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成人礼（1/1）

棠衾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

确定她心理上的不适缓和许多，沈知礼照旧道，“有纸笔吗？”

“有。”

棠衾跑去房里翻出一个深蓝色封皮的本子，纸张泛黄古旧，但从外表看保存完好。

老式笔记本边缘还挂着根钢笔，款式是数十年前的军用品。

棠衾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纸笔递过去，说，“我们一般用毛笔，这个是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联想到她之前说军队驻扎的事，这本子应当是他们遗留或送出的。

钢笔质量不错，沈知礼拆开看了眼里面的芯，墨水剩不少，还能写字。

他的字迹笔锋凌厉，和他儒雅的外表格外不符，但仍然好看的让棠衾无法形容。

笔记本有三分之一的页数记录了寨里人情往来，图文并茂，是陌生人翻开都看不懂的程度。

沈知礼的目光停留在日记似的几句话上——

［今天女儿说想吃兔子，我带回来两只，女儿被踹了，大哭］

方块字写的歪七八扭，甚至比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最后却勾勒出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图画，笑容灿烂，时间太久被晕染的模糊不清。

棠衾托着腮，眼睫低垂，“他们总喜欢记录一些小事，大部分都是关于我。”

记忆模糊不清，情感却不做假。

文字也是有力量的，简短几句话中，喜爱之情似乎要满溢出来。

沈知礼把纸笔还回去，温声道，“他们很好。”

棠衾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寨里人都这么说。”

否则也不会在缺米少粮的年代心甘情愿救助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

…

决定了要去塔楼试探方秋，沈知礼很快做出计划。

塔南寨只有在孩子成人礼或者祭祀祈祷时才会开一层的门，墙体以岩石垒砌，缝隙连手指都塞不进去，没有工具进行攀爬基本不可能。

寨主给出的期限还绰绰有余，沈知礼打算在棠衾进塔楼祭拜时，趁人多眼杂溜进去。

没有技术难度，且以阿婆的态度，明显打算睁只眼闭只眼，成功率很高。

闲暇时光往往给人飞逝的错觉。

伴着寨里阿婶频频造访，棠衾的成人礼如约而至。

作为成人礼受人敬重的贵宾，天刚蒙蒙亮时连江阿婆就赶过来。

而今天的主角棠衾却因为熬夜困的睁不开眼，只好拜托沈知礼去给人开门。

阿婆身后还有几位阿婶，穿着都很正式，繁复华丽的苗装，头戴银帽，面容肃穆郑重。

一位阿婶惊疑不定的看向连江阿婆，出声询问，“这是？”

阿婆眼皮子一跳，淡淡的说，“不重要。”

沈知礼礼貌让出空间，“阿衾在屋里。”

天边泛出一丝浅淡的橙红，风清日朗，是个顶好的天气。

几位阿婶还端着托盘，剪刀木梳等用具都系了喜庆的红绳。

目送她们走进堂屋，沈知礼揉揉鼻梁，缓解困乏。

成人礼和婚礼对苗疆族人来说同等重要，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成年人，棠衾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他便充当了倾听者。

凌晨时棠衾忍不住困意睡去，他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又检查过棠衾挂起来今天要穿的衣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回房。

满打满算。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接下来还有整天的忙碌。

想到这些，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抬脚走向厨房。

屋内。

棠衾盘腿坐在床沿，阿婆用梳子梳理她的长发，嘴里念出古老的贺词。

这些流程除了寨内德高望重的老人，还真没人能顺利走下来。

几位阿婶笑容欣慰的看着她，连连赞叹棠衾出落的亭亭玉立。

长发挽起，原本的银簪换成了华美精致的银帽，小喇叭似的坠子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比风铃更加好听。

细眉乌眸，唇色嫣红，烛火随风轻晃，女孩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粉，未着淡妆已是明艳生动。

一个小时后，伴着叮铃的声响，棠衾跨过门槛走出，绛红裙摆垂至脚踝，姿态万千。

沈知礼原本懒散困顿的神情顿时散去，缓缓站直身体，喉结微不可察的一动。

阿婆咳嗽两声，提醒道，“长寿面。”

沈知礼回神，走到厨房门口时险些被绊住。

棠衾保持神情平静，衣袖下的手指却因为忍笑握紧。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失态，同样的装束，他不是提前看过了吗？

沈知礼内心嘲讽自己毛头小子似的表现，身体却十分诚实，在棠衾小口小口吃面时，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越看越觉得他运气好。

鬼门关前走一遭还能遇到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海市那群人估计正筹划他的葬礼呢吧。

漫不经心想着，他唇边扯出阴森森的弧度。

可惜了，他不仅没死，以后还会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

接下来是去塔楼拜神。

门外聚集了几个小孩子，也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开开心心的讨零食吃。

沈知礼拎着早就备好的零嘴，一人给抓了一把。

小孩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沈知礼隐匿于寨民中，莫名觉得有几分像婚礼现场。

愉悦欢庆的氛围感染了很多人，路过每户人家都能听到对方真心实意的祝福，意为纳百福。

沈知礼忽然庆幸棠衾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换作外界，父母或许会成为攻击她的利器。

“阿衾今天好漂亮啊。”

“等我成人礼的时候也要穿同款。”

周围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知礼抬眸扫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紫妹在人群里蹦哒，旁边是诚惶诚恐护着她的方圆，以及消瘦许多的黎青。

他挑了挑眉。

看来妹妹的事情对黎青打击很大。

然而，让黎青受刺激的不止是妹妹黎兰，还有铃兰阿婶的态度。

事已至此，他甚至不敢去想棠衾还愿不愿意给他机会。

“黎青？”紫妹看他呆愣愣的被人撞都不知道躲，拍了拍他，“你脚不疼了？”

黎青猛然感到脚踝剧烈的疼痛，发现他的脚竟然直接挨地，不知不觉的走了两步。

紫妹不满道，“今天是阿衾的成人礼呢，你高兴一点。”

偏偏方圆跟脑抽似的，脱口而出，“也就是说阿衾到了能结亲的年纪了，黎青你阿爸阿妈是不是要去提亲了？”

听的一清二楚的沈知礼，“……”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傻乎乎的男孩。

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