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1）
折腾到半夜才回去，徐野进门时，大厅亮着灯，但是没有人。
徐野呼出一口气，脸带疲色。他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苏浅卧室里的灯还是开着的，里面下泻的灯从门缝里露出来。
徐野走到她房间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像是想起什么，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一直没有动弹。良久，徐野才缓缓握住拳头，将手放下。
他以什么理由去看苏浅呢？徐野现在实在是没精力想这些，今天的心情一波三折，他都分不清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知道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
可是在徐野这里，只会是一种难以抉择的问题。
他得走了，不是等实习期结束，而是越快越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徐父会去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欠一屁股黑债，那些人连自己的信息全都详细知道，拿苏浅威胁他。
没错，他们知道苏浅家里很有钱，也知道苏浅是徐野的软肋。
洗澡的时候，徐野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停止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冰凉的水从发际流到脸庞，他紧闭双眼，想起那些人说的话，只觉得后怕。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能连累苏浅。
不能的。
那天晚上，徐野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后半夜起身去窗台那边靠了会儿。夜晚的风吹的他脑袋稍微清醒了点，现在他有点想抽烟。
好像自从来了苏家之后，他就没怎么吸过烟了。徐野从兜里掏了掏，没有烟。
衣服掏遍了，也只找到一个空了的烟盒。徐野焦躁的挠了挠脑袋，重新站回窗台上。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不由愣了愣。
是上次苏浅要丢的东西，被他重新捡起来了。本来想着今天播放完投影就送给苏浅的，可是情况有变，他到最后也没送出去。准确来说是没有还出去。
不知道苏浅看到投影后，心里有没有稍微好点，这是徐野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徐野的指甲轻触摸那些木质碎片，走了好一会神。
事到如今，他该怎么办。
徐野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
天快亮的时候，徐野随便套上一件外套，打算去杂货铺找萧严和小四他们。最近的事情搞得他头大。
出了门，徐野才猛的想起他从萧严那里拿的车还落在心理咨询处门口。
给萧严打的电话又没接，徐野只好绕道去把车骑过去。
快到店门口的时候，他眯了眯眼，是天还暗着的缘故吗？徐野这么看不到店子的牌了。
等骑车走近了之后，徐野彻底懵圈了。
“卧槽！店牌呢！？”
谁会无缘无故偷人家店牌啊？离谱！徐野赶紧给小四打电话，不知道怎么了，反正这几天两人都不见踪影，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萧严的车还是徐野自己从他仓库取出来的。
本来就烦，结果又被这些事情搞得更烦了。
徐野走到店门口往里面看，玻璃门里的货物全都清空了，现在店子里什么都没有。连店牌都没有了，该不会是把这店铺转让了吧？
徐野转身坐上车，直奔萧严家里。
得亏，萧严还在家。
“卧槽，你们两都在，干嘛不接电话。”
“……”
“你们是不是把店转让了？”
“……”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
萧严和小四一副疲惫的模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徐野急了“说话啊你们！”
“被骗了。”小四闷闷的说。
“被谁骗了？骗什么了？”
“骗人，骗色，骗钱。”
“……”
徐野坐到萧严旁边，摇了摇他的肩膀“说话，别装哑巴。”
“集资失败了，欠了债，把铺子抵了。”
“……”
徐野沉默了一会儿，有问“那骗色又是怎么回事，和陆继分手了？”
小四一脸丧样“都没提分手，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徐野表情僵了僵，皱起眉“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之前那段时间搞什么集资就说的模棱两可。亏萧严那么信任他……”
