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009(1/1)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祭祀仪式。
神明一袭白衣跪坐在高台之上,四周满是飘动的纸钱。台下‘人’贪婪的嗅着纸灰的味道,一脸陶醉。
他们再一次下跪感谢神明慷慨的施舍,围绕着高台一圈都是密密麻麻的头,而神明对此情形难免有些得意。
他们张开手抓住漫天飞舞的纸钱,闻到了上好的香味之后张开嘴将纸灰吞进肚中。
蓝色的火光慢慢向上延伸,形成旋涡在高空中不停的旋转。
他们吃下去的纸灰又被吐出变成了满身煞气的婴灵,调皮的在‘信众’的头上作威作福。
时宴安感觉肩膀一沉,头发被一只小手不知轻重的撕扯着。
她握住时砚寻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任由着婴灵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尖锐的牙齿刺穿肩膀,时宴安皱了眉头:不是说这种状态之下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吗?
不知从哪个方向发出类似孩童的啼哭声,与这满场的笑声格格不入。
婴灵放弃自己的玩具转头去寻找自己哭泣的同伴。
往年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神明大人的孩子是不会哭泣的。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对待神明大人。
“有一个生者混进来妄图破坏我们的极乐。”
为首的‘神仙’接住飞过来的婴灵,青黑色的身体上出现了被生人气息灼伤的痕迹。
人们听见有活人混进他们当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生者,谁是生者?”人们开始怀疑,最后的怀疑落在了林员外身上。
镜像的人形无法分辨生者与亡魂,只是重复着本体的思维与举动。这些年无人不知林员外整日花重金邀请些旁门左道在此地做法。
一向嚣张跋扈的林员外在他们印象中并不是什么良善者,他们受够了林员外的欺压。趁着神明大人在场他们要揭发林员外的恶行。
火焰熄灭,人们安静下来等着神明的裁决。
“不,不是我。我冤枉啊!”林员外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跪在原地自证清白。
‘神明’保持着沉默,面具之下的厉鬼眼眸看着林员外身旁的寒序桐。
“唉呀。”寒序桐无奈说道:“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你,你,你竟然……”林员外指着寒序桐的手指哆哆嗦嗦,一脸难以置信。
寒序桐瞬间就被婴灵包围,置身事外的时宴安和时砚寻正冷眼旁观。只见寒序桐不慌不忙的变出一张符纸直冲高台上的神仙,而婴灵被符纸召唤出的真火灼伤纷纷落在地上,面容扭曲变成了黑色腥臭的污泥。
“修仙者?”神仙抬手挡住寒序桐的符纸。
“来了这么久都没察觉自己地盘上闯入一个异类,由此可见,你这个神仙当的真不称职。”说罢,寒序桐唤出法器拂尘同这三位神仙缠斗起来。
一切都在自己的可观测范围之内,时宴安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最后寒序桐没有避开攻击,吐出一口血跌落在地上。
正当神仙想给她致命一击时,寒序桐的身形慢慢变幻竟变成了一张纸钱落在地上。
是障眼法,哪里来的东西刚招惹到这来?!
“神仙呐,老身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刚才的老妇人住着拐杖从一处遮蔽物中走出,惊慌的人们好奇的竖着耳朵听这老妇人口中能蹦出什么好话。
等为首的神仙示意后,老妇人皱纹纵横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暴露,浑浊泛黄的眼睛扫视一圈,终于瞧见方才同自己说话的那两个人。
举起拐杖看着时宴安和时砚寻说道:“他们也是活人,咱极乐镇存在的这几百年里从来没有外界亡魂踏足此地,这两个人肯定是和刚才那个一伙儿的!”地上出现了几个小洞,老妇人瞪着眼想在这两人身上看出些破绽。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开始怀疑起来,越是往深处想越是觉得恐怖。
要是这两个人也是劳什子修仙者,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出去。
“婆婆您糊涂了,我与兄长确实是冤死的亡魂,绝无半分掺假。”时宴安面色从容,走到三位神仙面前说道:“还望神仙明鉴。”
“若我们是异类,那引狼入室的林员外是什么呢?”时砚寻看着林员外,眼神晦暗不明:“林员外家中的摆设可真是个宝贝啊。”
“胡言乱语,那铜镜是神仙赏赐给林府的,谁知道,谁知道会出这些乱子!你别血口喷人!”
