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道德绑架(1/1)
暴雨短时间内没有停止的趋势。
所幸棠衾对山林里地形比较熟悉,找到了一处稳固的容身之所,经过风雨侵袭天然形成的岩石夹角处非常适合躲雨。
棠衾怀里抱着硕大的叶片挡风,雨水砸在岩体上迸溅的水珠带来一阵阵浸心的凉意,她不得不环着膝盖自我取暖。
噼里啪啦的声响伴着不时从眼前划过的闪电,此时周围的环境暗的像是深夜,难以言喻的惊慌使得棠衾绷紧了神经,生怕暗处会窜出什么野兽。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一遍遍后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的运气着实差的离谱。
忽然,轰隆隆的声响陡然炸开,地面震动。
棠衾扶着石头站起身,脸色煞白。
她不敢想,如果没有先见之明跑到这儿避雨,那现在埋在坍塌的山体里面生死未卜的会不会是她?
视野范围有限,她只能看到一些碎石受到影响后沿着山坡咕噜噜往下滚。
这还是较轻的情形。
在山脚下看场景更加骇人。
泥土山石混杂着草木忽然塌陷,沿着沟谷向下蔓延,如同水流般急速。
尽管泥石流发生的方位距塔南寨还有段距离,但目睹灾害发生时,没人再去责怪黎兰说她危言耸听。
暴雨继续下去,塔南寨或许真的会淹没在山石中。
想及此,聚集在塔楼前望着远方的寨民不约而同的暗自庆幸。
黎兰呆呆的看着翻涌的黑云,内心震撼。
被寨民责骂撒谎时她也怀疑沈知礼是在故意夸大其词,现在她对沈知礼充满了感激。
铃兰阿婶跌坐在地上,雨水淋的她格外狼狈,恍惚间记起年轻时遭遇的那场泥石流。
最后关头是棠衾父母救了他们……
“棠衾呢!”她猛地反应过来,透过雨幕与看拖家带口的人群,没发现棠衾的身影。
黎兰把嘴唇咬的发白,眼珠死死地盯着山顶,“好像进山了,那个外来者满寨的找人。”
铃兰阿婶一下号啕大哭,手握成拳捶打着地面,声音模糊不清。
大意是对不起棠衾死去的父母。
黎青浑身僵硬,突然往山脚方向跑去。
铃兰阿婶的哭声止住,大骇,“阿青!你去哪!”
“快,拦住你阿哥,别让他去!”
雨势渐大,黎青跑步的速度也不快,最后反应过来的几位阿叔合力将人拦住。
“发什么疯!你想死吗!”
“想想你阿爸阿妈!”
所有人都在劝说他不要以身犯险,黎青却将视线投向山下的一道黑色身影。
那人坚定不移的往山里去了。
“那是谁?不要命了!”
“神灵保佑,神灵保佑……”
“又是一个送死的。”
自然灾害面前,人的力量极为渺小。
他们惋惜的看着沈知礼不顾一切的进山,能做的只有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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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渐渐停了。
被冲刷过的草木叶片翠绿喜人,泥土散发出被浸润的腥味。
棠衾被风吹的打哆嗦,一阵一阵的冷意袭来,连视线都因为突然的高烧而朦胧模糊。
身体发烫,喉咙里也火烧火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生了病,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如果没人帮忙她会死在山里,晚点会有狼或者野猪出来觅食。
脑海中天马行空的念头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她艰难的抬起手搭在额头上,有些自嘲的想着,本来是给别人送离别礼物,这下恐怕成了她的供品。
如果真的死在这场暴雨中,一家人也算整整齐齐。
她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耳畔传来的呼叫像隔了很远很远,而她连回应都做不到。
最终,意识陷入黑暗。
这座山的山体多岩石,沙土很少,雨水冲刷过露出了掩埋的石头,爬上爬下不算困难。
沈知礼选择往斜上方走,大概是冥冥中的指引,路过巨大的山石,他下意识换了个方向,一眼便看到昏过去的棠衾。
黑色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那张秾艳的小脸此时苍白又脆弱,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手心还攥着一片草药叶片,应当是想缓解难受,却没力气送进嘴里。
他俯下/身体,掌心在她额间探了探温度,神情难看。
“棠衾,棠衾?听得到说话吗?”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棠衾拧着眉,脑海中混沌一片,嘟哝着,“谁……好吵。”
夏季天气多变,不保证雨会停多久,沈知礼没再犹豫,把人背起来。
她的双手有气无力的搭拉下来,灼热的呼吸刺的沈知礼侧颈发烫。
“冷…”
棠衾小声呢喃,无意识的蹭蹭他的脖颈,感觉到凉意后舒服的喟叹一声。
沈知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短发湿漉漉的被拢到后面,俊秀的眉眼此时显露出锋利的攻击性,眉眼间是浓浓的烦躁不虞。
“沈知礼,”耳后忽然传来女孩迷蒙的声音。
沈知礼温柔的跟她说着话,“我在,你先不要睡,跟我说说话。”
高烧使得棠衾骨头缝隙里都渗着疼痛。
没办法缓解,她的声音变得很委屈,蔫哒哒的告状,“腿好疼啊。”
隐约的哭腔听的人揪心。
他的喉结滚动,艰涩的开口,“待会儿就好了。”
“骗子。”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呜……”
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滴进沈知礼的衣领,滚烫灼人。
沈知礼的声音暗哑,托住她腿的手不自觉用力,像是在发泄差点失去珍宝的恐慌。
“不会的。”
不知是在安慰谁,沈知礼压低了嗓音,道,“你会活着,会健健康康的跟我一起离开乌勒山。”
离开这个词触碰到了神经,棠衾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沮丧的开口,“你要走了,不会回来了。”
沈知礼向她做出承诺,“一个月,一个月内我会回来找你。”
“我很喜欢你。”
心意表明的很仓促。
沈知礼似乎也不指望现在得到答案,自顾自的说着,“我本来孤身一人,死就死了,没什么牵挂。”
“但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似曾相识的言论勾起了一点回忆。
棠衾目光涣散,嘴里不停喃喃着,“不对……”
沈知礼唇角微弯,对道德绑架棠衾在一起的行迹丝毫没觉得愧疚。
如果他这二十七年来历经的亲人抛弃,朋友算计,所有的伤痛苦难是为了遇到棠衾,也挺值得。
起码他知道自己是个完完整整的人,而非承载责任,冰冷无情的工作机器,可以有期待,可以被纳入重要之人的行列,可以有组建家庭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