“别说了。”萧严有些疲惫，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倦意。
小四见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闭嘴，看向徐野，一脸无奈。
“早就和你们说了……算了，现在讲这些也没有用了，还欠多少？”
“铺子抵掉了一部分，目前还欠四十八万。”
“什么？！”徐野眼睛都要瞪圆了“哥，你们怎么都不和我说？这么大的事。”
“昨天的事，忙着铺子的事情，没时间和你讲。”
徐野只觉得脑壳疼，他先是去银行取钱，三个人总共加在一起也才二十万，还有二十八万。
徐野一天都在外面搞这些事情，晚上和萧严小四蹲在一个街道旁的楼梯上抽烟。地上一地的烟头，徐野手夹着烟，只觉得嗓子干涩。
徐父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萧严那边也出了问题。他总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吧。
烟头燃了大截，只剩下一段长长的烟灰还留在上面，风一吹，烟灰掉在徐野的手上，烫的他缩了一下。
他呼出一口烟，看着白雾在黑暗的空中飘散，弥漫，最后融入黑暗。
掐灭烟头，徐野拍了拍萧严的肩膀。
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先回去了，明天再说。”
看似这么轻松的一句话，却好像负了一千吨石子在身上。徐野被压的透不过气，在无助与紧迫之中，回去的路变得十分漫长，灯光下徐野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空洞。
还是不要连累苏浅了吧。徐野可能希望苏浅幸福，可苏浅的家人更希望苏浅能健康快乐。在这道纠结的选择中，徐野没有办法直面，他最后也还是选择了离开。
因为他迟早要走，现在离开，反而能不连累任何人，还可以帮萧严他们一起解决问题。
就这样吧。
徐野最终还是办了离职手续，苏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很惊讶。
“实习期还没结束的。”
“我知道，可是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
苏母体谅的点了点头，随后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
“浅浅恢复的不错，明晚她会发布记者会。”
徐野有些惊讶，都能想象到苏浅做到这种地步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他面色不变的嗯了声，假装不经意的问:“她现在状态还好吧？”
“挺好的。我很感谢你，我想浅浅肯定也是。”
“没关系的。”徐野怔了怔。
“我是希望你能参加浅浅的发布会的，毕竟这种重大的时刻，你是缺一不可的。”
“我……”
明晚。
“怎么样？”
徐野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他想最后一次再看看耀眼的苏浅。想看看真实站着众人面前的苏浅，而不是那台VCD里面的苏浅。
“好。”
苏母微笑的点点头。
“但是。”
“能不能不要告诉苏浅这些事情？”
苏母显然有些惊讶，不解。
“你是说不告诉浅浅你明晚会去吗？”
“嗯。”徐野点点头“还有我离职的事情。”
“这……”苏母有些为难。
“苏夫人，我相信你也不希望苏小姐状态不好吧，等她开完发布会，自然会知道我已经离职了。”
“……”
见徐野这样固执，苏母也没再说话了。沉默就当作认可了。
徐野想着那晚苏浅的模样，躺在床上描摹苏浅的脸。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我会吻他。”
“你对我也有感觉的，对吧？”
徐野将手放在心脏处，发现心跳动的如此之快。快到他不能呼吸，快到他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天两人接吻的画面。
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只不过在各种因素的衡量下，这份感情可能对苏浅没有任何意义。
苏浅开发布会的那天早晨，徐野差不多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早晨的时候苏浅在储藏室演奏，这是徐野第一次听到苏浅能这么完整流畅的弹奏出一首曲子。
音符几乎与录音里的重叠，徐野这才知道，苏浅是真的成功了。
他没有去找苏浅，可能是怕突然空气尴尬，又可能是不知道任何回答苏浅。
他默默的把晚上用苏浅的那些琴弦做的手环和用琴身碎片雕刻的一个星星放在苏浅桌上。
徐野知道苏浅会看到的，但是他不知道苏浅会是什么表情。会是开心还是说他自作多情。
但是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确实，徐野只是想将苏浅最重要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还给她。不管她接受与否，徐野只希望这些能给她留个念想。
