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拯救世界的独角戏(1/1)
孟月虽然对傻子月儿并不抱期待,但是总归不想刚刚借了身体就如此大动干戈的装修房屋,如此作法实在对不起孟家这稀疏的三口人。
屋内无光,白烛亦未点燃,月光下,只隐约瞄到正对房门的堂下,端正摆放着一个长盒子。
孟月踮起脚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一样,小心翼翼地迈开腿,但脚丫子刚刚着地,就被硬物生生硌疼。
她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地狱鞭子抽痛了屁股,后又闹着自杀捅了自己一刀。如今浑身上下各种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直冒冷汗,只想早些躺下舒展舒展酸痛的胳膊腿。
进门就受挫,孟月心情很是不好。
她俯下身,随意捡起地上的暗器,嘟囔着在月光下凝看:“什么东西……硌得疼!”
月光轻柔,如妈妈的手,爱抚在孟月眼前。她定神一看,不禁盗汗。
手里捏着的,竟然是一截白得刺目的骨头。据长度和大小判断,应该出自大型动物的大腿上。
她将骨头捏在手里,扭头再看,满地残骸像呼应一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她张大嘴,扭身瞧着面容淡定的听寒,问道:“这是鬼屋?”
听寒没有接话,只迈步进门,覆手将桌案上的白烛点亮。漆黑的颜色渐渐退去,屋内笼上一层黄光。
孟月扔掉白骨,失望地环顾,好嘛,那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竟然是一口棺木。
上等檀木制造,隐隐飘香。棺木上无任何细纹,平整光滑。而半开的棺盖里,隐约透出黑缎面棉被的内角。
她不情愿又不满意地挪过去,将棺盖打开,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崭新的被单和枕头。
可见,月儿虽神智不清,但根本上还是走阴沉暗黑路线的。而孟月不喜欢吸血鬼,也理解不了黑色幽默。
她连连叹气,连同靠在棺材上的后脊背一起凉得彻底。
“转一下那个旋钮。”听寒往上推了推孟老爹的尸体,向孟月下了指示。
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照做。
随着棺木上圆形旋钮地运动,一扇暗门豁然洞开,墙内绿光幽幽,像一双双饥饿的眼睛。
孟月有点害怕,疾走几步贴在听寒身后,小声道:“不是要进去吧!”
“这可是孟家的密室,于你最为珍贵。”听寒亦压低声音,将诡异的气氛渲染开。
孟月深深吸气,拳头在衣袖里攥得死死的。她在心底下定决心,既然逃不掉跑不了,也只能硬撑。
作为冥界被放逐的神仙后裔,她与鬼神的关系应该很是亲密才对。区区鬼火,何足挂齿?
自我鼓励之后,她和听寒也稍微拉开点距离。听寒在两步之外往前走,孟月慢慢地跟着。
孟家家道中落,人丁又不太兴旺,这密室虽是祖传却也有些寒碜。
没走二十步已经到头。期间只有供一人通行的走廊,墙壁上干干净净,连个图腾都不曾有,每五步有一簇鬼火,孤独地摇曳着。
孟月见听寒止步不前,便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面前是一间十个平方大小的密室,正中长桌上摆放一口水晶冰棺,晶莹剔透吐着烟气。
棺材左右两侧各有一扇矮桌,放着白烛和朱砂。
听寒本着有始有终的职业道德,将孟老爹整齐地摆进棺材,并封上棺盖。
动作一气呵成,让孟月根本无从插手。她只是局促地站着,任凭脑袋里无数个阴森恐怖的念头来回穿梭。
“画一张寄魂符贴于棺面上,以挡下恶鬼侵扰。”
听寒自矮桌下拿出一叠黄纸,在孟月面前的石凳上摊平。
孟月茫然地接过羊毫,装模作样地蘸了点朱砂。
“怎么画?”她窘迫地咧着嘴,手中羊毫微微一抖,漏下一滴红色。
那红色在纸面上抽搐了两下,竟自动拼凑出一个奇怪的符文。
孟月瞅着听寒,将左手抽出来帮忙把控住正在颤抖的右手,有些明白地自语:“这朱砂是活的!”
“朱砂感知你的巫力,可自行画符,你随便落笔即可。”
听寒竟然耐着性子做出了解释,并温存地将她望住,手掌亦暖暖地覆过来,握住了孟月停在空中的两只手。
体温是缓解紧张的最好灵药,虽然只是友好的肢体接触,却让孟月如获力量般绷紧了神经,一股热流涌遍全身,该疼的地方也不太疼了。
她扬起脸,浅笑着将笔端落了下去。
朱砂遇纸自动排列,瞬间便生成了一道鬼画符。
孟月无法辨识上面的图形,但心里却踏实了。她侧过脸,忽然笑得很是随意:
“听寒,夸我两句么?”
听寒面上一僵,眼睛微微张大,唇角却抽搐了。
他本想拍拍孟月的肩以示鼓励,可在她自恋的笑容里,那停在空中的手忽然就僵掉了。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抽回手,心一横,笑道:“不过小事一桩。”
孟月朝听寒的背影吐吐舌头,僵着肩膀把手里的鬼画符规矩地贴在冰棺之上。
透亮的棺材吞下符咒,一起一伏地呼吸着,仿佛有生命般将孟老爹封死,连棺壁上的缝隙都在薄薄的烟气里融化凝结,终究合为一体。
孟老爹安详的被冰块包裹,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但面上的表情却没有痛苦。他的眼睛依旧执着地睁着,透出一股拭目以待的亲昵感。
孟月忽然就释怀了,她弯下身亲密地趴在冰棺上,感受沁人心脾的寒冷在肌肤表层游走。
虽然此情此景旁人看了有些阴森,但是当她真正用心肺感受到这间屋子里暗淡却踏实的空气时,不知怎的,心底就没来由地舒展了。
这间屋子,似乎在用一种看不见的温暖,赐予她喘息的力量。
她有些贪恋,无意识地抬起右腿,将脚丫子掸在棺面上。
凉意是最好的止痛药,她的心,她的屁股,甚至是她的脑子,都难得愉快地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听寒安顿好孟老爹,已经扭身出了密室,再回身,却不见孟月跟出来。
他拧眉靠墙,无所事事地等了一会儿,密室的走廊却依旧没有脚步声。
在他眼里,孟月很奇怪,看似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却很意外的善于享受生活。
他略微有些担心,只好叹着气,折回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