“你说我们血口喷人?这么多人又有谁能反驳我们呢?林员外,你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别装糊涂啦。”时砚寻说道。
“明明是你们,明明是你们跟着那个道士一起来的!你们还帮林府驱鬼!这些林府上下都可以作证!”
“瞧林员外这话说的,我们被仇家杀死,不得瞑目。当然要亲自报仇才是。”
“你们有什么证据!”林员外气急败坏,而时宴安看着这一出闹剧不发一语,静静的看着时砚寻的表现。
“林员外想要证明啊?可以啊。”时砚寻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球有些感慨:“那该死的道士挖了我一只眼球,撕掉我一只胳膊。我的妹妹也没能幸免,胸口处被生生剖开一个洞,你说,我们这般惨状又怎会老老实实的去投胎呢?”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一只眼球躺在时砚寻的手心,不停的转动。
林员外面色发白,被时砚寻这一动作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何时看到那紫袍道士和我们说过话?倒是你,上赶着和人家套近乎。况且,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就会被林员外请来的道士驱除再无轮回可能。”
有理有据让林员外无法辩驳。
那铜镜是神仙给的,而这林员外竟然被迷了心窍,将神物看做不祥。如此不忠,当诛!
“当初赐给林府神器的时候,便嘱托林员外好生供奉。然林员外闭耳不听竟将从铜镜中出现的客人当成鬼怪驱除,简直是无法无天。”神仙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震耳欲聋。
这‘神仙’的事业心也挺重的。时宴安如是想到。
她好像知道这三个鬼魂要干什么了。
不过,他们将铜镜交给林员外是为了什么呢?这铜镜这么重要为何不亲自看管?
“啊啊啊啊!神仙,饶命啊,神仙!我真的不知道啊!”尖锐的惨叫声之后,林员外就被蓝色的火焰吞噬。
剧烈的灼烧感让林员外近乎晕厥下意识的朝最亲近的人求救,那个倒霉蛋就是对他忠心耿耿的管家。
“别,别过来。别过来!大人救命!”
两个人被火焰包围,无人上前帮忙。
这是神罚,是天谴。
神仙这么做就是对的,谁都容不得置疑,也不会有人置疑。甚至见林员外和他的狗腿子这般还有一种畅快感。
时砚寻将扣下来的眼珠安回眼眶,在不经意间和时宴安对视。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时宴安也只是对视之后立马将目光放到被火舌吞没的两个人身上。
很好,这下碍事的人就没有了。
虽说逻辑通顺,但只要细想还是有很多漏洞存在。也不知这三个所谓的神仙能不能真的相信他们的一番说辞。
她抱着手臂静静的看着蓝色妖异的火焰在眼前摇曳生姿,在火焰完全灭掉之后惨叫声终于停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灰烬。
然后……
时宴安回身看着高台上的三位神仙,丝毫不惧。
她是真的死亡,不对,与其说是死亡不如用灵魂脱壳更合适些。
三人合计的时候,时宴安就提出了这一大胆的想法。让寒序桐用法术将肉体与灵魂剥离,肉身和那刘小姐待在一处,为了更加真实,寒序桐又用了些小把戏将时宴安的胸口开了个洞,并掩藏起来。
当然,魂魄离体的仅有时宴安一人,至于时砚寻……
时宴安看着自己的哥哥亲手将眼珠子拿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这不重要,时砚寻现在正站在自己身边。
活蹦乱跳,状态良好。
兔子在人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也趁机钻进寒序桐的袖袍中,照看着时宴安的肉身。并表示: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一张半成不成的祭祀仪式在狼狈中落幕,时宴安和时砚寻也被邀请到神仙的居所做客。
这宫殿到是被装潢的有模有样。
长生殿的牌匾两侧各挂着一串白色的大灯笼,最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奠’字,除此之外同凡间的宫殿并无不同。
银元宝铺路,金元宝被随意的挂在由骨架组合成的树上,纸钱跟着银元宝一起更随意的散落在四周。
靠着镜像烧的纸钱过的倒也滋润,简直是鬼生巅峰,甚至还用金元宝做了一把富丽堂皇的椅子,当然如果忽略到上面的骷髅头,时宴安会毫不吝啬的赞赏这椅子的精妙奢华。
三个神仙依次坐在三把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
再三确定这两人没有生的气息之后这才笑起来,脸上的面具被揭开露出青灰色的脸,可以称之为婴灵放大版。
还好,还好,不算太恶心。时宴安如是想到。
“贵客,贵客啊!”神仙,不,三个亡魂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大人,贵客这实在是不敢当。”时宴安说道。
“当的起,当的起。二位小友应该知道我们三个不是什么真神仙。”
时宴安抬头和时砚寻一同开口:“三位大人谦虚了,有如此神通不是神仙是什么。”
话说,这三人这么单纯是怎么忽悠镇子上的人这么死心塌地的进行供奉的,这也太顺利了,肯定有什么猫腻。又或者说,他们是将计就计?
