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福气(1/1)
两人并没有暧昧不清的互动,黎青杵在旁边却莫名感到自己的多余。
眼睁睁看着棠衾半蹲在沈知礼腿间,动作温柔体贴,他脱口而出,“如果我受伤了,阿衾你会不会照顾我?”
“不会,”棠衾半点没有负罪感,“有你阿爸阿妈在,我派不上什么用场。”
黎青用所剩无几的情商冷静思考了片刻,决定放弃自讨苦吃。
“接下来千万不能再干重活了,”棠衾拧着眉叮嘱,“麻烦你安安分分躺床上静养。”
沈知礼倚着木制床栏,额前碎发遮住眉眼,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弱来。
棠衾抿抿嘴,“穿好衣服跟我走。”
黎青亦步亦趋的跟着追问,“去做什么?我去我去我去。”
棠衾嗯了声,答应的很果断,“好,你扶着他。”
黎青,“……”
虽然只见了两面,但他真的好讨厌那个男人看阿衾的眼神。
寨里小路蜿蜒曲折,且房子大体都差不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走错。
绣坊同样在塔楼附近,走过去三四分钟,棠衾对这条路很熟,走在两人前面一段距离,目不斜视。
沈知礼望着她的背影,心底轻叹。
一夜过去,棠衾对他好像有点距离感,是昨晚表现太明显了?
27年没谈过恋爱的沈知礼难得自省了一次,可惜仍旧没有得出结论,只能暗里调整战略。
没多久,沉重矗立的塔楼近在咫尺。
沈知礼的目光在一层厚重的黑色木门上停留几秒钟。
棠衾刚好回头看见,解释道,“里面供奉着苗疆的神灵,每到祭祀节才会开放。”
苗疆一族历史神秘悠久,分支不同,信奉的神也不一样,共通点是崇尚自然法则。
“阿衾,”黎青算了算日子,“你的成人礼后不久就是祭祀节哎,神会保佑你的。”
“成人礼?”沈知礼怔怔的重复这三个字,抬眸看向神情自若的棠衾,“你不是十八岁了吗?”
黎青嘻嘻笑,“差几天而已。”
曾在法律边缘试探过但从未越雷池一步的沈知礼,“……”
他沉默下来。
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周身的氛围忽然阴郁。
棠衾意识到不对,纳闷的问,“心情不好?”
刚才不还跟黎青侃侃而谈吗?
沈知礼疲惫的揉揉鼻梁,黑眸幽幽的看向她,“成人礼什么时候?”
“八月一,”这会儿棠衾回答的诚恳,“并不是很重要。”
“成人礼要宴请亲朋好友接受祝福,”黎青热情答道,“穿长辈赠予的盛装,向神灵跪拜祷告,阿衾的父母不在,连江阿婆作为与她相处最多的长辈,会来帮忙主持。”
也就是说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沈知礼思索着。
他昨晚检查了下通讯器,深山里完全搜索不到信号,除非到山顶或者往最近的县城方向走,哪怕再微弱的信号都能被捕捉。
他皱了皱眉,决心要想办法在棠衾成人礼前联络到下属。
正前方的民居占地面积很大,整排的几间房都开着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架子,满满当当都是布料。
院内有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遮蔽出的阴凉内,摆了几张长桌,上面摆放布料针线。
有人刺绣,有人染布裁剪,工作的井然有序。
棠衾放慢脚步走到沈知礼右侧,低声提醒,“花婶也在,听不懂没关系,她说什么你微笑就行了。”
沈知礼不置可否。
棠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刹那,音调怪异的语言自他们口中发出,随之而来的是投在沈知礼身上探究好奇的视线。
沈知礼镇定自若的任由打量,苍白的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他的长相偏温和斯文,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戒心,气质也儒雅贵气,阿婆们七嘴八舌的围在一起讨论,看过来时神情满意。
棠衾被他们拉着手说话,红唇抿出乖巧的笑。
黎青扶着沈知礼坐下,炫耀道,“阿衾在寨子里很受欢迎吧。”
沈知礼默不作声的观察。
生来一副秾艳昳丽的相貌,气质却格外纯净,带着没有被世俗沾染的天真,确实很吸引人。
尤其是他这种黑暗里挣扎出来的,拼尽一切也想占有。
棠衾向她们解释自己与沈知礼之间纯洁无瑕的关系,结果却被拉着盘问打趣,最终只能借口带人来做衣服转移话题。
花婶摸着盘发中间插着的鲜花,打眼一瞥沈知礼,掏出了卷尺。
棠衾点点头示意明白,而后走向沈知礼。
“让黎青带你进去量量尺寸,你喜欢什么颜色?”
