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写作哀歌唱成诗(1/1)
风过,无痕,凉凉地在脸颊上蜿蜒,直直侵入心底,胸腔里空落落的,如挖心掏肺般,让人空虚的很。
孟月摸一把脸,面上已经湿漉漉了。
她望着苍茫的天地,在心口握着的手掌默然一松。
远方,一抹修长的身影正穿透迷雾,向她走来。
她挥挥手,歇斯底里地咆哮:“听寒,你怎么才来?”
听寒自烟雾中现身,一袭黑衣被风撩起,烈烈地在空中摇摆。
他走过来,盯着孟月看了看,眉心渐渐聚拢,不安的神色如烟霞般爬了上来。
“你……”
“我杀人了!”孟月扑过去,将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并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浑身哆嗦。
眼角凝滞的泪水吧嗒吧嗒地碎在地上,逝入泥土。
听寒任由她抓着,并无动作,亦无言语,仿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他知道,一旦找回神智,杀戮便会如影随形。他们孟家,有着天理不容的存在感,注定挣扎在仇恨与怨念的边缘,为保命而战。
“以后……我是不是总要如此?”孟月在听寒的怀里抬起头,沉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
她盯着他,用最直白的眼神,将一场血雨腥风的伤痛诠释出来。
他接下她的抱怨和担心,只轻轻扬手,在她额前一点。
指尖微弱地黄色光芒如一颗流星般落入她的眉心,渐渐凝结成一颗朱砂痣。
他稍微退开一点,望着已经彻底寒凉的天色,冷冰冰地嘱咐:“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
孟月额前清冽,似有冰碴融化。她摸摸额头,迫切地追问:“这是什么?”
“同心砂!”听寒简短地解释,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孟月执着地跟过去,拖拽着他的衣袖,追问:“有何作用?”
“日后,你的一举一动,吾都知晓。”听寒被她闹得心慌,拔腿开溜,背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孟月追过去,面上的伤痛已经缓解了很多。既然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应该努力适应。
听寒听到她的脚步声,知道她已经恢复平静,也没再询问刚才发生的命案,只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孟月拎着装蘑菇和野菜的篮子,缓解气氛般嘟囔:“我采了蘑菇和野菜,今晚还是可以将就一顿的。只是……恐怕没有鱼了。”
听寒肩头一滞,猛地转身,眉心拧紧,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
“你可以去池塘抓?”
“我采个蘑菇都迷路了,还抓鱼?你是想我一去不回?”孟月调侃,隐约抱怨着听寒的慢性子。
“吾带你去!丢不了!”听寒低头瞧她,面上一派祥和,连嘴角都自然地上扬着,似乎还在回味中午那顿千年难遇的红烧鱼。
孟月知道,听寒是一只教养很好的猫,平常虽然傲娇但总归不愿意给病歪歪的孟家添麻烦。
如今见识到她的厨艺,对美好享受有了更高的需求,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回去过苦日子了。
况且,他还有一点私心,想要再感受一下孟月的好。
话已至此,孟月也没必要计较。只好扯住他的袍袖,无言地跟着。
二人走过几棵三人抱的大树,眼前的风景开始豁然开朗,连朦胧夜色都透出了皎白的光。
孟月抬头望去,几步开外已经是一片碧亮的湖水。
月光铺在水面,如一方晶莹透亮的明镜。邪风吹不到这里,阴霾也遮不住它的光芒,湖面平静连月亮都是原来的模样,清晰得让人心疼。
“这个湖真漂亮!”她由衷赞美,松开听寒的手,向湖边跑去,那抹背影,不知怎得就透出了活泼和悦动。
听寒看着,心底就像被烟雾笼罩,生出丝丝缕缕的沁凉之意。
他负手仰头,淡淡地笑着,脚步也稳稳地跟了过去。
孟月奔至湖边,低头往澄净的湖水中望去。月下晶亮的湖面,正欢快地游弋着红色的锦鲤。
这些鱼儿是鱼中的仙女,模样艳丽,姿态优雅,连身上光洁的鳞片,都散发着妩媚的光。
她渐渐倾身,有些失落地蹲在湖边,瞧着鱼儿苦涩道:“锦鲤属于观赏鱼类,吃不得。”
“这不是锦鲤!”听寒跟到湖边,随她蹲在岸上,眼睛略过湖中的月亮,继而微抬下巴,指着湖心的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解释道:
“此处乃涤魂湖,湖心石碑通连冥界,湖中鱼儿乃精魄的化身,食之一条亦可长生。”
“那我吃了它们,它们不就没办法投胎了?”孟月摇头,目光伤感地在湖面上流连,唇角轻快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她刚刚才断送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强大的罪恶感几乎把她吞噬。
如今,再让她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很为难的。毕竟,生命来之不易。
听寒被她的言论吓了一跳,唇角的笑容也僵了下去。
他直起身,端正地看着孟月,一双绿瞳压抑着暗光,不满地眯成一条线。
他扯过孟月的胳膊,在她的手腕处轻轻一捏,一股寒凉顷刻入体,她的指尖也随着寒凉抽出一根黑色的丝线。
孟月知道,那是她的本命武器转魂梳,每根黑线都可以轻易吸收魂魄,刚才的红衣公子就是被这些丝线吸得精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今,眼看着黑色的丝线像活了一般,自体内跳脱而出,不紧不慢地扎进水里,穿破锦鲤的肚皮,将好端端的一条鱼儿吸得干干净净。
她心里抵触,马上圈起手掌将丝线收回。意犹未尽的丝线有些不满,强横地埋入她的手心,竟挣扎出一道红色的血丝。
她晃动手腕挣开听寒地钳制,跳到稍远的地方,恶狠狠地摇头:“不要!太残忍!”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听寒转身,目光残酷地盯着她。
月光在他身上罩出一层雾气,连尘埃都退避三舍。
孟月知道他在生气,却也并不屈服,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嚷着:“不要!”
“你以为你今日弑杀了冥王的儿子,冥界会坐视不管?”听寒嗤笑,眼睛越眯越窄,绿色的瞳孔几乎隐藏了光芒,连脸色都更加阴沉了。
孟月绞着手指,自他的言语里悟出一个事实,刚才的红衣公子,竟然是冥王的儿子。
就在她身不由己的自我保卫战里,她亲手弑杀了如此鼎鼎大名的人物,如此一来,她这些善良的矜持,在听寒眼里,就是个笑话。
她渐渐懂了,孟家与冥界的仇恨已经膨胀到杀人夺命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