易碎的花瓶”一样的态度，不过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应下。

他抬眼，观察楚云遥的表情，见她脸上没什么变化，于是暗自转了角度，慢慢扣进她的指间里，从而十指相扣。

此时此刻，他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惜一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楚云遥看向他，示意他松开手，“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去图书馆吧。”

景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