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第一次死亡（1/1）

乌托邦这个词源于未来星历史上的一本书，讲述了一个作者尽可能想象的美好国度。

财产公有，人人平等，按需分配，选举产生官员……因此，这个词也被衍生成一个不存在的理想世界。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并不是谁都认为这种社会很美好，相反，有人会深入思考这种社会结构的弊端，进而把这种美好国度想象成一种“空有美好外表实则骨子里烂透了”的糟糕世界，也就是所谓的反乌托邦作品。

以前的成竹对这两者都没有太大感受，毕竟它们离九州国太远了。

现在的成竹感觉智慧城就像一本反乌托邦书籍描绘的世界，很美好，但也隐藏了自己的毒疮，在黑暗的角落中不断发烂发臭。就像高维存在说的那样，智慧城虽然没有未来星的战争问题，拥有绝对的和平，依靠高科技解决了许多生理上的差距，甚至可以随意让人类变换性别乃至人种，却依旧会出现许多社会问题。为了维持表面上的美好，人工智能固然牺牲了许多人的知情自由，把人类困在信息茧房中，却始终无法让一个世界达成真正的完美。

成竹不知道未来星的各国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只知道这根本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要是一个人就能解决千年来的历史难题，那全世界都得给这人磕一个。

顺便一提，九州国倒是也有自己的“乌托邦”，只不过叫做“桃花源”或者“大同社会”，不过没有什么九州人会觉得这种世界其实一点也不美好、非常黑暗，仅仅会觉得这种世界虽然美好却很难达到。

哪怕对桃花源最阴谋论的说法，也不过是认为那里其实是死者的国度，所以才会美好得没有任何战争。

和平一词，曾经对于未来星的所有人而言都像一个谎言。

直到规则怪谈降临未来星。

这也是成竹对不可言说心里复杂的原因。她既感谢祂结束了未来星百年以来的战乱，又恐惧祂会让自己的国家覆灭，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消亡。

成竹确实不希望战争继续，但绝对不是以未来星完蛋作为代价。

第二天清早，成竹就发动了自己的绿色天赋。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跟高维存在说一声“早安”，看看有没有新情报可以提供。

只不过这一次，成竹明显感觉到亚背后的“高维存在”和以往不太一样，不像以往那么随意，反而多了几分理智和冷静：“早安，成竹。”

“早上好……”成竹莫名有点汗毛竖起。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频繁的使用自己的天赋，这个天赋不止是让你与我沟通。”亚的投影背后似乎是一个很优雅的生命，“虽然我对你确实有兴趣，但是如果你在天赋的冷却期遇到问题，我也不会强行违规出手帮你。”

违规？

这个词在成竹耳中听得很明白，就是“违反规则”的意思。

所以祂对我的帮助也是需要遵守规则的？

成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明显把对方的话听了进去，连忙边感谢边补充：“非常感谢您的提醒，我只是想和您打个招呼，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如果说之前的高维存在感觉像看透一切却娱乐人间的神明，那么现在的高维存在就更像一个严肃的神明。

这么明显的差距，对方却毫无掩饰之意，可见确实不太在乎人类是否发现。

成竹仅仅低落了几秒，就立刻恢复了阳光的情绪：“要一起吃早饭吗？我准备花点钱订一个外卖，今天不去公共厨房吃了。”毕竟天天吃碳水淀粉和蛋白质，容易营养失衡，就算是九州国卖的泡面，里面好歹也加点脱水蔬菜包呢。

“……人工智能不需要补充营养。”对方像是看透了成竹的心声，表情没变，眼神流露出的无语情绪却非常明显。

成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又旁敲侧击起来：“明天开始，整个副本就会开始出现诡异了。那进入学校后，外面一定很危险地无法外出了吧？”

她想要确定一点。

到底之前那位高维存在所说的【逃出去】是否是正解。

既然观察自己的换了人，这对成竹是个好消息，可以通过不同高维存在的话去互相印证真实性，如果祂们两个人的说法自相矛盾，那就说明其中一位说谎，或者两位都不知道副本的真相。

成竹很喜欢往最坏的角度想。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规则怪谈本身只是一场高维生物的游戏，而她就是其中一个不重要的棋子，那些高维生物只是在自己身上下注罢了。

如果是这样，当不可言说觉得游戏无趣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抹去未来星。

成竹知道自己对不可言说的试探很危险，但为了自己的国家，或者精准一点，为了自己的朋友，为了孤儿院的家人们，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去尽可能地替九州国打探更多关于规则怪谈和不可言说的信息。

“明天？”

亚背后的高维存在歪了歪头，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是九州国进入这副本的第二个天选者对吧？”

“对。”成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会不断崩坏吧？”祂就像在说废话一样，问了一个未来星每个人都知道的问题。

“嗯。”成竹感觉对方在暗示自己什么。

“小蝴蝶真好看。”祂的目光绕过了成竹，突然落到背后的海洋背景板中，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轻轻抿唇微笑：“时间过得真快啊，十分钟又过去了。”

说罢，仿佛什么从亚身上离开一般，亚又恢复了平时的标准笑容，没有察觉丝毫不对，成竹面前也弹出了人工智能专用的字幕：“克莉丝汀，我已经为你定完早餐了，很快应该就会送过来了~ヽ(^▽^)ノ请耐心等待哦！”

