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激情的晚会（1/1）

忽然间他找回了青春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懵懂岁月，自己依然是个大男孩，带着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新鲜感，情不自禁地想去探索寻觅。

正如昨晚忽然间感慨自己老了一样。

这种时不时突如其来的情愫让他感到些许迷惘。

那个曾经对时光流逝毫无概念的自己，因为她的出现而变的患得患失。

收起手机耐着性子看完几个节目，小品，歌舞，诗朗诵，尽管这些同学已经卖力地使出浑身解数来表演，但在宋子昂眼里仍是索然无味。

终于到了压轴的节目，这种大型唱红歌的场面不单单是做给市领导看，某种程度上还能渲染气氛，更具思想教育意义。

就连主持人都变得情绪激昂声音高亢起来：“万里河山披锦绣，各族人民庆辉煌。蓝天白云抒写着我们的祝福，山川田野荡漾着我们的情深。在这个全校师生欢聚一堂的日子里，让我们激扬青春，唱响红歌，送上发自肺腑的心声！下面请欣赏大合唱《我的祖国》！”

报幕完毕主持人退场，厚重的幕布再次被徐徐拉开。合唱团的男生女生们整齐地出现在舞台的聚光灯下。

从台下望上去，一片火红，再以雪白做点缀，激情昂扬，庄严肃穆。

突然，一束柔光在舞台一侧亮了起来。

一个宛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的古风女子以美人抚琴的姿态出现在泛光灯下，与旁边高亮的聚光灯下那片热情似火的红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扬一抑相得益彰。

和声部的同学率先展开歌喉，叶昉同步着节奏用轮指弹奏了一遍歌曲的主旋律，琴声洪亮清透，响彻礼堂，丝滑的长轮指法演绎出了曲子的宛转悠扬音韵灵透，瞬间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学过古筝的朋友们都知道，古筝入门很简单，但越学越难。

想把长轮指法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水平，至少十几年功底起步。

而古筝曲作为雅俗共赏的一种音乐，曲子好不好听，好不好弹，即便不是非常专业的人士，用心聆听一下也能辨别个大概。

这也是在座观众大多没学过古筝，但曲子一响起来便立刻掌声如雷的原因。

声浪减退，女声主唱引吭高歌，如同夜莺一样婉转悦耳，清亮柔和。接着，男声二重唱的声部也紧密地衔接起来，音色浑厚，声若洪钟。

叶昉切换了常规的打勾抹托指法，按部就班地跟着节奏走，不时地加些花指和琶音令曲子层次更加丰富，情感也循序渐进地展开。

弹奏的声音渐弱了些，此刻是歌声的主场。悠扬的颤音此刻被发挥到了极致，把歌声烘托得气势高亢振奋激扬。打下来的光束也渐暗了下来，在她脚下的地板上形成了一抹光晕。

一段如歌如泣、娓娓动听的二重唱完毕，便进入了最后的大合唱阶段。无数个声音汇聚在一起，铿锵有力，声震寰宇，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叶昉也配合着气氛切换了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的遥指，婉如山涧清风，脆若环佩叮当，锋如刀剑错错，险若大江大河，与浑厚的歌声融为一起，遍布空间每一个角落。

一曲唱罢，随着指挥的手势，叶昉站起身与合唱的同学一起动作整齐地鞠躬谢幕。掌声刹那间汹涌澎湃，观众席也沸腾起来，欢呼喝彩声淹没了整个大礼堂。

“美女！美女！”

“古筝美女，再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刚开始还是七嘴八舌的起哄声，后面就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音嘹亮，响彻云霄。

合唱的同学已经摆着整齐的队形陆续走向后台，叶昉也已经准备离开，被突如其来的口号声吓了一跳，仔细听了一下才大概猜到了观众的意思，赶紧再次向观众席致敬然后快步离开。

不料此时女主持人已经走上台迎面而来截住了她。

“同学们，这位伴奏的女生美不美？”，主持人清亮的声音从麦克风传出来，清晰无比。她充分发挥了主持人随机应变的控场能力，与台下的观众热情地互动起来。

“美！”，起哄声夹杂着口哨声和男同学们狼嚎般的声音一并涌了上来。

主持人对台下的反应颇为得意：“那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同学再弹一首曲子好不好？”

“好~~~！”，成百上千个声音一起脱口而出，在礼堂上方形成了重重的回音。掌声再次如雷鸣般响起，台下一张张起哄的、期待的笑脸黑压压聚成一片，现场气氛前所未有地高昂。

叶昉整个愣住了，被主持人挟持在舞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主持人移开了麦克风，小声地朝她说了句：“别怕，随便弹一段就好，难得这么好的气氛。”。

叶昉看了看台下，最前排的校领导和市领导都在微笑着看上来，双手也在不停地鼓掌。

老许在嘉宾席的后排，此刻已经激动得站起身来，朝她大力地挥着手示意她好好表现，在一众端正而坐的嘉宾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强赶鸭子上架的节奏。

人心所至，叶昉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无奈地顺应当前形势，给主持人报上曲名后，重新回到古筝前坐了下来。

主持人展现出超凡的职业素养，她面带微笑临时报幕：“皎皎似明月，袅袅若纤凝，佳人抚琴瑟，纤手清且灵。下面请欣赏叶昉同学的古筝独奏《伏羲神天响》！”

又是一阵掌声雷动夹杂着喝彩。

舞台重新暗了下来，叶昉隐匿进黑暗中。

蓦地一束强光骤然打下来，映射在马面裙的织金上瞬间反射出星光点点，好似月光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流光溢彩，璀璨生辉。

