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减速行动（1/1）
里维斯仰望天空，一个大火球划破浅绿天幕，正急速坠落，方向似乎正他这里。
他神色不变，并不认为火球会真的砸向他，幽蓝眼眸闪过一丝亮光，辅助视觉系统开始工作，初步捕捉并分析火球包覆之下的本体。
“确认是半艘断裂的未知战舰，而且，好像是我坠落之前撞的……”
里维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还有一点点尴尬。
“您撞的？”
女接线员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希望求救的中尉能够明白她眼神中的含义。
可惜里维斯一直都在抬头看天，压根没注意到妹子的眼神，只是急匆匆说道：
“有些复杂，有时间再说！计算结果……坠落点离我还有些距离，我要过去看一看！”
“啊！那，您注意安全！”
“我会的，哦对了，可以的话，多派救援人员！”
“明白！”
……
“你感觉很热吗？”
“没有，摩擦部分主要是舰体外壳，大气不会作用到我们这艘小小的战机上，而且战机外层装甲有高分子聚合隔热材料，可以在1500℃的高温环境航行20分钟……
另外我的太空服也会隔绝热量，内部设有恒温系统，能够保证我随时都处于最舒适的温度环境！”
“哦，可你为啥出那么多汗？”
“……”
金洛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出了一身汗，贴身衣物都湿透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另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出汗？你不是无法脱离我的身体观察事物吗？”
“呵呵！太空服面罩反照出来满头大汗的脸是谁？”
许麟设想自己一副斜眼撇嘴看人的表情，回怼宿主的质疑。
“……”
“没话说了吧，我发现你们米瑞斯人正在从对任何人不设防的天真极端，走向别人放个屁都要怀疑是不是化学武器袭击，过度谨慎怀疑的极端！
咱俩都共用一个身体这么久了，我的一切想法都能被你实时监测，还有必要处处对我设防吗？”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对一个‘屁’太过紧张！”
“你……哼！”
许麟脑门子上瞬间青筋暴起（依然是设想中），想飙个家乡“特产”，却又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留了话柄被人家拿捏，较起真来自己也不长脸，遂“哼”过之后，转移话题道：
“那个，一个劲儿变化的是不是你们米瑞斯的数字？啥意思，表示高度吗？”
即使许麟看不懂米瑞斯文字数字，也没用手指出，金洛也明白其所说为何，毕竟遍布按钮的操控台上只有一处在疯狂变化中，点头道：
“是的，高度3万米，速度19你的办法真有用吗？”
“必须管用，因为我还不想死！”
许麟态度非常坚决，这是目前他能想到唯一有可能活下来的办法。
“可在米瑞斯，这个高度和速度差不多已经到了需要主动减速的时候了……”
“那你准备出舱吧！”
“现在？”
金洛满面惊愕，刚谈到计划的时候说的可不是3万米高空走出机舱。
“你刚不说该减速了吗？”
“但你不也说要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我再出去吗？”
许麟在意识中看到宿主那丝毫不掺水分的惊讶，心头却有莫名欣慰，淡然间将自己的意念展示出来：
“你一直认为前面那段封闭起来的舱室还有其他幸存者，但凭你的力量肯定有心无力……
如果就这样不管，等到撞击之时，飞船爆炸解体成一大堆渣渣，就算那里面真有人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的办法有极大概率让你我存货，但你也知道我异能力的特性，‘狂暴念力波’可以产生极其强大的推力，作用到急速下坠的飞船上，或许能够改变直线轨迹并且减缓下降速度，从而极大的减小撞击力量，尽最大能力保护那些困在里面来不及逃生的人们……”
