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发前刻（1/1）

周二早上，经过一个上午的折磨，杨赛总算深刻理解了为什么班长后面这个位置会无人问津了。

她已经深切体会到了自己这个位置的优越性。

“班长哥哥，你理理我嘛～”

“班长大人，你好冷漠喔，不过我喜欢，嘻嘻~”

“班长哥哥~”

杨赛已经握了一节课的笔，手都已经僵了，却迟迟写不出一个字。各种花样的“班长大人”从她左耳钻进去，又从她的右耳钻出来，环绕在她的脑袋周围不停地旋转着，一刻都停不下来。

一个上午，无论是早读、上课还是课间，每次杨赛忍不住想教他们做人，一抬头，总能看见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一刻不停笑着撒欢围着班长转的陆羽渊，还有习以为常完全不为所动地趴在桌上睡觉的沈漠淮的后脑勺，这个场景总能让她如遭雷击，通体僵直，无法直视。

杨赛想起昨天纪云鹤的那句“班长脸皮薄，陆同学就老是喜欢逗逗他”，再看看眼前的场景，陷入了沉思。

现在，她终于能理解昨天说这话时纪云鹤眼中难言的意味深长。

逗逗啊……这个应该要叫调戏、骚扰或者耍流氓之类的更合适吧。

看来纪云鹤为了不吓到她，真是煞费苦心啊。

“哎，挺恐怖的吧？”一旁的苏甜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们班几十号女同志为了班长前扑后拥，轰轰烈烈，非他不可，一个个都成了忠贞不渝的烈女，但一遇见陆羽渊，就无一例外地全部原路退了回来。不论是谁，他都能笑靥如花地拉着那家伙唠唠他和班长那些年在三万平方米的大床上发生的故事，或者是扶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的陀螺老奶奶过马路的故事，也可能是和班长浪漫地飘着五颜六色花瓣的桃树下………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但我敢肯定，这些都发生在他的梦里。保守估计，如果没人打断他，他三天三夜都停不了。”

……

杨赛抽动嘴角，一时竟无言以对。

沈漠淮像一只被蚊子叮烦了的老牛，从书桌上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睡眼朦胧，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这都能睡着，啧啧啧，我这辈子没有像佩服班长那样佩服过其他任何一个人，但是班长真是不服都不行。”苏甜甜感慨道，“恐怕他都已经修炼到我等无法企及的高度，对这些废话免疫了吧。”

对于苏甜甜发自肺腑的敬佩，正处于处理陆羽渊的废话且无差别对所有废话全都自动屏蔽状态的沈漠淮发挥正常，一个字都没听到。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一扭头，就看见一双涂着超级中二的黑色指甲油的手，整张脸霎时间就黑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洗、掉。”

“啊，班长哥哥主动跟我说话了诶，好棒啊！”陆羽渊做作地用手遮住嘴，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我真的好感动啊。”

“我只说一遍。”

沈漠淮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又把脑袋埋回了胳膊中，继续酣睡。

陆羽渊舍不得地看看自己的指甲，又看看身旁正睡着的沈漠淮，一副纠结的样子。

苏甜甜磕着瓜子，在旁边一面偷瞄着林羽渊，一面偷偷和对面的人窃窃私语：“我打赌他肯定不会卸了……你别不信，就凭他对黑色指甲油的执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别说一个班长……班长魅力确实是挺大的，但那个指甲油他都已经留一个礼拜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他对它的热爱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了，和以前他喜欢的那些没品的玩意儿比不了，这个特别没品，所以他就特别喜欢……”

“你说得有点道理。不过那个中二的指甲油已经在我眼前晃了一个礼拜了，天天看天天看，我眼睛都快瞎了。如果班长能让他卸掉，那也是为大家的眼睛做贡献不是吗……哎，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些超级没品的东西的，有的都是我太奶那辈了的吧，我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还有卖……反正我是希望他会为了班长卸掉……”

明白了，坐这一块儿的就没几个正常人。

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放在以前，在校期间，杨赛对手机基本坐视不理。但现在这个情况， 她根本做不了一点儿题，索性就烦躁地把手机抽了出来，但在看清楚来信息的人后，她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帝都红玫瑰】好久不见了，想我没？

这个“帝都红玫瑰”是杨赛所有一板一眼的备注中最独特的，其它人的都是单位＋姓名，例如程雪，加上联系方式后杨赛就给她备注为“十七中-程雪”，简洁明了。在一众简单的备注中，“帝都红玫瑰”显得格格不入。

池晚是她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池晚家是做生意的，按道理来说和她家搞科研的八竿子打不着边，但幸运的是，她们上了同一家幼儿园，杨赛就这么与这个敢死队队友相识。在杨赛的妈妈没出事前，两个屁大点儿的小女孩成天抱在一起胡闹，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好像全世界最快乐最天真的两个二傻子，即使是天塌下来都只会傻笑，两家的长辈常常对视一眼，然后无奈又宠溺地笑笑：“这两个丫头片子真是长不大了。”