沈知礼不动声色的扫过屋内摆放的布匹,道,“按你的喜好来。”
“那我去选,加快的话晚上就能拿到。”
花婶的业务能力与八卦成正比,带人去屋内量了尺寸后,偷偷摸摸找到棠衾。
猝不及防被身材丰润的花婶撞了下,棠衾连忙扶住桌角,“花婶,怎么了?”
花婶抬手比划了一下,冲她挤眉弄眼。
棠衾满目茫然,“什么?”
花婶神神秘秘的凑近她耳边嘀咕,“好福气……”
猛然间明白过来什么的棠衾,“……”
她的脸慢慢泛红,手指颤抖,“花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花婶一脸的我了解我知道,然后叉着腰去找老姐妹们聊天,想也知道会说些什么。
棠衾脑海混混沌沌,抱着几匹布出来时,还被门槛绊了下。
“小心。”
她稳稳的被男人环住,精壮有力的胳膊揽着她的腰,温度似是能透过布料直接触到皮肤,灼的她脸颊发烫。
沈知礼沉默注视着她慢慢变红的耳尖。
“嗯?”
疑惑上扬的语调几乎贴着她耳廓,低沉磁性。
棠衾摸了摸脸颊,慌忙站稳,“没事,你看下这几样可不可以。”
她一股脑把布料砸进沈知礼怀里,低着头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可视线落在他腰间,就又想到花婶的话,轰的一下脸更红了。
她的反应太反常。
沈知礼望着她匆匆跑到人堆里,嘴张了张又闭上。
黎青搓着手靠近,“花婶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沈知礼侧目,“没有。”
他自己拿卷尺量过报的数据,花婶想进去被拦住了。
黎青有些失望,随口解释了句,“我去年成人礼,阿妈带我来做衣服,量过尺寸后我觉得我不干净了。”
沈知礼以眼神询问原因。
黎青视线下移,极具暗示意味,“明白了吗?”
沈知礼恍然意识到方才花婶跟棠衾说了些什么。
他轻咳一声,“没有男学徒吗?”
“寨里很少有男孩子能静下心学这个的。”
黎青又有了点自豪感,“我倒是经常送阿衾来这边。”
沈知礼嘴角的笑缓缓消失。
他盯着黎青,“她路上跟你说话吗?”
黎青,“……不说。”
主打的就是可有可无的陪伴。
想到这,沈知礼的心情又明朗起来。
他抱着布匹绕过黎青,主动走向在桌前似乎很忙,又不知道忙什么的棠衾。
棠衾一看到他就想起花婶的话,完全没办法直视。
沈知礼到左边,她就侧向右边,不愿意正对着他。
沈知礼只好捉住她的手腕,略微强硬的与人面对面,叹了口气,“刚才花婶塞给我几张图纸,你可不可以帮我选选?”
他把一沓泛黄的图纸放置在桌面上。
花鸟虫鱼各式图腾,花样繁多。
这些都是绣在衣服上的,相比较女式的裙装,男式的更为简约,刺绣多在袖口和衣摆,以玄黑和藏青底色为主。
沈知礼并不是苗寨里的人,款式没那么多讲究,棠衾就拜托阿婆按照他认知里的衣服裁剪,更方便些。
塔南寨的女孩们手都很巧,刺绣不在话下,棠衾则是公认的聪慧,十岁就能独立完成整件衣服的绣图,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制作。
黎青在旁边翻译阿婆们的话,经过他的渲染,沈知礼也对棠衾对心灵手巧有了新的认知。
更加确信他遇到了一件无价之宝。
——
在绣坊一呆就是整天。
临近傍晚时,连江阿婆过来叫人。
沈知礼专心致志的坐在棠衾身边看她一遍遍的缝制裁剪,目光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放言要陪棠衾的黎青在下午就忍不住无聊去找同龄人玩了。
忙碌的阿婶阿婆们视线往边缘一落,就能看到郎才女貌的两人,没有言语,氛围却和谐的融不进去他人。
连江阿婆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轻叩了叩门,“阿衾?”
棠衾抬起头,没忍住揉了揉酸疼的颈间。
可在她的手触碰到之前,沈知礼已经轻轻按揉起来。
力道刚好,很快便缓解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