“……你都知道了……”
“废话！咱俩虽然没法直接查看对方记忆，但即时产生的想法可是实时共享的，你忘了吗？”
“如果失败，别说救人，你都有可能直接死啊……”
“嘿嘿，衡量我们异能者强弱的标准是精神波动指数，我之前测试的数值都是远远超过其他异能者，但实际上，那远不是我的极限，至于极限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如今你我已别无选择，就让我真正疯狂一次吧！”
许麟决定不再保留，当然要是发现事不可为，产生的冲击波推不动飞船的下降轨迹，他也不会继续浪费力气，而是优先保护金洛的安全。
果然，金洛“看”到了许麟的整个计划，也就闭上了嘴巴，不过很快想起一事，急道：
“哎还有个问题，你上次救我扛下高压空气弹的冲击波后可是整整睡了三天啊……”
“……你咋这么婆妈，那是因为我以这种形态第一次开大，还没完全适应！”
“……”
金洛不说话了，也没时间继续讨论，这会儿功夫，高度已降到1.8万米，速度则因空气阻力增大，保持在1800公里每小时。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于颠簸愈甚的机舱内平复心情，沉着道：
“我要出去了！”
“好！”
许麟也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只等全力施为。
金洛打开舱盖，屈膝一蹬，即来到战机之外，他现在与飞船相对速度为零，二者间没有速度差，不会出现把他甩到一边的情况。
几乎空荡荡的机库热流涌动，但他身上的太空服隔热效果很好，里边不会感觉到温差变化。
就在这时，许麟已然开始“发功”，输出定向念力波，利用机库底板反弹，一下便将金洛弹出断裂口，也多亏后者的战机就断裂边上，否则就为离开飞船他俩难免还要再费一番手脚。
金洛成功来到飞船侧方，放眼一瞧，好似面对一堵巨大的高温火墙，即使太空服隔绝了热传导，仍不妨碍他有种被烧灼炙烤的错觉。
“集中精神！你要冲到飞船中间，我来第一次冲击！”
“收到！”
金洛呼出一口气，双手并拢紧贴身侧，身体姿态调整为头下脚上，空中随时变换姿态是他作为飞行宇航员的必修课。
一个人的阻力很小，下坠速度陡然加快，只是片刻功夫，他已接近飞船中部，体态再次调整，双臂弯曲上举做投降状，双腿分开膝盖打弯好似蹲马步，增大身体面积以减缓下降速度。
当金洛调整姿势的时候，许麟已近乎全力开始激荡精神波，无形却狂猛无比的强力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极速扩散。
“狂暴念力波”无指向性，兼具物理冲击和精神震荡双重功效，当做攻击手段敌我不分，猛的一批，不过确实让许麟多次于危机中逆转形势，反败为胜，是他最为重要的主动攻击方式。
冲击波瞬间作用到舰体外壳，“嗡……”，一阵沉闷鸣响，其表层灼热的高温气体霎时被吹散，烧至暗红的外壳犹如鼓槌猛击鼓面般出现了肉眼无法察觉的高频震荡，虽然只剩半截，但体积依然庞大的舰体的确硬生生向着冲击波的方向移动了二十多米！
呃，这是直线距离，实际上正在下坠中的舰体走过的是一段略带弧度的斜线，这个距离可就长多了，达到了三百多米！
“有效果！”
金洛一声惊呼，先前的百般怀疑彻底烟消云散，惊喜归惊喜，他可没忘做出这一惊天之举的许麟，赶忙问道：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你怎么样？”
“嗯，还行，别说了，赶紧追上去，还得再来几次！”
“明白！”
金洛信心大增，连续变换体态，紧紧追了上去。
其实金洛受到反弹冲击波的作用，飞向了飞船反方向，不过主要发力点还是算他本身，反作用力强度有限，并没一下子把他崩没影。
许麟呢，现在的真实感受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激荡精神波之后，意识居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共享金洛眼睛的视野亦是一片漆黑，好在两三秒后恢复了正常。
但他从金洛兴奋的意念波动中感觉出对方并未觉察到他的异样，与那一刻真实的想法。
