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品仙(1/1)
国主四下望了望,随口问着:“这屋中连块冰也没有,实在是热得慌,你给我使个清凉决,让我也凉快凉快好不好?”
师父见他这样子好声好气,便双手结印,给国主也捏了个诀。
我仔细瞧他的双手动作,师父却冷哼一声,将衣袖一甩,把我的视线挡上,不给我看。
我只瞧见一阵白雾,感到一阵清风拂过,便知道是清凉诀使出来了。再瞧国主,他的精神似乎是又好上了好几分,看起来神清气爽极了。
国主又开始同师父讲话:
“我带来了这许多人,也不好叫你的爱徒给这么多人烧火做饭,不如我们便出去酒楼吃吃喝喝,吃完了再去了戏楼子看看戏。你知道,我是最喜欢看戏的。并且我也晓得你不讨厌唱戏的,你从来都说他们是最懂得尊敬神的,是你忠实的仆人。”
戏楼子实是城中最尊敬神仙的一拨人,每次正式登台前,角儿们都会对着师父的小像拜上一拜,求一求师父的保佑。
就连我,都看见过好几次小俊和武红对着师父的小像跪倒,嘴中念念有词地念着。
他们甚至求我偷偷带出件师父的东西出来,放在戏楼子里,好好地供奉起来。
可我没有这样的胆量偷师父的东西出来,甭管是件多么小的东西,那也是犯了禁,要被师父折磨死的。
师父听了国主的话,先是冷哼一声,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我好几眼,“倒是便宜了她,哼!”
随后继续说道:“看戏我就不去了,没什么大意思。不过我劝你也低调行事,莫是城可没有人知道你来了。”
国主挑挑眉,看向了我,“那就麻烦你的爱徒去替我们跑跑腿了。”
我看了眼师父,师父点点头,很冷酷似的没说话。
到了城主府的门口,我开口喊那个先前和我交过手的青年。
此刻他正在城主府门口巡逻,听到我喊他,他脸上也现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来,想是后悔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与我交手。
我吩咐他派几个人到城中各大酒楼去传我的话,“就说是大人的命令,今天要订下城中所有的酒楼,城主有贵客来访。”
那青年顺从地应了,带着自己的巡逻小队,出了城主府。
刚嘱咐完他,师父和城主就走了出来,师父讶异地看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责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回师父的话,我已叫一位巡逻的小哥去替我跑一趟了。”
师父冷哼一声,“你倒是会偷懒。”
国主又一次地出来打圆场,“你的爱徒聪明着呢,你可不要轻看了她。”
我来不及细想这话中带话的意思,只是急着如何使师父不要着恼。
师父却是不理我,又向国主说:“你带来的这么多护卫真是好笑,在我的城里,难道还怕出了岔子不成。我的爱徒订了城里所有的酒楼,叫他们都现身出来去吃晚饭吧。”
我心中感慨,果真我说什么做什么都逃不过师父的耳目,师父他老人家什么都知道。
国主很不合身份地将手指靠近嘴巴,吹了个清脆的口哨,一时间大群大群的护卫哗啦啦地都聚在了我们周围。
国主笑眯眯地对师父说:“我是不担心在你这城里出岔子,但这来回的路,可没那么好走。”
师父眼中现出一点危险的光来,但转瞬即逝。师父什么也没说,和我一起静默无声地看着国主将自己的大队护卫都打发走了。
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国主笑眯眯地问我:“好了,还请姑娘带路吧,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我略一沉吟,“一品仙。”
一品仙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也是师父最钟意的酒楼。我的话传到那里,一品仙定是已经清空了场子,专为恭候着师父和他的贵客光临的。
只是城中这大队大队的护卫,不知道明天又要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了。
国主似乎早就聊到了我的顾虑,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姑娘,你不用过于担心。今天吃完这顿饭,我就叫他们都散了去,退到城外去候着。到时候他们吃什么也不用你来操心了。”
师父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我只得快速谢过国主的好意,快步跟上师父。
国主还愣在原地,想是没料到我竟会如此惧怕师父,居然会抛下国主不顾,而只认一个城主。
一品仙空空荡荡的,店主早就清退了所有的散客,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专门候着师父和他的贵客。
没人敢问师父这位贵客姓甚名谁,可都从这位贵客不凡的气度和现时满城散开的传言中猜出,这位贵客的身份定然是不一般的。
店主领着自己手下最俊的伙计和最俏的丫鬟,恭敬地将师父和国主二人迎到了顶楼的雅厅。
师父便生硬地朝我低斥了句:“你退下吧,留在楼下。”
一品仙的店主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弯着腰低垂着头,不敢抬头询问,只从头顶滴落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我行了个礼,低声说了句:“是,师父。”
算是安抚店主,也算是应了师父。
走到一楼,我也长吁了一口气,不在师父近前候着,于我,也是种优待。
只是楼上的店主和那一长队的伙计丫鬟们怕是要更加地不敢大喘气了,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些,都会惹恼了城主大人。
我刚在楼下坐定,就有几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小厮忙着给我也端上了几样点心茶水,时新的果蔬和可口的小菜。其中一个更是低声地问我:“大人,可要小酌几杯?”
我摆摆手,同样低声地嘱咐他:“不了。今天都小心着些,仔细自己的脑袋。”
那小厮先是打了个冷战,随后谢过我的好意提醒,颤颤巍巍地走开了去。
我坐在楼下喝了两盏茶,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看到面色苍白脚步踉跄的店主带着自己的那一队人马下了楼。
这些漂亮的年轻人没说什么,也不用别人嘱咐,就自己散开了去,各司其职。
插花的插花,抚琴的抚琴,唱小曲儿的唱小曲儿,燃香的燃香。另有几个去了后厨,还有几个去烹茶。
我招手唤店主过来,他还是战战兢兢的,垂着头站在我面前,一副很丧气的样子。
我低声且缓慢地问他:“我师父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店主像是突然来了精气神,颤着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城主说,这几日送去府上的点心不甚新鲜。”
他更加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大人,你可得明鉴啊,我是断然不会以次充好的啊。”
我见店主有几分激动,忙安抚他,“你莫要担心,我师父也许就是那么一说,他也许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我师父不是个好杀人的城主,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店主几乎都有些泪眼婆娑了,他抬着一双泪眼望着我,压低了声音,“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美言几句啊。”
我只好轻轻地拍他的手,连声说着:“一定,一定,不必如此担心。”
见他镇定了不少,又柔声嘱咐他将刚才师父和那位贵客点的茶水点心菜品酒水细细地写个单子收好。再抄一份给我,好日后有个准备。
店主抹了抹眼泪,只简短地说了声“好”便又忙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