没事,自己设想那么多,都会由一条线的发展符合自己的预期。
“来,说说二位到底是怎么离开凡间的。”
所幸这台子不高,说话时只需要微微仰头避免了将近九十度的折磨。
你们能下来说话吗?都是鬼,谁有比谁高贵呢?时宴安不理解他们坐在上面的意义是什么,跟审讯凡人似的。
“实不相瞒,我与妹妹原本想做修仙者,可那妖道看不惯我们的天分比她高,趁我们松懈时取了我们的性命。三位神仙刚才就看到了我们的惨状,我们便不愿再提起。”
时砚寻说的咬牙切齿:“这修仙者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争名夺利,明争暗抢和凡间的土匪并无差别。三位神仙若是将那妖道捉住,务必将其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时宴安:这莫名的节奏感从何而来,难道我的哥哥还有当一名说唱歌手的志向?
嗯,这画面太过美好,还是不要细想。
时砚寻说的唾沫横飞,时宴安站在原地盯着地面发呆。
“不用你们开口,我们三人也定不会放过那道士。那道士敢坏我们的好事,定叫她有来无回!”
此时正在逃命的寒序桐挑了处风水宝地隐身,用帕子抹着脸上的以假乱真的血迹,又想起来那铜镜还在林府袖子里还揣着丞相千金。
不知那老头子发现自己的女儿长睡不醒之后能变成什么样,没办法呀。
当时的寒序桐算算时间应该是人们晨起的时候,想将刘姑娘送回去却可悲的发现,刘姑娘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她已经想象到丞相府已经到了鸡飞狗跳的地步,大夫肯定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刘姑娘房中摸着胡子连连摇头表示束手无策的样子。
有些可怜,但也没有办法。刘姑娘的肉身应该还有些微弱的脉搏,不至于立马让刘丞相晕过去。
“国师大人,我该怎么办?”刘姑娘的声音带了些哭腔:“我爹我娘知道我陷入这般境地不知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别害怕。”寒序桐将她肉身还有脉搏的事情说明后,哭声小了很多。
鬼魂居所
三个魂魄依旧不依不饶的盘问着兄妹二人,字字珠玑。都被时砚寻回答的滴水不漏。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三个魂魄对视一眼终于松懈下来向刚才的无礼行为赔了不是。
时宴安佯装害怕,躲在时砚寻身后。
三个魂魄见状又单独向时宴安赔礼,时宴安这才从时砚寻身后出现。
不对,还是不对,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时宴安猛地抬头对了她怎么把那个乞丐给忘了,那个红衣乞丐说的早的超生究竟是对谁说的。
第一次见面说了一句,第二次见面也说了一句。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想起来为时已晚,但镜像不似鬼魂一般能下黄泉入轮回,也就是说镜像没有这种意识。
从一开始就忽略了那个乞丐。
早得超生这四个字是送给他们的,现在想来那乞丐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第一次遮遮掩掩,第二次光明正大。
万一他是什么大角色就有些难办了。
除了死掉的林员外和管家,那乞丐就是第三个目击者,如果不解决这个隐患,那自己和时砚寻的处境就变得危险了。
只是,在祭祀仪式上为什么没有跳出来揭发他们,是有别的目的吗?
失算了,应该让老师把那个乞丐除掉以绝后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