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万年风霜（1/1）

金黄天光中，破空而出一只巨大金麒麟，身披万道雷光，俱朝九婴身上劈去。

接着，又瞬至两名神明，一名墨发丰神俊朗，额间有赤红火焰印记，一名白发清秀俊美，额间有冰蓝冰凌印记。

顾长云指给紫离看，“这是火神祝融和水神寂冥。”

寂冥头发是近似于雪的莹白，他未穿铠甲，一身儒雅的清灰长袍，衬的面如美玉，灰蓝瞳孔，如瀑如雪的长发随风散开一丈远，离火一碰触他的长发就会化作清气散去，他神色清冷，只专注叩手聚气，幻出归墟入口，再引滔滔坎水入归墟。

祝融则看去性格更为豪爽，发色是近黑的墨绿，他眼瞳妖红邪魅，皮肤苍白，鼻直唇薄，唇角勾笑却神色寡凉，一身如火的红氅随风翻飞，伸手唤出巨型火兽，巨口吞噬地上熊熊离火。

那厢巨凰翻飞同九婴缠斗，以神气缚住九婴。

九婴狂怒，九颗婴头怪笑、啼哭，声声句句斥骂天道不公。

苍鸾左闪右躲，战斧直劈九婴头颅，几个回合下来，已劈掉九婴一半的头颅。

头颅滚落下来，就地化为浊气，生出魔军。

金麒麟万道金色雷光，霎时劈尽周天魔气，和那亟待发狂的魔军。

顾长云拨动时光长河在紫离眼前快进，鏖战了许久，九婴只剩中间一个魔童头颅，怪笑啼哭退去，所退之处，留下一路浑浊之气。

魔气渐散，天幕隐隐重光。

苍鸾力竭坠地，巨凰法相散去，金麒麟化作神君昊钦从半空俯冲而下接住苍鸾。

“这是万年前的你？”紫离心中跌宕，抬头去看顾长云。

顾长云眉目苍凉，“九婴每隔千年就会重聚浊气卷土重来，九洲没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始终还是一片荒漠焦土。”

只见那昊钦抱住力竭的苍鸾，化作一道金光隐去。

只余寂冥和祝融收拾战场遍地的坎水和离火。

顾长云悲叹，“一万年的时光，就是如此过去。九洲大陆寸草不生，只有素女护了少量幸存的生灵于蓬莱仙岛。”

他不知如何向紫离去诉说那一万年的悲怆，每隔千年，恢复强大力量的九婴就要卷土重来，重新离火焚烧，坎水浇灌九洲大陆。

每次都是苍鸾竭力去战，拼却一身战神神力打退九婴，战后就会沉入无量神海中沉睡，后来干脆引了无量神海中的汐水入离天境，造了一方莲池。

苍鸾喜欢莲、喜欢宁静、喜欢人世烟火。

千年又千年的时光，是昊钦守在身边。

每当苍鸾醒来，九洲大陆又是无尽的魔气席卷而来。

九婴对重回混沌一事相当执着，执着到当年一心要脱离九幽的巫族又开始首鼠两端，看到神界始终无法消灭九婴，甚至连九洲都不能保全后，族长巫鹞又重新匍匐在九婴的脚下，开始助纣为虐。

巫族的临阵倒戈，让神界更加疲累不堪，渐渐有人生出异心，觉得重归混沌也未尝不可。

但苍鸾守护九洲之心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如此反复临近万年的时候，神界出了一个大叛徒，烛阴之子猰貐。

烛阴常年守九幽天门，与九婴做了几万年的邻居。

剑拔弩张之时，他也只是在后方守了守天门。

却未曾想到，猰貐私下和九婴勾结，捅出了战神苍鸾的千年沉睡莲池的秘密。

九婴虽未恢复九头，但仍可操控魔军稀稀落落去攻九洲，九洲当时也只是在神境周边缘聚居了一些稍能自保的灵族，加上有神境庇护，勉强苟活。

但东海归墟寂冥生性清冷，并不过多庇护，加至常年不归，导致东海边的陵鱼族几近灭族。

但苍鸾却在此时失踪了一千年。

神界一时动荡。

九婴趁机卷土重来。

帝俊带领众神仓惶应战。

九婴势猛，没有战神的九洲顷刻就被颠覆了大半。

苍鸾失踪，神界离心。昊钦只一心天涯海角去找苍鸾。

只有心月带领十八星宿奋战于前，坚守九洲。

彼时的九洲，九婴强大。巫族倒戈。猰貐反叛。

十八星宿在滚轴连战魔军、九婴后，终于不敌，接二连三陨灭，全身被贯穿浊气，一个一个神魂俱灭。

恶战了百年，心月也终于在战场赤红了双眼，全身被贯穿魔气，长发飞扬，元神将要四散。

十八星宿最后只余危燕一人，他力竭去护心月的神骨神脉。

此时，水神寂冥赶到，救下危燕和心月即将陨灭的神骨神脉。

心月的躯体消散，神骨神脉被带回，养于无量神海，危燕留守看护，寂冥在此陪他。

紫离红了眼眶，“十八星宿就如此悲壮就义了吗？那月无双，心月后来又如何？”

顾长云垂下眼眸，“苍鸾失踪，猰貐反叛，烛阴噤声。神界当时甚至已无力自保。危燕失去十六名同袍，悲痛失语，再不问战事，只一心在无量神海守着心月。只有寂冥陪伴他。寂冥生性清冷，也只有危燕这唯一挚友，两人相伴归墟已数万年。”

紫离眼神空无，“后来呢？”

“后来。”顾长云眼里滚起万年的风霜，“后来，我于东海边找到了失踪千年的你，彼时你已身负重伤，容颜全变，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是凭你后颈的玄鸟印记才将你认出。”

去而复返的苍鸾对这一千年的经历闭口不言。在苍鸾回来的那天，危燕却悄然失踪了，寂冥也独自回到了东海归墟。

归来后的苍鸾，先从无量神海将心月神骨接到离天境，睡在莲池中，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神骨顺利化出少女，苍鸾仍然给她取名叫做心月。

此时的九洲大陆已完全被九婴的魔气侵染，眼看九婴想要重回混沌之事将成。

苍鸾在昆仑境和帝俊彻夜商讨，决定孤注一掷，保住九洲。

顾长云已是满眼的凄凉悔恨，他眼睛湿红，“那时她在昆仑的谋划我全然不知。想来她和司天那一家也是刻意瞒我。”

他捏紧拳头，双眼赤红，咬牙说道，“若我知晓，他们打的是这一主意。便是赔上九洲，也休想成事。”

顾长云泪落手指，滴在焦土，瞬无踪影。

他忍住满怀悲怆，带着紫离从那万年的战场，瞬间闪回了神思。

如今，马车外，依然来往着熙攘人群。

她放眼望去，只觉人世烟火美好，十里街市繁华，惟愿岁月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