成竹对它点点头，目光也看向那只蝴蝶。

蝴蝶变了。

之前尾翅上只有一个眼睛花纹的形状，如今却变成了两个。

难道……蝴蝶是在记录天数？

成竹瞬间联想到了变化的原因，心中更费解起来，不明白祂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这些东西，而这一切又跟规则怪谈副本有什么关系。

吃过早饭后，成竹决定今天出门走走。

不是通过网络投影到智慧城的某些角落，而是整个人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出去。

她从来到副本为止，都没有离开过公寓半步。如果说第一天不过是在适应环境，那么第二天也，也该走出门，看看整个副本世界了。想起自己的隔壁其实住着其他原住民，只不过因为大家的爱好不同，导致自己看不到他们的存在，成竹就感觉这是一件荒谬又神奇的事。

“克莉丝汀今天想要出门吗？当然没问题啊。”

在成竹简单向亚表达了自己的外出心愿后，亚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阻拦，只是强调了两句：“不过一定要时刻保持着智能芯片的开启功能哦，这能过滤许多不好的东西。亚会一直帮助克莉丝汀的！”

不好的东西？

成竹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不如说哪里都不对。

因为这句话，她在其他天选者的直播间听过。

当时已经是其他天选者在公寓住下的第三天了，人工智能莫名其妙对天选者说了这句话后，那位天选者瞬间察觉到了话里的意思。

他无视了人工智能的阻拦，果断关闭了身上的智能芯片，顿时整个屋子的滤镜全部消失，被蒙蔽的五感第二次看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海洋玻璃墙壁变成了斑驳的破墙，柔软的小床也变成了发着霉味的木床，整个房间看起来最新的莫过于那个钢铁房门了。

推开404号房间的门，他看到了与前几天截然不同的一面。

走廊不再是干净洁白的，而是老旧肮脏的，地面还有来历不明的红褐色污迹。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算了，更诡异的在于天花板，上面垂钓着一个又一个蚕茧，里面包裹着什么不清楚，但是天选者能够清楚地看到最底部露出了一个个人的脑袋。

有什么滴在了他的头顶，让这名天选者下意识抬起头，正好看到了一个睁着双眼的人脸被包裹在蚕茧中，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泪水的东西从他脸上滑下来，再次滴在天选者的鼻尖上。目光和天选者对上后，人脸张了张嘴，落到天选者耳朵里的却是一连串机械音，似乎是从他自身发出的：“检测到 克里斯蒂安 遭受精神污染，进行判决，判决结果为：消除处理。”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执法者把他按倒在地。

直播间黑屏。

因为观众已经知道天选者前五次不会死亡，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担心，很快，这名天选者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重新开始这段副本剧情。

这句话本应该出现在第三天的。

成竹自然不会作死到关闭芯片看看“真实的世界”，在亚的陪伴下，平安地来到了一楼，顺便路过了公共厨房。

厨房里有好几个人在忙碌，其中一个人正是成竹昨天刚认识的安，她还和门口的成竹挥手打了个招呼。成竹刚想回复，就注意到了安旁边墙壁上贴着的菜单和公共厨房规则。

这一次，后续规则被全部补齐了。

【5、公共厨房里没有厨师。】

【6、当你在公共厨房看到自称厨师的人，请无视它的一切发言，并且不要食用本日厨房仪器提供的任何肉类。】

【7、公共厨房可能出现任何性别、肤色、形状的公民，在智慧城拥有金钱可以做到一切，所以当看到任何你认为怪异的公民时，请保持冷静，不要让对方察觉到你的异样，否则你的举动可能涉及到歧视问题。】

【8、公共厨房的餐桌上出现任何没被食用完的无主食物，请直接把它倒进垃圾桶中。其他公民制作的食物可能会加入不明物质，请勿随意食用。】

【9、当厨房出现第九条规则时，请不要制作任何奶冻。

此时，如果你看到有任何人在公共厨房中制作或食用奶冻，请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请不要和它有任何交流，更不要接过对方递给你的奶冻。在对方离开厨房后，请立刻对你的人工智能说“公共厨房红色警报”。】

【10、如果你看到本条规则出现时，请立刻离开厨房，哪怕厨房里什么异常都没有。本条规则优先级高于以上一切公共厨房规则的优先级。】

看到最后一条规则时，成竹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句话：压力拉满。

成竹抬起头。

公共厨房里的四个人，除了安以外，一个白皮肤的人端着一盘奶冻，一个黑皮肤的人穿着厨师的服装，最后一个人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从中间劈开过，又拿线重新缝了上去，肉眼可见的诡异。

似乎注意到了成竹的目光，这三个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成竹，咧开嘴笑了。

“……”

如果不是安还在里面，成竹会仗着自己在门外，立刻扭头对亚说出那四个字：“公共厨房红色警报。”

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正端着一盘牛排。

看到她手中热腾腾的牛排后，成竹重新把目光投向那份规则，顿时系统读取到她的目光，再次把那份规则扫描后清楚地投到成竹的面前，让她确认自己刚才没看错。

【6、当你在公共厨房看到自称厨师的人，请无视它的一切发言，并且不要食用本日厨房仪器提供的任何肉类。】

所以安这是还有没有救？没准那个戴厨师帽的家伙只是个人喜好？

就在成竹还在反复纠结要不要去救一下自己的新朋友时，又一个人走到了公共厨房附近，并且直接推了成竹一把：“别站在门口发呆了，不吃就赶紧走，能不能学学大路上的电线杆——靠边站？”

这下成竹不用纠结了。

他一巴掌直接把成竹推公共厨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