观众静静地看着台上，等待玉指轻弹，余音袅袅，霁月清风，庭前花落的美好画面。

哪知叶昉气势恢宏地起范，开篇就弹出排山倒海、气吞山河、旌旗蔽空、雷霆万钧之势。

刹那间震撼了整个现场，一切都那么出乎意料、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掌声随即在空中迸裂开来连绵不绝。

这就是古筝的神妙之处。

你以为她柔柔弱弱，裙带飘飘，慢条斯理，玉指轻挑，只会演绎唯美与浪漫。

殊不知这双纤纤玉手却缔造出千军万马，輷輷殷殷，龙威虎啸，鼓角齐鸣的气魄来。

《伏羲神天响》本就是拼手速的曲子，对演奏者的功底有着极高的要求，有些专业的音乐生都拿它来炫技。这是叶昉最钟爱的一首曲子，也是她闲暇时最常弹的一首曲子。

正如《野蜂飞舞》之于钢琴演奏者一样，拼快拼准几近于四手联弹。

那种超凡的速度快到飞起，令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因此这首曲子听起来也非常的燃，非常的炸裂，特别鼓舞人心、催人奋进、振作信心。

她的十指在琴弦上灵活地飞舞，她全神贯注不能有一丝分心。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古诗词中的场景被完美地演绎出来。

在横扫千军，气贯长虹的阵势中，她以层次渐进的连续性长刮奏指法大气磅礴地收势，乐曲尾声竟被弹出了银河倒灌，荡气回肠的韵味来。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一曲酣畅淋漓，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演奏完毕，叶昉起身致敬，再次谢幕。

这一次她不给任何人留任何余地，径直走下台去。

舞台空荡荡的持续了几秒，观众席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伴随着欢呼喝彩飘出礼堂飘向夜空，经久不衰。

主持人也看呆了，见叶昉已经走下后台来，才想起接下来还有节目，赶忙拿起麦克走向舞台。

此时台下的宋子昂与其他观众一样，也被狠狠地震撼到了。

周遭的一切都像背景板一样，时间停止空间凝固，他就坐在那，脑海里全是她在琴弦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霸气。

这样的叶昉他是第一次见。

确切一点说，每一次见面他都能发现她全新的一面，在他对她既定的印象中，她总能画出不同寻常、浓墨重彩的一笔。

“走吧，节目也看完了……”，金烁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宋子昂这才回过神来，看了金烁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金烁看了看宋子昂的背影，又看了看吴筱悠，朝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便快步追了上去。

吴筱悠脸都绿了。

她曾嘲讽叶昉空有成绩没有才华，而对方却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如今似乎是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钢琴曲会在彩排时被刷了下来。

论才华，论成绩，论样貌，论气度，叶昉都全方位碾压她。

回想宋子昂看向舞台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敬佩和着迷，早已把身边的她当成了空气。

如果说之前被宋子昂一再冷落她也无怨无悔，是因宋子昂对所有女人都是这副模样，她只是其中之一，这没什么。

而现在她看到了区别对待，也看清了自己的差距，当初抱有一丝幻想能嫁进宋家的美好画面也在一瞬间被打回现实，如同镜子跌落在地，摔得稀碎。

所有的不甘和屈辱汇聚心头，嫉恨之火已熊熊燃烧，愈演愈烈，她恨恨地攥紧拳头，又尖又长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看你到时候拿什么跟我争……”，昏暗的灯光中，她面目扭曲地自言自语道。

妖娆的法拉利在夜色中疾驰。

金烁一边驾车一边看向旁边的人，欲言又止。

宋子昂一言不发，独自揣摩着心事。

今晚宋子昂没开车出来。

作为陪他来学校看晚会的交换条件，他答应陪金烁去嗨个通宵，帮他找回恋爱前的感觉。金烁怕他言而无信半路逃之夭夭，特意开车上门去堵他。

“你就这么撂下颜同学独自走了？”，经过一番百转千回的思绪后，宋子昂终于没话找话地开了口。

“她去后台找叶同学了，今晚就住在叶同学那。”，金烁手握方向盘，向副驾驶方向扫了一眼，把宋子昂的落寞尽收眼底。

他们是多少年的哥们儿了，在共情这一块还是非常有默契的。

“端午节怎么过？”，金烁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没有营养的聊天好过于低潮的沉默。

回想原来的日子里，两人无忧无虑了无牵挂，哪怕是坐在一起一整天不说话，彼此也不觉得有啥。

如今，两人各自都被一段感情困惑着，虽然一个在墙里一个在墙外。

墙里的人不想出去，但心里始终还没彻底放下外面的花花世界。

墙外的人想进去，但不知道该怎么进去，也没有那么百分百的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坚定不移地面对冲破层层束缚而带来的强烈冲击。

“原来爱情并不会使人快乐，反而总是莫名地忧伤。”，宋子昂答非所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这不是爱情，是暧昧。有一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暧昧让人受尽委屈……”，金烁不动声色地开导着他。

“因为是单方面，所以才委屈。”，一向孤傲清高的宋子昂，此时话里话外竟也带了一丝幽怨。

金烁又转头瞄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认认真真地说道：“单不单方面其实取决于你。子昂，你究竟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如果你真的想和她有结果，那宋伯母那边你怎么应付？”

“我妈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宋子昂答道。

“然后呢？”，金烁惊得睁大了眼睛。

“她什么也没说。”

金烁沉默了一下，幽幽地开了口：“只怕是山雨欲来吧！”

他在宋子昂面前说话一向点到为止。

以金烁对这个圈层以及对宋子昂母亲的了解，怕是没那么简单。

看着宋子昂又陷入沉思，金烁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始转移话题。

“别瞎想了，今晚好好嗨一把，不醉不归！”，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宋子昂的肩，打开音响调大音量。

摇滚的节奏一下一下充斥着耳膜，车内气氛瞬间嗨了起来，将外面所有的喧嚣通通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