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苗疆美人(1/1)
乌勒山以志怪故事闻名,陡峭的山壁与遮天蔽日的森林更增添了浓郁的神秘色彩,甚至当地人都放弃探索,将其申请为自然保护区后就放任不管。
然而,鲜少有人踏足的群山深处,一座苗疆古寨已经在此传承百年。
塔南寨,寨内仅有百户人家,过着靠山吃山,与世隔绝的生活。
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多变,寨民放弃进山采摘野菜野果,每日到田里除草翻地等待着秋收。
棠衾却如往常一般背着背篓进山。
出发时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尚能感受到清晨的凉意,等爬到山腰,后背的衣服早已汗湿。
棠衾讨厌粘腻的感觉,索性放弃往上攀爬,撑着树干踏进山林。
繁茂的枝叶隔绝了日光,温度骤降,棠衾被突如其来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前几日刚下过雨,不仅有新长出来的嫩笋,菌菇野菜也都鲜嫩翠绿,棠衾抽出腰间的匕首把周边杂草清理干净,眨眼间已经想出了好几样菜式。
她轻哼着音调,花纹繁杂色彩瑰丽的短衫与裙摆上缀着的银饰也附和似的叮啷作响,在寂静的山林里莫名有几分诡异。
风拂过树梢,鸟群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远。
棠衾看了眼,又低头勤勤恳恳把草药的根系挑出来,将它完完整整的放置在背篓角落,动作细致耐心。
“你会辨别药材?”
她背后突兀的传来一道沙哑男声。
棠衾惊了瞬,手指握紧被磨的锃亮的匕首,猛然回头。
视野内高大挺拔的男人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着腹部,血迹透过指缝嘀嗒嘀嗒落在地面,血腥气顺着风飘到棠衾鼻间。
他看起来实在狼狈。
衬衫西裤沾满脏污,露出来的小臂脖颈与面部都有轻重不一的伤痕,漆黑眼眸幽幽的盯紧棠衾,像被侵犯领地而被迫醒来的凶兽。
棠衾的目光在他胳膊隆起的肌肉上停顿了下,不由把匕首握的更紧。
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外来者?”
沈知礼咬了咬舌尖,尝到血液的铁锈味后才确信眼前的一幕并不是幻觉。
目光停顿在棠衾脸上,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
活色生香。
昏暗腐朽的山林,乌发如瀑,肤色雪白,面庞艳若桃李的苗疆女孩。
纵然沈知礼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此刻也不由产生一丝动摇,怀疑乌勒山有关苗疆蛊女摄人心魄的传说是由真实事件改编。
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棠衾皱了皱眉,又往后退一步。
“如果是迷路的话,建议你想办法联系救援。”
寨里多数人都说苗语,棠衾还是跟着巫医才学了点外面的话,说的时候有些不熟练的怪异。
沈知礼却听的格外顺耳。
他微眯了眯眼睛,敛去眸底的晦暗,道,“半个小时不到我就会失血过多休克。”
他松开手,朝棠衾露出腹部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棠衾看着似乎都能感同身受。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依旧警惕的把匕首尖端对准沈知礼的方向,威胁力不言而喻。
沈知礼垂眸扫了眼掌心晕开的猩红,斯文俊秀的皮相笼罩着病弱的苍白。
“抱歉吓到你了,”他注视着棠衾的眼睛,语气诚恳,“我没有恶意,你如果不放心就用绳子把我绑起来,但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像是怕棠衾不答应,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示意没有藏凶器。
棠衾拧着眉,心底不断迟疑。
寨子已经很久没见过外来者,她不清楚巫医是否会帮助医治,可若是放任不管,这人恐怕撑不过今晚。
沈知礼打量着对面乌发红唇的美人,眸色渐深。
他向来不信命,这会儿却突然相信了因祸得福四个字。
棠衾又看一眼他的伤,还是决定帮忙,“我只会简单的包扎。”
沈知礼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低哑,“很感谢你。”
棠衾估摸了下他的腰围,握着匕首在裙摆边缘比划,寻找合适的下手点。
她吃百家饭长大,稍大一些就跟寨里阿婆学习裁衣刺绣,今天这身还是新的,她舍不得破坏。
沈知礼将她的不舍尽收眼底,眸中沾染笑意。
嗯,记下了,他赔。
最终棠衾心一狠,将裙摆裁下来一圈。
随着藏蓝色布料割开,原本垂至脚踝的裙摆边缘露出了白皙纤细的小腿。
沈知礼的目光顿了瞬,克制的移开。
“把扣子解开,”棠衾攥着那绺四指宽的布料走近。
沈知礼依言解开纽扣,露出紧实的腹肌。
棠衾全然没有看到成年男人身体的害羞扭捏,眼神纯净。
她小心翼翼的擦拭掉伤口边缘的血迹,然后用布料绕过他后腰,缠了两圈,最后打上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剩下的需要找巫医处理,”棠衾轻呼一口气,“我带你回寨子。”
她艰难的搀扶起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沈知礼,脚步都有些虚浮不稳。
沈知礼则是将她的背篓揽到自己背上,一只胳膊搭在棠衾肩头,借她的力,慢慢的往前走。
山路崎岖,棠衾不得不更用力的环住沈知礼的背,几乎整个人钻进他怀里。
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扑鼻而来,向来厌恶与人肢体接触的沈知礼意料之外的没有排斥。
棠衾低眸就能看到被血渲染成深蓝的布料,担心沈知礼撑不住,她主动开口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礼模糊的嗯了声,回道,“沈知礼。”
“我叫棠衾,海棠的棠,今衣衾。”
棠衾平常一个人生活并不多话,这会儿绞尽脑汁找话题,“你怎么会掉到这里?”
“和家人闹矛盾,路上出车祸了。”
言简意赅的两句话,棠衾自动脑补出离家出走遭遇飞来横祸,坠落山崖生死不知的故事。
她沉默片刻,干巴巴的安慰,“你父母很快会来找你的。”
沈知礼朝山脚望去,还不到正午,几户人家就升起袅袅炊烟,整片寨子笼罩在朦胧中,颇有些世外桃源的美好,与他所见过的高楼大厦天差地别。
听着棠衾的话,他眼眸微眯了眯,“或许吧。”
那群人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怎么会费尽周折的找他回去添堵。
棠衾并不能通过简单几句话理解沈知礼所谓的家庭矛盾。
她只见过寨子里同龄人的叛逆期,哪怕是疯玩半天不见人,父母就会到处呼喊寻找,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话题终结,气氛陷入静默。
终于踩到平地时,棠衾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巫医住在塔楼旁边,”棠衾示意他往西北方向看,“两分钟路程,你还可以走吗?”
沈知礼轻轻颔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寨内的环境。
土墙表面斑驳破旧,裂缝被蛛网覆盖,围墙还没有他高,站直就能看清院子里的狼藉。
“这一片之前是老人在居住,年轻力壮的都在别处新建了房子,老人去世后这里就荒废了,”棠衾介绍着,“废弃房屋里可能盘踞着蛇窝,不是必要我们不会靠近。”
沈知礼开玩笑的问,“你们不是苗疆分支吗?”
棠衾仰头看他,“你想说苗蛊?”
她蹙了蹙眉,“我们不会下蛊,配置药粉驱虫是必备技能,居住环境养成的经验而已。”
这个解释合理又科学。
沈知礼哑然失笑,从善如流的承认错误,“嗯,是我固有认知了。”
棠衾摇摇头,“老一辈确实有这种说法。”
但她不会。
读懂她的未尽之言,沈知礼心道,把棠衾放在娱乐圈绝对是众人哄抢的程度,何须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