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师徒情深胜母女（1/1）

丁文轩摇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对抗外敌，情形完全不同。大元建朝三十余年，汉蒙早已一家。一家中的兄弟虽有争斗，然而面对外敌，兄弟能不联手么？”

郭襄心中混乱，停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要想一想。公主，你也早些歇息吧！”

郭襄回到寝室，有些坐立不安。丁文轩所说的话，全都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知道丁文轩说的是对的，大元建朝已有三十余年了，汉、蒙、色目、契丹、女真多族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合难分。同在一片土地，同为一个国家。

即便兄弟有怒目相向的时候，然而如今边境吃紧，国威面临考验，兄弟姊妹自然应该携手抗敌。她只是心里一时还迈不过那个坎。总觉得从没想过，要为大宋以外的朝廷效劳。

谷风雪这一晚，直到午夜才回来，郭襄见她又是苦着脸，皱着眉，倍感心疼，道：“小四，情况怎样？”

谷风雪叹口气，道：“师父，我恐怕真的要去云贵边境打仗了。今晚皇帝特意召见了海山、郭文柄和我，希望我们能到云贵边境去，为朝廷建功立业！”

郭襄并没感到意外，只是道：“小四，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告诉师父。你若执意要回峨眉山，那我就豁出这张老脸，我去找皇帝。大不了我们搬离金顶，把峨眉山还给皇帝，我们重新找个地方，重开峨眉派！”

谷风雪出了会儿神，道：“师父，虽然我很想回峨眉山，很想念师姐师妹们，但常言道‘一诺千金’，我既然去参加武举考试，还得了探花，我就应该去立军功，立了军功以后，堂堂正正地把自己赎回来，赎个自由身！这样也对得起‘武探花’三个字！”

郭襄也是左右为难。她若豁出去了，带着月烈公主一起找皇帝大吵一架，皇帝定然也得念着旧情答应她。毕竟她曾经帮皇帝在套马大会上夺魁，从此赢得先皇忽必烈的欢心，从西平王，到后来的皇太孙，再到最后坐上龙椅。

再往近了说，不久前她还解了皇帝所受的蜂毒，救了皇帝的命。

铁穆耳皇帝不是寡情薄义的人，自己和月烈去说情，他十之八九可以松口，不再派谷风雪去云贵边境。

然而做人应一言九鼎，既然谷风雪曾答应了皇帝，愿意为将，受枢密院节制，又怎么能出尔反尔，不守诺言？

自己又怎能怂恿徒弟背信弃约？那样的话，自己还配在峨眉山开宗立派，教授徒子徒孙么？

郭襄什么都没有说，她也什么都不能说，她只是拍了拍谷风雪的肩头，道：“小四，陪师父喝两杯吧。”

谷风雪一怔，道：“师父，你…你会喝酒？”她从未见过师父饮酒，在峨眉山时，即便是过新年过大节，师父也只饮茶，别人也自然都饮茶，故此峨眉派上从无杜康。

郭襄道：“比你呢，可是差得远了！我哪有本事能喝掉一坛香桂玉液！”

谷风雪顿时满脸通红，道：“师父，你都知道了？”

郭襄道：“何止是知道！有人已经把你告了，你不但自己贪杯，还逼着师妹一起喝，差点把小十八醉死！”

谷风雪跳了起来，嬉笑着道：“师父，明明是她自己要喝的，却恶人先告状！看我不捶她一顿……”话音未了，见帘后一人掀帘出来，笑意盈盈，却不正是小十八凌风叶！

原来谷风雪原和凌风叶讲好，她去参加武举考试，小十八留在客栈养伤。若谷风雪失败，或是失手被对手杀了;或是被朝廷识破，被以扰乱考场罪杀了，那凌风叶就接过谷风雪的重担，千方百计继续营救师父。

今日谷风雪与郭襄师徒相会，然后谷风雪又被海山催着回皇宫交差，便禀告师父，待明日自己再去把师妹接来。

谷风雪还再三叮嘱师父，她的内伤未好，又在囚牢里伤了身子，行走不便，千万不要外出行走，等自己明日去接师妹。

没想到自己一走，师父还是去把师妹接了回来。驸马府离客栈路程颇远，师父这一步一挪哪里容易？谷风雪嗔怪道：“师父，您老人家身体有伤，行动不便，怎么还去接师妹？”

郭襄淡淡道：“有点内伤，又不是走不了路，累不死的。”

谷风雪知道，师父对徒子徒孙疼爱心太重，心里感动，却道“你这样操心，迟早会累死！”这口气便有些女儿对母亲嗔怪的口气了。

郭襄瞅瞅两个徒儿，重重叹了口气，道：“在寒月洞坐关时，我数次觉得自己明明已达无我之境，不管是九阳功，还是剑法，似乎都可以随心所欲，无招无我。然而始终都差了那么一层窗户纸。虽然随手便可捅破这层窗户纸，然而我运起毕生功力，却戳不破这薄纸。”

说到这里，她的她目视远方，悠然神往，似乎在怀念那段过往，半晌道：“后来我便再也没有达到那种妙境了。非但如此，在我决定提前出关时，内力还走火入魔，差点成了废人！”

谷风雪曾听师父说过这件事，然而当时郭襄只是一语带过，并没细说，她这番听起来仍然是惊心动魄。

郭襄叹了口气，道：“如今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因为心里始终不能空明，老是有着这一点点操心，操心峨眉派，操心西南三省武林同盟，操心你们这一群徒子徒孙。唉，空明无我之境曾经离我那么近。可惜呀，可惜！”

凌风叶道：“师父，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不管有没有达到那种境界，您还是天下武功第一！没人是您的对手。”

郭襄摇摇头，道：“不一样的！就如挥剑。你随手那么一挥，开石断碑，无往不利，练武之人做梦都想达到这种境界，就跟普通人梦里会飞一般，惬意得很！还有，当今武林中，一提到我郭襄，十个人中，会有五个说，她的武功天下第一！然而还有五个会说，她的武功和武当派那个牛鼻子张三丰差不多。我若真的能练到曾触手可及的那个地步，十个人就会有十个人说，郭襄的武功天下第一，无人可比！这样，我的徒儿们就比牛鼻子的徒弟们更威风了！哈哈！”

谷风雪和凌风叶见师父如同顽童般地和三丰真人较劲，也不禁捂嘴偷笑。

郭襄如慈母般瞧着这两个徒儿，想到：一个徒儿为了救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甚至易容扮男装，去参加武举考试;另一个受了重伤，还随时准备顶替师姐自己冲上去。不禁又面有得色，道：“如今我也想开了，什么天下第一、武林独尊，那又算什么？有你们这些好徒弟，好孩子，操心一点是应该的，比武林第一强上十倍八倍！不说这些了，今儿咱娘仨痛痛快快地喝一顿酒，把什么武探花、云贵边境这些烦恼，通通都扔一边儿去！明日开始，该干啥干啥！”

一句话说得谷风雪跳起来鼓掌，道：“师父说得太好了，我本来愁得头脑都要炸了！今晚跟娘痛饮一场，即便明天就去领兵打仗，我也不愁不烦了！”

凌风叶笑道：“四姐，你还没喝就醉了，一会儿师父一会儿娘的！上次你把我灌醉了，我还气着你呢！我就要泼你冷水，你会领兵打仗吗？明天酒醒了不还是要发愁？”

谷风雪伸手去拧凌风叶的耳朵。郭襄笑道：“小四，不要管她，她没酒量，只好多贫嘴了。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愁什么愁？杯中物可消万古愁！娘今天陪你一醉方休！”