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手令3（1/1）

月上树梢，倦鸟已归巢，四周一片寂静。

燃起的篝火将围在一旁的一男一女脸庞映得通红，正是从客栈里离开的冷飘然和上官燕蓉。

两人没有走大路，竟是往小路而来，路越走越偏，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到一个村落，连个落脚处也没见到。只得将就在野外露宿一晚。

“你今天干嘛不让我多问几句啊？那巫老大说我爹和哥哥在找我呢。”

上官燕蓉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手中无聊地拨弄着柴火，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不时溅起点点火花。她大约觉得有趣，每当火花溅起来的时候，便用纤纤玉手去捕捉。

“我是担心，他们要是知道，你跟一个杀手在一起，这些消息传出去，你爹爹和你哥哥会更担心。不如不让他们知道更好。”

这些话上官燕蓉已经埋怨他好几次了，冷飘然不得不沉着冷静地给她解释道。

冷飘然原本在专心磨着一颗小石子，他抬眸看上官燕蓉一眼，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磨完了一颗小石子，他对着火光仔细地看了又看，确认磨到心仪的程度后，便将小石子放入兜里，手伸出来的时候又带出来一颗继续磨。

一把小匕首在他修长的手中，好像变成了有钝感的磨损器，变着花儿将每一颗小石子磨成了有棱有角的投石问路子。

“冷飘然，你磨那些石子干什么？你喜欢用这些石子做暗器吗？又没有什么杀伤力？”上官燕蓉看他一晚上都在磨石子，连话也不多说一句，一直都是她在叽叽喳喳的自言自语，心里微微有气，“你看，你今天拿石子打巫老大他们，也没伤了他们什么嘛。”

冷飘然没有收手，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般继续认真地磨着小石子。

没有得到回应的上官燕蓉顽皮心顿起，将他手中的石子抢了过来，拿在手中认真打量着，见这些小石子其实很普通，就是他在路上随便捡的，经过他手打磨后，慢慢变成一颗六棱角的投石问路子。

“冷飘然，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上官燕蓉眼睛斜斜瞥他一眼，不屑道：“这小石子有什么好用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再说你不磨它也能用啊，干嘛每天都费心费力地磨一把。”

她笑着吐槽他：“我见你每天磨的石子数量都是五颗，你是不是对那个数字情有独钟啊？”

被打扰的冷飘然终于把匕首收了起来，缓缓解释道：“没有，只是因为五颗刚好能一只手抓完。”

上官燕蓉抓过他的大手摊开，顺手把石子塞回他手里，盯着他的大手认真思考了一会，笑道：“骗人吧？你这大手一掌能拍死个人，却握不住多余的小石子？”

冷飘然任凭她抓着手，微微瞥了她一眼。她手指纤细，肤色白皙，衣袖下，手腕处有一朵梅花烙印若隐若现，好像在隐隐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只瞟了一眼，冷飘然就转移了目光，微微卷曲了手指，喉间轻滚。

很快，上官燕蓉就把他的手随意地推了回去，语气低落：“算了，不问你了。其实你告诉我也是浪费口水，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上官燕蓉说的没错，她失忆了。

今天当巫老大告诉她，她的父兄在找她的时候，她不知多兴奋。那是她有意识后，第一次得知原来自己还有父兄。父亲还是邕州的首富。而她还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名头——刁蛮小姐。

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在她第一次有意识的一刹那全部消失了。她从一个长长的梦里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的只有冷飘然一个人。

她从何处来，将要何处去。

不知道。

连她自己的名字，也是冷飘然告诉她的。

但也只是告诉她名字，别的一概不答。

尽管如此，上官燕蓉对于冷飘然还是有一种雏鸟初认母般的依赖。除了冷飘然。她不认识这世上的任何人，对任何人都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她不知道冷飘然到底是什么人，又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只记得当她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是冷飘然背着她去找大夫，才将她救活的。

两人在落日谷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有一天上官燕蓉说，想去找回自己的前尘往事，属于她自己的前世今生。

当时冷飘然没说什么，只是把已经蒙尘的紫金宝剑拿出来擦了又擦，然后就陪着她上路了。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才出了落日谷，才知冷飘然被天青教下了杀手令，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他。

当时上官燕蓉问他，要不要躲回落日谷，她自己去找记忆就可以了。

明知自己一旦在江湖中现身，就会置身危险中，但冷飘然还是义无反顾的陪在她身边。

其实在小客栈遇到巫老大之前，她们已经遇到了好几波想要杀冷飘然的人。也都毫无例外的被上官燕蓉狠狠教训了。冷飘然曾对她的不冷静提出异议，跟她说，一旦出了落日谷，遇到想杀他的人更多，凭她手中的剑，能教训得过来吗？

他的话也许没错，但是有的时候，她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或许，正如巫老大他们说的一样，她原本就是一个很刁蛮的千金大小姐。

火光把她的落寞映得清晰，一幕不落的落在冷飘然的眼睛里。

冷飘然慢慢坐得靠近了些，轻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你知道这小石子还有一个挺好听的花名吗？”

上官燕蓉看向他，听他慢慢解释道：“江湖中人都叫它‘投石问路子’。夜行人行路的时候，担心前方有野兽或陷阱，都会先投掷一下，探探路。所以才得此名。”

“那你干嘛拿它来当暗器使用呢？”上官燕蓉好奇问道。

“曾经有个人说，就是因为投石问路子对人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才拿它来当暗器使。她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冷飘然抬头看向遥远的天空，眼神迷离，声音冷清，带着淡淡的哀伤，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却带着少见的温情。

上官燕蓉重又将小石子拿在手中把玩，不知为何，竟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小石子躺在她手心里，好像一枚可以敲开她被封尘的记忆的大门，熟悉感油然而起。然而当她努力深入回忆时，那些模糊的片段却又像在与她捉迷藏一般，根本就捕捉不到只言片语。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转头对冷飘然问道：“那个用投石问路子当暗器的人，是个姑娘家？”

果然被她猜对了，因为她看到了冷飘然半只耳朵瞬间红透了。

冷飘然没有说话，只盯着篝火，那些流淌的沉默不知多少回忆在心中飘过。

上官燕蓉还在撒娇着追问他：“冷飘然，你跟我说说嘛，那位姑娘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冷飘然依然不说话，但是一只耳朵已经红透了。

“她叫什么名字？”

冷飘然的半边脸已经红了。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现在冷飘然连脖子也红透了。

“你喜欢人家，又不敢告诉人家，是不是？我猜对了对不对？毕竟像你这么闷的人，半棍子都抽不出一个字来。”

上官燕蓉调皮地凑到他面前，斜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奇问道：“那个女孩是我认识的人吗？如果是的话，哪天等我恢复了记忆，我来帮你跟她说好不好？”

上官燕蓉没有发现的是，当她说完这些话，冷飘然原本半垂下的眼眸微微抬了一下，如有若无地瞟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一直没有松懈过，垂在两边的手掌慢慢地卷曲起来，渐渐握成拳头。

夜风甚解风情，缓缓送来一阵舒心的风，将人心中的燥意吹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