徐野预想过苏浅正式复出的模样，但都不及今晚这一眼惊艳。
今晚的苏浅，站在台上，自信宣布自己要复出的时候，徐野觉得她闪着光。
苏浅复出的时候，上下媒体都充满着满满的赞叹与惊讶。想当年，苏浅可是小提琴届数一数二的年轻演奏者。
如今复出，轰动了整个音乐届。发布会刚开，就登上了热搜。
徐野隐匿在人群中，看苏浅条理不絮的回答着媒体各种问题，不由的勾了勾唇。
果然，苏浅生来就适合舞台。
在鼓掌声中，苏浅下意识的往台下望。徐野压低帽檐，走出门外。
呼出一口气，徐野摸了摸脸。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再次相见时，可能就是一个在银幕上一个在人群中了。
忙完媒体消息的事情后，苏浅本想着直接回去，苏然在后台朝她招手。
“真的没问题吗？”苏然问。
“没问题的。”苏浅向附近看了看。
“怎么了？”
“没事。”
手机铃响起，苏浅看了看，未知号码。
“您好。”苏浅点开，以为是哪个媒体采访。
那边没有声音，久到苏浅以为打错电话了，刚想挂断，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小姐的意志力还真是坚定啊，才短短几个月啊，就敢直接宣布复出了？”
“……”苏浅捏了捏手机，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陆承果真是实时关注着他身边任何一个对他存在危险的人。
“我有份资料，想必苏小姐肯定很感兴趣。”
“我对你的什么都不感兴趣。”苏浅说话果断快速。
陆承倒是笑了“别急，不是关于我的。”
“什么意思？”
“你对你的那个保镖……”
苏浅心一跳，陆承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知道这样苏浅便一定会答应。
“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厅。过时不候，苏小姐。”
说完，陆承便挂断电话。
可恶，苏浅皱眉。陆承还是这么老奸巨猾，知道用什么手段能轻易控制别人。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见苏浅挂断电话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眉头紧缩。苏然有些担心。
“没事。”苏浅沉思般看了看苏然，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苏然了。
毕竟这是关于徐野的，告诉苏然，也怕只会给她徒增伤感。
自己曾经爱过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心机深重的老狐狸，在利益面前，所有感情都不算什么。
不知道到底是谁该可悲。是谁在叹息。
苏浅还是去了，陆承正在喝咖啡。见苏浅来了挑了挑眉。
“要喝点什么吗？”陆承问。
“把资料给我。”苏浅开门见山。
陆承笑了“苏小姐，别这么着急啊。赶过来不渴吗？要不要喝咖啡？”说完，自顾自的喊服务员点了杯咖啡。
等咖啡端上桌时，陆承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喝咖啡。
苏浅抿了一口，甜的她发腻。
放下杯子，苏浅盯着陆承，等着他开口。
陆承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指推到苏浅面前。
苏浅看了陆承一眼，随后拿起资料，翻了翻。
苏浅不知道陆承是从哪里搞到这些资料的，信息详细到连徐父家暴，徐野多少岁被接到爷爷奶奶家又是多少岁被徐父接回去，这些都有详细的原因。
很多很多细节是连苏浅都不知道的。
苏浅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形容，看着这份资料，是以一种窥探且复杂的心理。
她不想以这种方式了解徐野的过去，她希望徐野能亲口向她诉说。同时又心疼徐野的经历，那个遍体鳞伤的人，怎么会无时无刻都在别人面前保持着这么乐观的态度，他会累吗？
理智告诉苏浅不能看下去了，短短三页纸，写满了徐野的过去。
苏浅强迫自己放下资料。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
“……”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苏浅开口。
“我不知道。”
“很明显了。”
“……”
“和我合作的事情就这么难猜吗？”
“……”
“你再考虑考虑吧，徐野这个人，很有趣，也很神秘。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对他足够了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慢慢考虑吧，我从来都不会求人。”陆承勾唇，凑近苏浅，说道“我一般都是让人主动求我。”
“做梦。”苏浅嗤笑一声。
萧严站起身，理了理西装外套。
“那就拭目以待，苏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