出了那件事以后，杨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过一段时间，不吃不喝，谁也不见。池晚就一直在暗地里默默关注着她，照顾着她的情绪。后来池晚家从S市搬到了帝都，她们就很少再见面，但在杨赛心中，池晚的位置始终是别人无法轻易代替的。

换句话说，池晚曾经见过一切都没发生时杨赛的样子，同龄人里，也只有她见过杨赛原本的样子。就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儿一样，会哭，会笑，会闹，会撒泼打滚，会撒娇卖萌，可可爱爱，无忧无虑。

可惜现在的她，面目全非。

想起池晚，杨赛的神色不知不觉就柔和下来。

【YS】怎么突然找我，肯定没好事

【帝都红玫瑰】哪有，人家一直很爱你的好吗？

俩人嘴欠地互损一会儿，池晚终于忍不住了，提出了正题。

【帝都红玫瑰】我问问你，明天是什么日子

【YS】什么日子？我生日好像还有十一个月呢

【帝都红玫瑰】啊啊啊，你竟然不记得了

【帝都红玫瑰】你还好意思说你生日，上个月你过生日我给你寄了什么，寄了什么，你说啊，寄了什么？？？

【帝都红玫瑰】明天我过生日！！！这你都能忘！！！

杨赛看着一众气鼓鼓的表情包，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她记得，她只是想逗逗她。

【YS】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帝都红玫瑰】一点诚意都没有，礼物呢？

【YS】你的生日宴我人都没法到，还想要礼物，你想得美

【帝都红玫瑰】人不来也行，礼可千万别忘了随

【YS】没有

【帝都红玫瑰】！！！

【帝都红玫瑰】你嘴那么臭，脾气那么差，也就我还不嫌弃你，你还不给我生日礼物，弄丢了我，你还有第二个能为你两肋插刀的好闺蜜吗？

【YS】无所谓，礼物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帝都红玫瑰】哼，你等着

池晚发了一组杨赛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

【帝都红玫瑰】震惊！知名教授之女竟然……

【帝都红玫瑰】如果不想到明天的头条变成这样，就交出你的礼物！！！

想象着屏幕另一边那人正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地笑，杨赛无奈地扶额一笑。

真是拿她没办法。

【YS】服了你了，早就给你寄了，我掐着点送的，明天应该就到了

【帝都红玫瑰】我就知道你不会忘的，我最爱你了，么么哒＾3＾

【YS】……

变脸比翻书还快。

【帝都红玫瑰】正经的，你最近怎么样？

回想起来的这两周发生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杨赛叹了口气，真是一言难尽啊。

【YS】还成，也就一般般

【帝都红玫瑰】有没有帅气的小男孩？发来姐观赏观赏

【帝都红玫瑰】别扯谎啊，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别一个人闷着看，不然被我发现了你就完了（威胁）

某个人的脸在杨赛脑海中一闪而过，杨赛叹了口气。

【YS】帅的倒是勉勉强强有，但是脑子不怎么好

【帝都红玫瑰】啊，好可惜

【帝都红玫瑰】不过你眼睛这么挑都说好看，那一定好看得不得了

【帝都红玫瑰】没关系，姐不介意，姐就喜欢笨蛋美人（斯哈）（斯哈）（斯哈）

【YS】……

【帝都红玫瑰】不说了，姐们下午什么安排？

【YS】打算旷课去潇洒一下

【帝都红玫瑰】？？？

【帝都红玫瑰】你确定是去潇洒，不是旷课在家学习？

【帝都红玫瑰】打算去哪，照片发一下，不然不信

杨赛犹豫一下，还是没发。

谁知道发出去了下一刻是不是还能活着。

【YS】不说了。

【帝都红玫瑰】我就知道！！！

【帝都红玫瑰】骗子，编不下去了吧！！！

【帝都红玫瑰】哎哎哎，不说了，老师来了，下次再联系

既然都说起这个了……

杨赛再次点开那张图片，仔细放大观察起来。

院子里的楼房大约有三四层，看起来都挺旧的，院子不算很大，用破篱笆在地里围了一圈就算小院，照片有点模糊，看起来有点时间了，角落里隐隐约约还露出一个女孩儿的蝴蝶结，看起来还挺新的，虽然颜色也不是很亮……

“你要去这个地方？”少年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斥着诧异，杨赛皱了皱眉，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了手机。

这时她才发现，江肆那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她的手机屏幕。

“随便看别人手机很有意思吗？”杨赛站了起来，冷冷地问。

江肆其实挺委屈的，他刚结束一局游戏，一抬头就见杨赛在看那张图片，好心提醒还要被误会，实在憋屈，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许去。”

“怎么，江大少爷还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别去，那个地方不太安全，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个外地人……”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随便偷看别人手机了。”

杨赛说着，不再理会江肆，回头做起了作业。

江肆看着她单薄挺直的背影，陷入了矛盾纠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