许麟大致想到了原因：精神波大幅震荡，会暂时阻断他与金洛的思维共享！
总体来说，结果没有太偏离他的预想，没有立刻陷入沉睡，或许正如他自认为，是这段时间适应了意识体的状态，并掌握了如何才能更有效施展异能力的方法！
但不管怎样，现在都没有足够时间让他恢复调整，金洛已经再一次来到了飞船中段，几乎与刚才相同的位置。
许麟也不废话，如法炮制，飞船又被冲击波推出去三十多米，而这次，可能是连续震荡的原因，一个长方形物体从飞船另一端分离，从另一个方向往地面坠落。
“那是什么？”
金洛看在眼里，不由疑惑道。
“可能是飞船某个部分受不了冲击解体出去了，我们顾不上它！”
许麟再次从短暂的恍惚中清醒，随意给出一个解答。
“我明白……”
金洛懂得取舍，照目前的趋势，飞船最终落地后的冲击力量将大幅减小，那已经是许麟拼了命才做到的，他不会再提过分的要求。
如此这般，本以大概70°角冲向地面的半截飞船于坠落途中愣是被五次改变下坠轨迹，自一万多米高空像是划过一条巨大的弧线，最后与地面的夹角小于30°，速度更是被降到了每小时不过百公里。
到此，许麟已经无法再做更多，连续五次全力施展异能力，每次间隔十几秒，连调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真正到了他的极限。
最后一次冲击舰体后，眼前发黑，精神恍惚的状态居然超过了十秒，若非觉察到异常的金洛连续波动意念，他很有可能就此沉睡下去。
但他现在还真不能睡，距离地面已不足百米，地面上浓绿欲滴的森林清晰可见，宿主还没有安全降落，九十九拜都过去了，就差最后一哆嗦，却因精神力透支沉睡导致金洛摔死，这乐子可就大了。
他强撑精神，克服极度困倦，待离地面二十多米，几与树梢接触之时，念力波定向激发，穿透重重枝叶，冲击枯枝腐叶覆盖的大地，波纹回弹，又反向作用到金洛的身体，力道虽强，但还不足以抵消下冲之势。
身处两股力量交汇处，金洛感觉就像失重下坠时陡然撞上质地松软的沼泽，全身血液循环因外部环境急剧变化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饶是他训练有素，经验丰富，仍旧止不住的头晕恶心。
还好他素质过硬，极短时间内便适应了新情况，正巧这时，许麟第二波较为柔和的念力波回弹，进一步削减向下的冲击力。
经过二轮减速，金洛和地面的距离不足三米，这点高度，即使许麟什么都不做，金洛也不可能摔伤，身上的昂贵的太空服可不仅仅只能在太空使用，抗荷抗压防撞抗高低温是其基础功能。
“扑通！”
金洛终于落了地，果然，经过许麟的异能力帮助，太空服的保护，金洛可以说毫发无伤，连相对脆弱的面罩都没有摔碎。
“成功了！许麟，你做到了！我还活着！许麟！许麟？醒醒，先别睡啊……”
金洛满脑子都是劫后重生的喜悦，急欲向挑战成功的许麟表达这份喜悦，可是连续几道意念上的呼唤都没有得到相应回应，如同石沉大海。
这无疑像是一盆凉水浇灭了他兴奋的火焰，假如许麟因为救他而出什么意外，他今生都难安此心。
“许麟！许麟！许……”
“轰！”
远方一声巨响，即使隔着气密性绝佳的太空服面罩，金洛仍然感觉脑袋被震的“嗡嗡”直响。
多次变轨的飞船坠地了，哪怕从直线撞击变成了弧线擦蹭，哪怕绝对速度已因不断变轨减到了最小，但其巨大质量蕴含的能量依然大得超乎想象，尽管不是硬怼地面，可飞船近地一头小角度触地后还是深深杵进地面三十多米！
这还没完，飞船还有能量没释放，继续像个超级大犁一般向前推进，直把地面犁出一道长达五百多米的大壕沟。
若是高空视角，这道大沟就像是原始森林中的伤疤一样醒目！
当然，话说回来，多了一道难看的伤疤总比整片森林被撞全毁要好，大质量物体以高速相撞，引发的灾难不可想象。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已经是许麟和金洛配合能取得的最好结果，尽管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这颗星球，这片森林不被大范围破坏，而是希望广大困在飞船封闭区域的米瑞斯同胞不至于因为撞击而死，甚至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